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我們都在努力地活著

課程結束，白潔走出教室時已是12點，看到祂毫髮無傷，艾文欣鬆了口氣，和祂並肩走著，道：“路線能記住吧？以後的你得自已走。”

“嗯。”白潔回憶了一下，如果記不住，祂就直接從白潔的腦子中“檢視”，對祂來說，已經吸收的模因就跟下載好的小電影一樣，可以隨時拉“進度條”回顧。

“你剛剛交到朋友了？”艾文欣轉到另一個話題，晃了晃手機，好奇道。

“是的，一個非人，它有一隻貓貓，”白潔談起這個有些期待，“它說晚上會給我看影片。”

“是嗎。”艾文欣問道：“它是雌——呃，女性嗎？”

“嗯。”

聽到這個回答，艾文欣頗感欣慰，沒想到白潔的吸引力如此強，第一天就能交上朋友，而且這次是異性。

“過會兒去附近大商場吃個飯，帶你逛逛4-6區，”艾文欣掏出手機，檢視攻略，語氣悠然道：“多出去玩玩，別太宅了，你還很年輕呢。”

“好的。”白潔緊了緊脖領，秋天的一股涼意拂面，讓祂不自覺地抱了抱胳膊，但一想到可以去吃飯了，祂就頗為期待，畢竟是第一次在這座城的大商場吃飯。

“天冷了，先去給你買套衣服吧，”艾文欣打量白潔的穿著，用手捏了捏祂衣服的厚度，抓了抓祂的後頸和胳膊，道：“給你買個圍巾吧，看你總是縮脖子。”

“嗯，好。”白潔點點頭，聽著她的嘮叨，有種“不需要動腦子”的輕鬆感，就像躺在一艘小船上，感受著起伏波動，但有人掌舵，不需要自已多想，安全感像水一樣包裹全身，又不用擔心自已會沉下去。

離開寫字樓，二人來到4-6市最大的商場：太陽天平廣場，這裡是佔據4-6最好的商區地段，陽光明媚，商場高聳入雲，巨大的玻璃幕牆映照著藍天白雲，彷彿一座水晶宮殿。

踏入內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闊的大廳，地面光滑如鏡，反射著天花板上垂掛的水晶燈，整座商場猶如一個微縮的城市，滿足了人們的各種需求，艾文欣帶著白潔沿著扶梯而上，直奔二樓。

二樓是時尚服飾區，這裡彙集了世界各地的知名品牌，每家店鋪都佈置得獨具匠心。櫥窗裡，塑膠模特兒穿著最新的潮流服飾，擺出各種優雅的姿勢，

艾文欣也把白潔當成了男裝模特，一件一件衣服往身上換，白潔平舉胳膊，乖乖站著，不敢亂動，表情平靜。

艾文欣先給白潔選了一件高領毛衣，面料柔軟舒適，貼身保暖，顏色是低調的灰色，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陪在白潔身上非常合適，給人一種“溫情款款的暖男”形象。

她又選了一件軍綠色的飛行員夾克，設計獨特，線條硬朗，給人一種隨性自由的感覺，配在白潔身上，艾文欣覺得也不錯。

她又挑了件酒紅色的羊毛大衣，這件大衣採用柔軟的羊毛混紡面料，手感舒適，顏色深沉而優雅，前幅裝飾著雙排扣，袖口處設計了細緻的褶皺，增添了一絲女性化的元素，給白潔換上，她覺得白潔更有氣質了。

她挑選了一件灰色的羽絨服。這件羽絨服的設計時尚而簡約，輕便又保暖，前幅裝飾著大口袋，袖口處設計了可調節的扣帶，採用高階的防絨面料，內部填充著優質的鵝絨，輕盈而溫暖。

導購員站在旁邊，看著艾文欣狂熱地給白潔換裝，一時間想不出二人的關係。

“都挺合適的，”艾文欣感慨著白潔的底子好。

“那，小姐您要哪件呢？”旁邊的導購員試探地問道。

“都要了。”艾文欣掏出手機支付，她對自已的回答也有些意外，如果在平時，她絕對不可能把這麼多錢花在衣服上，現在出手卻毫不猶豫。

“感覺，還差點什麼......”艾文欣細細打量面前的白潔，道：“缺一條圍巾。”

一條紅色的圍巾搭上脖頸，艾文欣教了教白潔系法，白潔摸著柔軟的圍巾，之前的冷意已然拒之門外，連呼吸聲都緩了許多。

艾文欣拉著白潔在鏡子前反覆觀摩，導購員站在旁邊，仔細觀察二人的互動，社會經驗豐富的她已然在腦中編織了無數種劇情。

鏡子裡的白潔，穿著保暖的秋裝，黑髮黑眸，目光純淨無暇，帶著一絲神秘溫潤的氣質，配上鮮紅的圍巾，更像一個純淨的大學生。

“感覺怎麼樣？”艾文欣雙手搭在白潔肩上，看著鏡中的白潔，感到甚是滿意，她察覺到白潔有好多次都欲言又止，便擔心問道：

“怎麼了？不喜歡這件？還是說不喜歡這件？”

白潔：“我好餓。”

艾文欣：“......”

導購員：(￣▽￣)

走出店面，白潔左右手各拎著十幾袋衣服，儼然變成了拎包人，為了儘早讓白潔吃上，艾文欣選了家快餐店落坐，

很快，兩盤快餐端上桌，艾文欣給自已點了一套的標準套餐，給白潔點了份“吃到飽”套餐，白潔開啟包著漢堡的紙，紙帶著溫度，漢堡的麵包外皮烤得金黃酥脆，裡面夾著新鮮的生菜、番茄和多汁的牛肉餅，

白潔輕輕咬下，滿口的肉汁和醬料在舌尖爆發開來，祂咀嚼著，感受著麵包的軟糯和肉餅的多汁，每一口都是滿滿的幸福感。

薯條就像一束束金黃色的小棒，排列得整齊劃一，祂捻起一根，感受著它的熱度傳到指尖，外皮脆得一碰就碎，裡面的土豆泥則軟綿綿的，帶著淡淡的鹽味和土豆本身的清香。

每一口嚼下去，都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那是油炸食物特有的節奏，蘸取鮮味的番茄醬，那酸甜的紅色醬料在薯條表面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外衣，增添了食物的層次感，讓祂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可樂杯上的冷凝水珠已經匯聚成小溪，流到了托盤上，祂輕輕提起杯子，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音清脆悅耳，像是某種清脆的鈴聲。

祂一口氣喝下大半杯可樂，那種冰冷刺激的感覺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部，讓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酥酥麻麻地打了個嗝。

白潔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殘留的醬汁，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這份美味讓祂暫時忘卻了自身，似乎在某個瞬間，這個世界只剩下自已和麵前的這份美食。

快餐店內的空氣中還飄散著其他人的食物味道，有烤肉的煙燻味、披薩的乳酪香、還有墨西哥捲餅的辛香料味，這些味道交織在一起，造就了忙碌而充實的中午時分。

艾文欣的量少，很快就吃完了，剩餘的時間則看著白潔吃，不知怎地，她看這個男生吃東西，比自已吃都覺得香。

“你沒開直播嗎？”艾文欣突然發現了反常，白潔點了點頭，道：“和你一起吃就可以了。”

“之前開吃播是和觀眾一起吃是麼。”艾文欣微微笑了笑，她突然發現，自已好久沒發自內心地笑過了，哪怕是微笑。

就這麼靜靜坐了一陣，艾文欣察覺到白潔在觀察四周，不禁皺眉道：

“怎麼了小白？”

白潔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語句，開口道：“艾文欣，你最近還會來這裡嗎？”

“最近？”艾文欣微微皺眉，搖搖頭：“不會，我來這兒是帶你逛逛，這兒東西太貴了。”

白潔微微點頭，艾文欣從祂的眼中捕捉到一絲轉瞬即逝的情緒，問道：“怎麼了嗎？”

“我感覺這裡不太安全。”白潔小聲道，和艾文欣四目相對，語氣認真而誠懇，“最近還是不要來這裡了。”

“你......你有靈感？（注1）嗎？”艾文欣有些意外。

“能‘看’到。”白潔誠實道。

“這種事，不要跟別人說，”艾文欣頓感緊張，“這個世界很危險的，不要輕易暴露能力，否則遲早招致‘災禍’。”

白潔：“......”

“你要隱藏好自已。”艾文欣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這個世界並不安全，如果你有超能力，不要在公眾面前展示，只有足夠信任的，才能坦白內心。”

白潔點點頭，將她的話記在心裡，問道：“那你的超能力呢？”

“我？我當然也隱藏得很好，不用你操心，”艾文欣握緊拳頭，目光凝滯，髮絲在額前輕輕搖晃，聲音低沉，“我們......都在隱秘而努力地活著啊......”

**

人類前線站點，一棟地點未知的寫字樓，會議室中，HL領導們長桌落坐，鴉雀無聲，只等領導開場，而這位領導，正是4-6格區的格點署長（注2）繆澤湘，也是人類前線在該網格的一號人物，可謂“大領導”。

繆澤湘面容威嚴，橫肉頗多，不怒自威，而現在，這位大領導卻沒有絲毫的架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席，眼睛卻時不時朝長桌的中央挪去。

那個位置，坐著一個歐洲面孔的白人，他三十歲不到，面容俊秀，白色西裝，面前放著一盞白色茶杯，正靜靜盯著茶水發呆。

見安德森沒有動作，繆澤湘才收回目光，開始領導講話：

“諸位同志，近期的情況，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報告（注3）你們都看了，我也不細說，”繆澤湘輕輕敲了敲桌角，聲音威嚴、擲地有聲，“安德森先生是基金會的特派人員，具體的工作安排，你們都要多聽他的指示。”

聽繆澤湘這麼一說，HL的各位行政人員都明白了，領導這是把權利移交給安德森，鑑於基金會的調性，他們以後大機率是得“全權配合”了。

“安德森先生之前在亞三工作，跨區指導工作，希望諸位明白事情的輕重，”繆澤湘說完這話，又朝安德森望了一眼，見這位老兄還是“沒指示”，只能默嘆一口氣，繼續主持會議，洪亮的聲音道：

“最近的電車案裡，存在‘非法呼叫基金會資產’（注4），涉案人員關押在哪呢？”

“報告署長，因為案情存在疑點，我們就放嫌疑人回去了。”看守部主任咳了咳道。

“胡鬧！你們按流程走了嗎？！”繆澤湘狠敲桌角，“我連個審訊報告都看不到，你們審了嗎？！你這個看守部主任怎麼當的！”

此言一出，對方不吱聲了，如果是平常，他早就把情況講明：嫌疑人有背景有身份，沒必要把事情鬧僵，但現在有個外人在場，他只能保持緘默。

安德森微微側面，看不出表情變化。

繆澤湘眉頭緊皺，繼而道：“我不管嫌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法律的威嚴不容褻瀆！三天之內，把這件事解決！”

安德森抬了抬眼，開口了，他的聲音冷酷而沒有起伏，但卻清晰明瞭：

“E-563，‘黑色餘光’，於9月8號，也就是昨天受到了‘超時空擾動’，一個高維實體對E-563的本體進行‘時空錨定’，險些造成‘超時空入侵’事故；該高維實體的來源不明，身份不明，而基金會方面，需要一個‘始作俑者’的答案，而不是一個替罪羊，希望你們能明白這點。”

安德森的這句話，無疑是非常不客氣的，尤其是作為一個“外來領導”的口吻，還用如此高調的姿態。

但，整個會場，沒有一個人敢露出半點不悅，就連繆澤湘也穩住表情，避開目光。

“涉超案件方面，‘後巷衛生間案’和‘電車案’的策劃者確定是‘九眼骨牌社’無疑，這個涉超組織規模不大，威脅性不強，但你們HL應對起來若有困難，向基金會站點求助未嘗不可，不要因為一些‘面子’，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安德森說這話時，HL的長官們都面面相覷，滿臉寫著尷尬，先前HL網區的小隊就差點團滅，硬撐了五分鐘也沒求助基金會。

“近期的指揮工作，還是由署長繆澤湘部署，”安德森說完起身，端著自已的茶杯，看樣子是要走了，但突然道了一句：“【白兔】的隊長來了嗎？”

聞言，坐在長桌角落的孫先文舉了舉手，甚是拘謹，就像課堂上突然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你們是精銳，想必能在接下來的工作中起到關鍵性作用，”安德森語調平平，完全聽不出夸人的語氣，“你們一組的組長灰鷹，很有潛力，以後的重要任務，他不能缺席。”

“好，好，”孫先文聽得額頭冒汗，心想這位“很有潛力”的同志最近還因違紀被下放了呢。

安德森說完，便端著茶水離開了，留下寂靜的會場眾人，等那個男人完全離開，大家才紛紛鬆了口氣，調整坐姿，一時間，會議室裡椅腳和地面的摩擦聲迭起。

**

4-6市，市中心豪宅，翼書東站在落地窗前，幾分鐘前，他剛接到一通電話，越聽對方說著，眉頭就越緊，最終忍不住道：

“你說的那個領導，是哪個部門的？”

“呵，老翼啊，我只能告訴你，他所在的部門，是你‘不能打聽’的級別，你最好讓你兒子自首，想別的沒用。”

翼書東一聽心裡就有底了，大概是基金會無疑，還是不甘心，道：“別的都行，但我兒子的履歷上不能有汙點！”

對方沉默了數秒，道：“老翼，那位領導是跨網區調來的，我只能說這麼多。”

翼書東捏了捏鼻樑，皺眉道：“4-6區要出大事？”

“沒封城，問題不大。”對方頓了頓，用開玩笑的口吻道：“當然了，也可能是‘神’級災害，封城也沒用。”

“知道了。”翼書東結束通話電話，望著陽光下的都市，感到一股淡淡的冷意泛上心頭，似乎真的有什麼災禍，已降臨世間。

想了又想，他換上一副怒氣和痛心疾首的情緒，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

註釋：

1.靈感：神秘學詞彙，在神秘學領域中，“靈感”通常指的是超越常規認知和科學理解的一種體驗或知識，涉及到形而上學，無法透過傳統科學方法或邏輯推理來解釋，包括對超自然現象的感知、預知能力、深層精神的探知和宇宙真理的洞察；值得一提的是，根據神秘學理論，所有智慧生物具備靈感，靈感的強弱因人而異，不具備具體的規律性，每年都有“高靈感”公民因為其特性而受到生活上或生命上的困擾。

2.格點署長：按照人類前線行政等級制，從“全球、大洲、網點、格點”的層級最高長官稱為分別為“總指揮官、洲區署長、網區署長、格區署長”。

3.報告：分別指近期涉超案件，2025年9月6號、7號等報告，具體報告內容將在第一卷結尾呈現。

4.非法呼叫基金會資產：指的是“黑色餘光”未經基金會允許，受到非法召喚，任何被基金會宣佈收容的異常都被視為基金會資產，任何未經允許的非法呼叫、複製、傳播、竊取行為都被宣佈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