第120 章 鴻門宴
“小意,嚐嚐這個魚,很新鮮。”
蘇婉雲許久沒見沈南意,熱情地為她夾菜。
“謝謝阿姨。”沈南意垂著眼,矜持地舉筷。
這一頓飯,吃得如鯁在喉。
最上首坐著慕士誠,左側坐著蘇婉雲,沈南意,慕北;右側坐著周影的父親、周影和慕棲洲。
面上眾人談笑和氣,實則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總之,短短几分鐘內,沈南意在心裡已經咒罵慕北幾百遍了。
這臭小子,今天就是拿自己當槍使的。
“哥,你的臉怎麼了?”
慕北望著慕棲洲唇角的淤青,不懷好意地問。
慕棲洲晦澀的眼神掠過慕北,直勾勾地看著沈南意:“喝醉摔倒了。”
沈南意心底一嗤:幼稚。
蘇婉雲看著他鬍子拉碴的模樣,又心疼又生氣:
“沒事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慕士誠白了他一眼,像是對他很失望:
“你過去滴酒不沾,現在宿醉不醒,怎麼,叛逆期來了?”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老周醫生開口打圓場:
“我們老了,甭管他們,像我在小洲這個年紀啊,那喝酒是全南城第一。”
這句話開啟了慕士誠的回憶,他神色變得和緩了些:
“論起喝酒,那真的是誰都不如你。”
老周醫生對著沈南意和藹地笑:
“沈律師,上一次我的事,多虧了你。小老兒下次請你喝一杯如何?”
沈南意羞澀地擺手:“周老您客氣了,我的酒量很差的。”
慕棲洲想起她酒醉唱歌的模樣,唇角忍不住就浮起笑容。
一旁的周影將他的微表情落入眼中,神情有些苦澀。
對面的慕北,則眼不眨地盯著周影,似乎在捕捉著她的情緒。
蘇婉雲默默地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嘆了口氣。
這真是做了什麼孽,好端端的兩對小情侶,弄成這副樣子。
她瞬間倒了胃口,沒有食慾。
她早看出來,自己這個大兒子,心裡頭一直放不下沈南意。
她一進門,慕棲洲的眼睛唰地亮了,整場席面上視線就沒離開過她。
這麼般配的兩個人,怎麼就鬧情緒了呢?
還有自己那痴情的小兒子,眼睛恨不得粘在周影的身上。
哎,慕家這兩個沒出息的東西,都是情種。
蘇婉雲有心促合,她故意說道:
“小意,好些日子不見你,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沈南意垂眼,低聲回:“還好,不辛苦,阿姨。”
蘇婉雲故作驚訝,語氣抑揚頓挫:
“我聽小北說你流鼻血,這可不能大意啊,來,喝一碗老鴨湯,降火氣的。”
慕棲洲眉頭一抖,脫口而出:“怎麼還在流鼻血?”
他明明和沈南意分開了,她怎麼還是會流鼻血?
蒲世傑到底有沒有讓廚子給她定時燉雪梨湯?
沈南意接過蘇婉雲的湯,道了聲謝,完全忽視慕棲洲。
老周醫生接過話茬:“小沈律師,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去醫院看了嗎?”
“何醫生給我做了檢查了,沒什麼,就是有點上火。”
“那就好,年輕人是火氣大。想當年我們……”
老周醫生和慕士誠又開始憶當年,沈南意等人也樂得清閒。
好不容易捱到飯後,周影主動與她搭話。
“慕宅的花園很美,南意,我們一起看看去。”
沈南意知道,她有話說。
“好。”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花園。
小夜燈隨處亮起,四處開遍了繡球花,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綠植,綠意盎然。
“你知道嗎,我從小呆在慕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都長。”
周影看著花園裡的花,很感慨:
“這株繡球,還是我和阿姨一起栽的。”
沈南意點頭,很平靜:“看得出來,阿姨很喜歡你。”
“是,她一直說把我當兒媳婦。”
周影看著沈南意,眼神複雜:
“你知道的,我心裡的那個人,從小到大都是阿洲。”
沈南意心一抽,面上卻依舊帶著淡笑:“恭喜你,如願以償。”
“南意,我父親的事,多謝你。上一次是我太著急,對你有所冒犯,我向你說對不起。”
周影的態度很誠懇,她向來孤傲、清高,但貴在真誠。
沈南意對她並不反感。
畢竟,感情的事,說不上誰對誰錯。
“周醫生,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南意一語雙關,希望可以讓她結束這個話題。
“我想和你聊的,並不是這一件事。而是關於阿洲。”
沈南意嘆了口氣,眼裡帶著無奈:
“周醫生,我和他已經結束了,也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
周影眼裡晃過一絲苦澀:“不,南意,你誤會了。”
她看著沈南意的臉,有些羨慕:
“我心裡從小便愛慕阿洲,但是,阿洲的眼裡至始至終都沒有我。
我嫉妒過顧小芊,也嫉妒過你。
可經過這半年,我明白了。
阿洲愛的人,真的只有你。”
沈南意腳下一晃,心抽得越來越緊。
幸好這夜色遮蓋了她的表情,讓她沒那麼狼狽。
“周影,你想多了。”
周影向前走了一步,抬頭望著夜色:
“我以為日久必能生情,所以我追去了M國。可是,你知道嗎?”
她轉過臉,哀傷地望著沈南意:
“阿洲從和你分手開始,每晚都要靠酒精才能入眠。他喝醉後,嘴裡唸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沈南意,我恨過你。”周影唇角一扯,笑得有些清冷:“可我又想,你做錯了什麼?”
“阿洲愛你,你愛阿洲。錯的那個人,明明是我。”
如此清醒又理智,不禁讓沈南意對她刮目相看。
只是,周影說的這些,她不信:
“他不愛你,又怎麼會和你在一起呢?”
慕棲洲厭倦了她,分手分得讓她措手不及。
若不是愛上週影,又怎會如此。
“是啊,為什麼呢?”
周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深思複雜:
“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沈南意靜默,等著周影說下去。
“他說,他在度我,也在度自己。”
沈南意抽了口氣,蹙起了眉。
度人度己?
慕棲洲這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我的執念。
我總認為,只要他給我機會,一定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他的那個人。
所以,他給我這個機會。
不是因為他愛我,而是想讓我看清楚:
不愛我的人,無論我多優秀,他都不會愛上我。”
周影笑著搖了搖頭:“我不信,可沒想到這半年來,果真如此。”
周影的眸間有淚光閃過:“我們連手都未曾牽過。”
沈南意怔怔地望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影走上前,拉起沈南意的手:“南意,他很痛苦,請你好好愛他。”
沈南意縮回了自己的手,怔然:“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周影。”
“阿洲和你分手,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南意轉身逃開,情不自禁捂起了耳朵。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剛進屋,一頭差一點撞進慕棲洲懷裡。
沈南意狼狽不堪地遁去洗手間,避開了他。
周影的話,讓她的情緒跌倒了谷底。
慕棲洲當日分手如此決絕,哪裡像有什麼苦衷。
她不信。
分手的話字字如刀,記憶猶新。
很長一段時間,她在夜裡想起,都會難以入眠。
在她沈南意的人生信條裡,沒有回頭看,只有一直往前。
她吁了口氣,重新整理好情緒,準備離開。
洗手間的門卜一開啟,一個高大的身影抵在她的面前。
熾熱而沉重的呼吸聲,在她的頭頂縈繞,讓她情不自禁向後一退。
慕棲洲反手便鎖上了洗手間的門。
大手將她的腦袋扣在手心,溫熱的唇不由分說便霸道地覆上她的紅唇,痴纏、索取著她的香舌,肆無忌憚地掠奪她唇間的甘甜。
沈南意的雙手被他舉至頭頂,密密麻麻的熱吻壓得喘不過氣,腿一軟,身子便被慕棲洲用力壓在了牆上。
洗手間內,漆黑一片。
突如其來的黑暗,遮蓋了羞澀,放大了所有的思念。
慕棲洲瘋狂又熱烈地吻著她,撕扯、啃噬,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
熾熱又溫情、霸道又纏綿,不由得勾起沈南意心底的委屈。
沈南意眼底地熱淚無聲的滑落,低低地喘息著。
慕棲洲溫柔地親吻著她的淚,大手不停地摩挲,重重地喘著粗氣。
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想她,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的薄唇在她的紅唇上來回摩挲,輕輕柔柔,彷彿無聲地呢喃。
該怎麼開口呢?
該怎麼表達他刻骨的思念和痛苦?
慕棲洲的眼底,早已成了一汪溼地。
“沈南意,我……”
沈南意緊緊抿住唇,咬緊了牙關,恢復理智:
“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