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既明,晨光破開最後一絲混沌,悄然躍進了屋子裡,將屋內的陳設照得亮堂,又順著床榻攀上一人的手背。
那隻手骨節分明,細看之下虎口、指腹側均有一層薄薄的繭子包裹著,是雙常年練武的手。
在晨光照耀下,只見那手指節動了動,手的主人慢慢睜開了眼。
樊臨繹神思恍惚,還不甚清明,但至少認出了這是將軍府裡自已的臥房。
身上還有些不適,明顯感到四肢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好在五感並沒有受太大影響,只是腦袋略有昏沉感。
四周似瀰漫著淡淡的藥香,卻並無其他動靜,他慢慢偏過頭,正想叫人,卻一眼看到了支著下巴坐在他床頭的人。
天光似是從他背後散發開的,無比順從又溫柔地貼在他的臉上,勾勒出那人清瘦的下頜,再往上是薄薄的唇,笑起來的時候應當會很好看,他的眼輕闔著,神情平和似乎睡得很沉。
幾縷髮絲自他耳後拂起,恍惚之間,樊臨繹窺見了他眉目間的一絲悲憫,宛若神明為這世間落下的一滴淚。
倏地,那人輕輕皺了皺眉,還未睜眼就先捂嘴咳了幾聲。
“咳咳,咳,哎,你醒了?”
樊臨繹的目光自然而然滑落在他的嘴唇上,這才發覺他的唇色格外的淡,好像,好像缺什麼東西潤一潤。
孟覽走過來扶起他,將枕頭軟墊撐在他的後背,見他坐得穩妥了,才起身走到門邊開啟門。
“你家將軍醒了,勞煩去叫尤神醫過來吧。”
樊臨繹瞧著他囑咐完侍女,又細心將門關上,返身回來的路上還倒了杯水,遞到床邊。
“嗯?喝水?”
眼前的水波盪漾,層層漣漪都顯得溫柔,樊臨繹看的卻不是杯子裡的水,而是孟覽的眼睛。
“?”
看著樊臨繹呆呆愣愣的樣子,孟覽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將軍?樊將軍?”
樊臨繹大夢初醒般清醒過來,垂眸去接那杯水,便聽到孟覽在一旁碎碎念。
“奇了怪了,怎麼突然變傻了,尤神醫也沒說過還有這樣的後遺症啊。”
樊臨繹聞言手一揚,幾乎是從孟覽手裡搶過那杯水,面無表情地一口飲盡了,將空杯子往孟覽手裡一塞。
“沒傻,且好著呢,甚至還能聽得懂你在罵我。”
孟覽彎眼笑了,“瞧著將軍倒是恢復得不錯,說話也中氣十足。”
他轉過身去,將杯子放在桌上。
樊臨繹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隨口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孟覽瞧他確實神志清楚,不像有什麼大礙的模樣,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將樊臨繹暈倒後的事緩緩道來。
“你暈倒後,有幾個大臣跳出來說你是中了西長下的毒,皇帝就叫太醫來看了,太醫說你暈倒是身體虛弱,氣血不足導致的,皇帝也再沒說什麼,就遣人將我們送回來了。”
想了想,孟覽補充道:“哦!走的時候他倒是說讓你好好閉門思過,不要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