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詭色電車篇（五十四）

“這裡是18號收容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這是一個商場角落裡，也是一個死衚衕，領隊衝著頭盔裡的內建耳機狂吼著，身邊是負傷的同伴，足足四人，俯身蹲下，貼近牆邊。

“請保持冷靜，申隊長，請保持隱蔽，於五分鐘後，AS-249將離開該區域，屆時——”

“——五分鐘？！”申隊長粗暴打斷道：“我們一分鐘都堅持不下去了！我的人已經瘋了！”

說到這兒，申隊看了眼同伴，四個人，一個在用匕首扎自己的大腿，一個把頭盔丟了啃手指，一個在掐自己脖子，一個在衝自己的太陽穴開槍，但彈夾已經清空，所以一直在打空槍。

“17號收容隊呢？！”申隊長吼道，“快點讓他們來支援啊！”

“已團滅。”

申隊沉默了，他長長出了口氣，身體貼到拐角便偷偷探出頭，瞥了眼外面遊蕩的怪物：

乍一看，那是一個託著雪橇的馴鹿，無角、長脖，鹿蹄烏黑，圓圓的耳朵和鼻子，還有兩根把腿拴在一起的銀色腳鐐，它的身體是由紅色、白色和綠色的不明材料縫合而成的，上面點綴著一些紅色，綠色和黃色的聖誕燈，一閃一閃，引人注目。

馴鹿的眼睛酷似人眼，凸出在外，被粗糙地縫在臉上，背上還託著一個紅色物體——一個透明的，充滿血液和人體器官的袋子，裡面有一頂由腸子製成的聖誕帽，還在隨著馴鹿的眼前而不斷抖動，像是活的一樣，想必就是騎著馴鹿的“聖誕老人”了。

它拖著兩個白色的雪橇板，板子上放著一個禮物盒，兩隻綠色的怪手被立在雪橇的前部，抓著一個小音響，外放著聖誕頌歌，並隨著音律不斷搖擺。

E-249，代號“雪橇魯道夫”。

如此獵奇、怪誕的造型，讓申隊san值狂掉，不由得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一幕：

隊友們端著重火力，朝魯道夫靠近，只是對視了一眼，那雙充滿血絲、瘋狂、怪誕、血腥的眼睛，模因保護濾網便紛紛失效，一個個陷入了難以自拔的瘋狂，減員到五人，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瘋狂自殘。

隊長喘著粗氣，幸好自己做過腦部增強手術，逃過一劫，但一想到魯道夫明明就是四處閒逛，什麼都沒做，就把自己的小隊殺得七零八落，心中便一陣惡寒。

“只能等了嗎......”申隊的身體一陣鬆弛，眼神迷離，握槍的手不斷顫抖，“根本沒法戰鬥，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陷入瘋狂......”

“18號小隊請注意，”聯絡員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來，“‘白衣男’已進入你們所在的區域，注意隱蔽。”

“嗯？就是那個......”申隊一愣，整個管制區都在一個頻道，自然聽到了之前所說的“白衣男”，“他的身份是什麼？人形異常？”

“不確定，沒有查到編號，有可能，是人類......”聯絡員說著自己都不太信，能和異常聊天，還把一個收容隊成員嚇得繳械的傢伙，真的算人類嗎？

但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他必須這麼說，在目標表現出“非人行為”前，不可剝奪其人權，這是他上崗前的培訓重點。

另一邊，白潔循著香味和聲音，來到了新的大廳，看到了雪橇魯道夫，那個造型獵奇的“聖誕老人”，同一時刻，魯道夫也猛地回頭，駭人雙眼與白潔對視。

空曠的大廳，只有聖誕頌歌在悠揚迴盪。

在對視的瞬間，白潔一怔，頓時感到大腦像是被一隻只白蟲鑽入，並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攪動，整個視界都瘋狂扭曲，一股針扎般的扭曲感，伴隨著強烈的自毀情緒噴薄而出，幾乎是在瞬間就控制了身體。

小白想了想，將大腦的擬態解除，很快，組成大腦的白質、灰質、神經元都變成了一團白色、粘稠的物質，思維、想法都在這一刻消失，感覺也隨之逝去。

小白做完這一刻後，繼續朝魯道夫走去。

馴鹿魯道夫繼續瞪著眼，眼睜睜看著白潔靠近。

魯道夫的眼睛瞪得更大，血絲一根根迸現。

白潔繼續靠近，並嚥了咽口水。

魯道夫已經把眼睛瞪到最大了，但白潔還在靠近。

魯道夫的眼睛要瞪出血了，白潔還在靠近！

魯道夫的眼睛要瞪出眼眶了，白潔還在靠近，而且還加速了！

突然，魯道夫似乎明白了什麼，它仰起脖子，張開嘴，叫道：

“嗷嚕嚕嚕——匡匡布魯咕咕咕——噼啪普魯薩卡咕噠噠噠——”

魯道夫全身顫抖，發出了一陣怎麼聽都不是馴鹿能發出的聲音，隨後四個蹄子馬力全開，朝大廳的出口全速逃去，背上馱的血袋也在上下抖動，掛身的小燈泡瘋狂閃動、就連舉著小音箱的BGM也換成了《月光光心慌慌》的主題曲。

“怎麼又這樣......”白潔面露失望神色，想了想，覺得跟得上，便握拳放在腰間擺動，一路小跑著跟上，道：“請等一下......”

BGM一換，不僅是申隊長，就連陷入瘋狂、正在自殘的隊友們也停下手中的“活”，一個個探出頭，看到了這麼一副場景：

給他們來到絕望、恐懼的魯道夫託著血袋、拉著雪橇，一邊“嗷嗚嗚”怪叫地跑在前面，而一個穿著白色衛衣，一身運動裝、帶著黑色牙齒口罩的男生跟在後面小跑，便跑還邊說道：

“請等一下......”

BGM是經典的《月光光心慌慌》主題曲，除了主樂器的鋼琴冷色音調外，背景音還有步步緊逼、讓人緊張的“噠噠”聲，彷彿有一個變態殺人狂跟在身後提刀狂追，如影隨形。

很快，一鹿一人跑出了大廳出口，BGM逐漸遠離，依稀能聽到魯道夫絕望的叫聲，和白潔的那句“請等一下”。

很快，四周重歸寂靜。

申隊長愣了半天，他牽了牽嘴角，道：“那個，剛剛什麼東西跑過去了？”

“額，呃，這個，就是那個……”聯絡員也中懵逼中緩過神，磕磕絆絆道：“額……危險係數上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