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眷顧，弘昱夜裡沒有再起熱，也未再長新的痘，人也瞧著有了幾分精神。
“娘娘！成了！”衛臨再三確定，熬了幾日，險些沒站穩。
霜草搬來凳子，讓衛臨坐下，“娘娘，七阿哥無礙了，只待痘痊癒即可！”
“衛太醫，辛苦了！本宮不會薄待你的。”太醫院當有衛臨的一席之地！
“娘娘，您可歇著了，宮內之物都需處理一番，以絕後患。”衛臨請示。
“都聽霜草的安排吧！”
二人出了門，我抱著弘昱就此睡下，幾日不曾安眠，身上酸累的很，只是弘昱尚未痊癒，我心中總似壓著一塊石頭。
起來時，延禧宮上下都在忙著清掃，待此事過去，定要重重賞他們！
我推開窗與門，讓屋內換換氣，簷下兩個宮女掃的用心，未曾注意到我。
“咱們七阿哥真是吉人天相，娘娘慈心，一番折騰下來，人又清減不少。”
“是啊，娘娘待咱們也好，那幾個乳母雖未派上用場，也賞了不少東西呢！”小宮女有些豔羨，手中的活卻不曾停下。
我待下人寬厚，只要不是個品行有缺的，在自已宮裡嘴碎些也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莫出門丟我延禧宮的人就行，也好在他們都是本份的。
“是啊，也是值了，雖不能再伺候七阿哥了，可也算是後半輩子可以享清福了。”這幾個乳母都染上了天花，即使有命活下來，也斷不會用了。
“今日趙氏就不太好，我瞧著是撐不過去的。”趙氏是當時第一個起痘的乳母，撐不過去，也在意料之中，我定會妥善安排好她的後事，只是，死於天花，怕是不能有個全屍回去，得一把火燒了。
“其他幾位乳母也瞧著病懨懨的，倒是胡氏，瞧著還精神，今日用膳時，還多食了半碗呢！”
胡氏？最後一位起痘的乳母？如此倒也正常，我不欲再聽，左右不過是小宮娥的閒談，可正當我轉身時，後面的話，讓我溼了手心。
“說起胡氏，也是奇怪，其他幾位乳母看得見的地方都長了痘，瞧著瘮人的很，她倒還好，那面板依舊光滑白嫩，一點都不像是生養過的。”
光滑白嫩？她不是起痘了嗎？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兇手竟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方才說什麼？”我起身至簷下，問那小宮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二人以為我是來責罰她們偷懶，徑直跪在地上。
“起來吧，你們二人去屋內收拾一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還是得關上門。
“你方才說胡氏面板依舊光滑白嫩？如何得知？”門窗關上，我審問此事。
“應霜草姑姑的吩咐，奴婢一早便去收拾，乳母們的住處也需清掃，奴婢去時，胡氏正洗漱，便瞧見了她的小臂與脖頸，覺得吹彈可破，便多看了幾眼。”
“不曾起痘？”我追問道。
這小宮娥搖了搖頭，“奴婢定不會看錯的，不曾有痘。”
“本宮知道了，此事不宜再讓他人知曉，若走漏了風聲，本宮賜杖斃！”還不能打草驚蛇，我不信一個乳母敢謀害皇子，不管她是出於膽小還是心懷叵測，欺騙我，便實在可疑。
“奴婢知道了！”二人有些害怕，聲音都小了不少。
“你們二人是本宮封為貴妃時，內務府送來的新人，叫什麼名字？”宮中人太多，近身的只有那幾個，實在記不住。
“奴婢青蕪。”
“奴婢晴紅。”
“若能管住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以後便跟著霜草，在跟前伺候吧。”這二人也不是笨拙的，我身邊也是缺人的。
“奴婢明白！”
“至於胡氏那邊，給本宮盯緊了，看她和那些人接觸，若她出延禧宮門，可即刻綁了！”
我要看看，這後頭究竟是何人！竟然對一個稚子下手！
延禧宮上下全部換新，衛臨和眾太醫出手及時，未讓天花擴散，只是有幾個體弱的宮女起了痘，也已安置在一旁。弘昱只是還有起痘留下的疤痕，瘦了不少，可性命無憂已是上天眷顧。
延禧宮的門終於重新開啟。我看著門外站著的皇上與陵容還有晈晈，百感交集，我還以為，那是最後一面。
“昭昭辛苦了！”皇上牽起我的手，我竟看出心疼之意。
“臣妾應該的。”
陵容礙著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縱有千言百語，也只是化作了含在眼眶的淚。晈晈年紀尚小，不知天花厲害，只知道許久未見我，“昭娘娘抱！”
她張開手，像往日一樣，惹人憐愛，我彎腰去抱她，起身時還覺著有些吃力，“晈晈是不是有乖乖吃飯呀？昭娘娘覺著晈晈長了呢！”
“皇阿瑪餵飯飯。”晈晈點著頭。
皇上將陵容母女照顧的很好，我還不曾多說兩句，便覺著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似的，手的的晈晈似有千斤重。
“晈晈，改日再讓昭娘娘抱好不好，額娘帶你去看弟弟。”陵容接過晈晈，也好在她接過去，才未讓晈晈摔著。
我整個人癱軟倒下，皇上眼疾手快扶穩了我，將我抱回屋內，“衛臨何在？來人！”
“微臣在！”衛臨應聲趕來，日夜操勞，早不見俊秀模樣，鬍子拉碴的。
“貴妃何故暈厥？”皇上有些心急。
衛臨又過來請脈，取出金針，紮了幾針，才讓我恢復清明。
“娘娘身子弱，接連幾日未得安眠，乃氣血虧空。”衛臨如實告知。
“延禧宮上下幾十餘人，貴妃為何如此勞累？”皇上問責，宮門之內發生的事，他並不知情。
霜草與衛臨跪下請罪，“皇上恕罪，天花兇猛，七阿哥尚在襁褓，難以苦撐，便讓乳母染上種痘，若無恙，則餵養七阿哥，娘娘愛子心切……”
霜草接過話，“娘娘讓自已也染上了，乳母皆未成功，所以便只有娘娘一人餵養，每隔一個時辰喂一次。”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可在場之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后妃為保身材，少有親自餵養之人，比起孩子，更在乎恩寵。
皇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我對上他的眼神，“皇上可會嫌棄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