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昱被暫時埋葬在那片黃櫨花下。

本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接他回去,然而就這樣連口棺材都沒有就地掩埋,屍體很容易被循味而來的野獸刨出來。

回到酒店,周巖山終還是撥通了他爺爺周瑞陽的電話,將周廷昱的事簡單做了說明,並將後事託付給了三叔公,也就是周廷昱的爺爺。

他慫,沒膽子直接和三叔公說,便在和他爺爺的電話中將這些一股腦安排了。

周瑞陽原本不想替他擋這個槍,吹鬍子瞪眼地叫他立刻馬上滾回去給三叔公解釋清楚。

“林盡染和周長卿究竟怎麼死的?”

聽見周巖山這句話,周瑞陽的火氣立馬降了一半。

“我當年為什麼沒有這段記憶?”

另一半火氣被接踵而至的一句徹底撲滅了,周瑞陽沉默片刻,清了清喉嚨裡的老痰,說道:“陳年往事不要再提。我這邊查到些婁家的事,我先跟你透個底……”

婁家家主前些年跟人打架鬥毆致人重傷,至今還在蹲班房。之後婁家一直沒有新立家主。因上一任家主並非死了,只是在牢裡。族裡有大事需要決斷時,依然可以透過探監來獲得他的指令。

這些是明面上的訊息,事務司那邊就能查到。

而事實上婁家家主婁術已很多年沒有插手過婁家事務,連此次事務司聯合人間道業師調查修羅道的事,婁家都沒有任何表示。既不支援也不反對,儼然一副旁觀者的姿態。

而他們幾個人間道的老傢伙,在毫無阻力的情況下也只查到以婁易為首的近千業師,正在進行一項秘密實驗。其實也算不上太秘密,畢竟他們想要什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知道的只是實驗方法和程序,以及實驗基地在哪。

然而心知肚明沒用,沒有切實證據就無法展開圍剿行動。

畢竟前往調查的都是人間道的,而對方六道都有。在他們調查的過程中,能查到的業師全都不是人間道,無法從因果線入手。要麼他們中人間道本就少,要麼就是刻意將人間道業師保護起來了。

不能說鎩羽而歸,但也確實收穫不多。

“婁家現在是一個叫婁曲的青瓜蛋子說了算,一問三不知,連婁易都說不認識。我們這邊又沒修羅道的人,他愛怎麼扯都行。”周瑞陽越說越氣,“事務司那些王八羔子,也不知道搞個信得過的修羅道業師過來,就逮著咱人間道的羊毛薅!”

“沒辦法,咱們人多。”

酒店衛生間,周巖山開著擴音,昨天新買的手機放在深灰色的大理石洗手檯上,對著牆上的鏡子說道。

他語氣聽起來輕鬆,和往常一樣略帶輕佻和不羈,神色卻木然冰冷,唇邊雖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眼睛裡卻沒有絲毫溫度。他就這樣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已,一邊和他爺爺周瑞陽通電話。

他抬手撫上鏡面,鏡中人的五官和幾天前辦入住時沒有任何不同,似瘦了些,但不明顯。眉尾和眼角依舊微微上挑著,鼻樑上一道斜著拉上去的血口,臉頰上輕微紅腫,下頜骨處也有一處青紫。明明是同樣的五官,此時看去連他自已都覺得陌生。

——少了幾分傲氣,消了些許鋒芒,這張臉上原本的自信與銳氣已盡數收了起來。留下的是原本沒有的冷漠和寂寥,以及不易察覺的平靜的瘋狂。

“事務司接下來怎麼打算?”周巖山一邊問,一邊拿起手邊的彈簧匕首,對著鏡子緩緩比劃幾下。

“繼續查唄,能怎麼著,至少要找到他們的實驗室。現在六道報到事務司的失蹤業師越來越多了,不排除有加入他們後與家裡斷了聯絡的,但也有可能是真的失蹤。”周瑞陽似乎在抽菸,一邊說話一邊發出吧嗒吧嗒的動靜。

“這次葉方秋倒是帶了兩個人間道業師過來,但沒機會碰他們的因果線。可惜。”周巖山平靜地說道。

他一手拿起匕首,一手扯住自已頭頂的發,沿著髮根兒一下下削過去。隨著嚓嚓聲不斷響起,瓷白的洗手池裡快速落滿一撮撮橫七豎八的烏黑髮茬。

“什麼聲兒,你幹嘛呢?”周瑞陽在電話另一邊問道。

“斷三千煩惱絲。”周巖山揚起嘴角輕笑一聲,眼中卻半分笑意都沒有。

“直說理髮就可以了。”周瑞陽吐槽一句,然後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得想想怎麼查實驗室地址。媽的,脖子以下都入土了還沒個安生日子過。回頭弄死那幫修羅道的孫子!”

周瑞陽罵罵咧咧掛了電話。

此時,周巖山頭上的發已被他割得參差不齊。他放下刀,拿起一旁的電動剃鬚刀,慢慢將剩下的高矮不等的發茬剃平整。那剃鬚刀並不很貼合頭皮的弧度,全部剃下來依舊留了層一毫米的發樁,看著和光頭差別不大,只顏色深一些。

他洗完澡看了會兒電視,喝了兩罐啤酒,抽了一支菸,然後給周錦書去了電話。

電話沒人接,他點開微信調出周錦書的名字,拇指卻懸在螢幕鍵盤上方久久落不下去。

房間沒有開窗簾,只電視螢幕發出的光不停變換跳躍著。似乎正在轉播一場足球賽,時不時爆發出的歡呼聲,和解說員歇斯底里的高頻喊叫聲一起充斥在幽暗的房間。

他終究一個字都沒有輸入,關掉微信介面,周巖山把手機扔在枕頭邊,躺下後將手臂搭在自已眼睛上。

電視中解說員的聲音帶著亢奮和激昂,語速極快地點評著每個球員的每個動作,以及球門前每個或驚險或精彩的瞬間。

——熱鬧非凡。

周巖山就在這場冷寂的熱鬧中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近中午,他點開手機螢幕,周錦書沒有聯絡他。大約她也和他一樣,不知該怎樣完成這一場彼此心知肚明的聯絡吧。

來時兩手空空,並未帶任何行李。周巖山昨天回到酒店便叫前臺幫他下單了一身衣服和一個手機。他的手機在傅家地下村被人收走了。換下浴袍,將滿是血的衣褲塞進垃圾袋,他拿著房卡出了門。

來到關池房門前,他敲了片刻卻沒人開門。

周巖山沒有給關池打電話。在他看來,關池會立刻準備新手機的機率是零。畢竟連微信好友都只有一位的人,很難想象對手機有多大需求。

來到酒店大廳,周巖山辦理退房時問了前臺服務員,這才知道關池今天一早就退房離開了。

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這樣走了——真沒禮貌,周巖山不禁想到,但思及關池的性格,倒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關池清了自已和周廷昱之間的死生因果,引婁易出面的計劃已告失敗,如今確實沒理由與他繼續同行。

然而讓周巖山意外的是,連周錦書都不告而別了。

他以為她還在華蕪市的醫院裡,然而等他處理完那棟古董級的老宅的賠償事宜,清理掉他們遺留的行李後,周錦書的主治醫生說她兩天前就出院了。

離開得悄無聲息,宛如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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