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忠親王府。

這一天是末代皇帝溥儀宣佈退位的第二天,整個王府都被陰雲籠罩著,上到主子下到下人,沒有一個人臉上有一絲笑容。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改朝換代這麼快就來到了,快到他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雖然當時的大清的確已沒有前朝的昌盛,但他們沒想到皇帝這麼輕易就退了位。

當然,這些只是王府下人心中的想法,其實在忠親王福隆看來,這皇帝退位是遲早的事,只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他還是不由得仰天長嘆:“唉,上天弄人呀......”

而王妃那拉氏卻在房裡摟著愛女福爾涵滿臉淚水,只聽她說:

“涵兒,如今京城變了天,聽說皇上也要離開京城,以後京城就是革命黨的天下了,到時候我們這些皇親國戚再難有安穩的日子,你從小就喜歡那個關忠誠,額娘以前一直攔著不讓你們親近,現在想來,或許他這個普通漢人的身份倒是能護你周全......”

福爾涵聽那拉氏這樣說,心裡又是開心又是不捨,“額娘,您是什麼意思?您同意我和阿誠哥哥在一起了?那您哭什麼呀?”

“傻孩子,額娘同意你們倆成婚,但是你們要離開京城,你和忠誠回到他的鄂西老家,在那裡隱姓埋名,你以後就更名為那涵,從此和忠誠夫唱婦隨,額娘給你的陪嫁足夠你們這輩子吃穿了......”

福爾涵一聽要離開阿瑪額娘,立刻就哭了出來,“額娘,您和阿瑪還有哥哥們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我們都去鄂西好不好?”

那拉氏搖搖頭,說:“孩子,你是女孩子,終歸是要出嫁的,你就當自己是遠嫁了......”

說到這裡,那拉氏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好不容易兩母女止住了哭泣,那拉氏拿出一隻檀木盒子,開啟來一看,裡面正是福爾涵小時候戴過的長命金鎖和金項圈,福爾涵不知那拉氏突然拿出此物是何用意,正待要問,那拉氏卻說:

“涵兒,額娘給你準備了足夠的嫁妝和首飾,只這兩樣東西是你小時候貼身佩戴的,便留在額娘身邊作個紀念......”

福爾涵再次哭倒在那拉氏懷裡。

而在王府的書房裡,此時忠親王福隆正和關忠誠在談話。忠親王端坐上首,關忠誠站在下方,彎腰垂首低眉。

“忠誠啊,你可知我今天找你來所為何事?”福隆問。

關忠誠誠惶誠恐地回答:“王爺,奴才不知,不知是不是奴才犯了什麼過錯?請王爺責罰。”

福隆嘆了一口氣,道:“忠誠啊,如今變天了,皇上都下野了,你可知此事?”

關忠誠趕緊點頭:“王爺,奴才聽阿哥們說起過,難道王爺是因此事召見奴才?”

福隆再嘆一口氣,說:“如今王府大門上的匾馬上要拆除,從此京城再無皇上,更無王府,革命黨不日就要進京,以後的生活難以預料,我跟王妃商量了,涵兒那孩子自小就喜歡你,一直嚷嚷著要嫁給你,害得你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娶妻生子,我現在問你,你是否喜歡涵兒,願不願意跟她成婚?”

關忠誠聽到福隆如此說,抬頭看了一眼福隆,見他那神色不似開玩笑,這才趕緊跪下說:

“王爺,格格是金枝玉葉,以前奴才自知配不上,所以從來不敢妄想,但王爺您剛才說以後王府將不復存在了,您這意思難道是說以後咱們王府會有危險?如果格格有難,奴才理應為王爺分憂,奴才願意娶格格為妻,一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

福隆聽了關忠誠的回答,滿意的點點頭。

“忠誠,你且起來說話,既然我和王妃決定將涵兒嫁給你,便是看好你這個人,你也算是從小在王府長大的,我和王妃也對你知根知底,大阿哥對你的評價也是極好的,如此,從今日起我便恢復你的自由身,你的身契晚點王妃會還給你,從此你也不必再自稱奴才。你今日便放下府裡的一切事務,收拾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過兩日我和王妃在府裡為你們簡單舉行一個婚禮,這便帶著涵兒回到鄂西老家吧。”

關忠誠跪下叩頭再拜後,這才彎腰退下。

兩日後,忠親王府裡,關忠誠和那涵身著新郞新娘的吉服,在所有王府主子和下人的親眼見證下拜了堂,但他們當日沒有在王府洞房花燭,而是即刻就脫下吉服乘上了去鄂西的馬車。

同行的有胡仁義和關福以及八個小廝,四個婆子,四個丫頭。

福隆和那拉氏一直送到城門口,站在那裡看到福爾涵和關忠誠一行人乘坐的馬車走的看不見人影了,這才轉身回去。

等到他們回到忠親王府大門前,抬起頭來看,那塊掛了不知多少年的忠親王府的匾已經被取下了。

一個朝代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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