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母親之後,時非依然保持著黑色詭怪的形態,手中握著神屠刀,回頭掃視已經腐朽黴爛的廁所隔間門。
現在他已經不在現實維度,剛剛用神屠劈開的那一道豁口,也已經在送走母親之後被壓縮收攏。
很厲害的東西,明顯要費點力氣了。
時非在心中默默想到,同時伸手觸控廁所隔間的第一扇門。
雖然他可以再劈一刀,輕輕鬆鬆離開這隻詭的維度,但是那就等於默許那隻詭佔領這所醫院。
那不行。
這是媽媽工作的醫院,必須也劃入領地範圍,要是連自家的地都被默許別的詭胡搞,那這日子過的也太憋屈了。
時非推開了第一扇門。
門裡一片漆黑,如同無底的深淵。
時非看不出五官的臉孔微微傾斜,顯示他現在很疑惑,忍不住摸著下巴在思考。
就算是他這種跨越千年的老詭,也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東西。
他感覺不到對方的詭氣,似乎對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空間。
可是眼前的畫面又明明白白地顯示,對方就在這裡。
是個奇怪的東西。
時非思索片刻,最後一腳跨出,直接踏入了門裡。
但下一秒,時非竟然一腳從門裡踏了出來。
沒錯,他往門裡邁出一步,結果直接從門裡跨了出來。
這情況讓時非有點懵逼,反應一會之後才明白過來:對方拒絕讓他進門,並附贈了一張返程票。
這就很有意思了。
時非還真沒遇到過能拒絕他的詭,這讓他莫名有點興奮,好像學霸終於遇到一個有意思的難題,整個心情只能用躍躍欲試去形容。
時非於是舉起手中神屠刀,對著隔間裡的黑暗便劈了下去。
不管什麼詭,大門被這麼劈一下都該無所遁形。
然而沒有。
盤踞在隔間內的黑暗直接被劈散了,化作濃稠的鮮血潑了一地。
——詭門在退讓,即使付出部分軀體被滅殺的代價,也不肯讓時非進入它的維度。
“你這讓我很難辦啊,搞得我像個恃強凌弱的壞人。”
時非搖搖頭,只好對著廁所大門那邊一劈,輕輕劈開與現實維度的阻隔,把自己的軀殼也拽進來。
本來打算直接用詭的形態速戰速決,結果對方有腦子,他以詭的形態根本進不去。
時非讓手中神屠刀歸位,而後拍拍手,然後直接一倒,倒回到軀殼之中。
下一秒,他就以人類的形態從地上醒來。
凡人之軀很厚重,沉甸甸的讓時非感覺腳踏實地。
他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這次盯上了第二扇門。
門裡依然是深淵一般的黑暗。
鑑於第一次的失敗,時非先把一隻手伸進去試探,確認不會再原路返回後,他才放心地一步邁入。
融入黑色深淵的瞬間,感官立刻被模糊,世界彷彿陷入一片無序的顛倒狂亂。
果然換上人類的殼子,這感覺立刻就對了。
失重感襲來,似乎正在墜入傳說中的地獄,但是時非十分放鬆,安然等著迎接新世界。
“噗通!”
著陸姿勢沒安排好,後背著地,時非面朝上摔出廁所隔間,後腦磕在臺階上。
場面有點尷尬,讓時非以為自己又被送了返程票,結果眼皮一抬,跟一個紅衣小女孩的大眼睛對上。
“叔叔,這是女廁所,你不可以在這裡噓噓哦。”小女孩歪著頭,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時非從地上坐起來,看了看小女孩青白髮灰、明顯沒有活人氣的臉,笑了:“叫誰叔叔呢?叫哥哥。”
“哦,哥哥。”小女孩很聽話的改口,然後又重複剛才的話:“這是女廁所,你不可以在這裡噓噓哦。”
時非心說這詭還挺有禮貌,然後從地上起來。
這要是現實,一個男人從女廁隔間摔出來,還被一個小女孩教育,那就妥妥的社死了,第二天搞不好還要上熱搜。
不過這裡不是現實,面前小女孩也不是活人,那就無所畏懼了。
時非在小女孩面前半蹲下,微笑看著她的大眼睛。“誰說我不可以在女廁噓噓?我太可以了。”
他態度囂張,堪稱流氓。
小女孩一臉懵懂的樣子,表情糾結,像是在努力思考怎麼跟流氓對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委委屈屈地說:“那、那你噓吧。”
說完看著時非,好像真在等看他現場噓一個。
“算了不玩了。”時非擺擺手,果斷放棄跟詭比不要臉。
而在這時,廁所門口忽然進來好幾個大媽。
“哦喲!小夥子你幹什麼?這是女廁啊,你怎麼跑來這裡啊?”
這群大媽有的拿著牙杯毛巾,有的拿著空的餐盒,看起來就像病房裡常見的病人家屬。
不過和小女孩一樣,她們都臉色青白髮灰,一看就不是活人。
“哥哥說他要噓噓。”紅衣小女孩對大媽們說道,態度真誠。
大媽們一聽臉色就變了,對著時非一頓數落,還有吵著要叫保安的。
時非雖然知道眼前不是活人,但還是真切體會到了社死的尷尬。
不過時非不慌,抱起紅衣小女孩說:“我是她哥哥,怕她掉坑裡才進來看看而已。”
理直氣壯地說完,徑直從大媽們中間擠了出去。
出了廁所,外面是一條向兩頭延伸的走廊,兩側便是一個個排列的病房。
這條走廊長的根本看不到盡頭,病房也多到根本數不清。
之前一刀劈開豁口的時候,那些洶湧而出的死人,還有成千上萬的慘嚎,大概就是從這些漫無盡頭的病房裡爬出來的。
能禁錮這麼多死人,這詭已經不是一般的猛了。
“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兒?”紅衣小女孩怯生生地問。
“去找你爸。”時非隨口答道。
“我爸不在了。”
“那就去找你媽。”
“我媽媽也不在了,我現在是一個人。”
“你爸媽呢?被你吃了?”時非隨口說了個地獄笑話。
小女孩沒有笑,指著樓梯間的方向說:“他們被門吃了。”
時非停住腳,目光順著小女孩的手指看過去。
樓梯間是對開門,一邊開著一邊關著,從開著的門看進去,裡面雖然有點暗,但是能看見樓梯和扶手,很普通的樣子。
“這裡的每一扇門都會變成大嘴巴,會有怪東西從裡面爬出來,把人拖進去吃掉。”小女孩語帶恐懼地說。
時非於是放下小女孩,走到樓梯間裡看了看。
他反覆出入幾次,也沒有什麼怪物要出來吃他。
“要等到晚上,白天怪物是不會出來的。”小女孩又補充了一句。
時非有點無語,只好問:“你住哪個病房?”
“204號病房。”小女孩指著前方不遠處說。
時非於是抱著她走過去,進入了病房裡。
這是一間四人間的病房,內側靠窗的病床上坐著一個十來歲的長髮女孩,時非一進來,她就一下從床上跳起來,眼神警惕而嚴厲。
中間床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穿著黃色小熊睡衣,一臉睡意地揉眼睛。
“楠楠姐,果果哥,我回來了。”小女孩從時非懷裡溜下來,有些高興的打招呼。
結果叫楠楠的女孩一把拉過她,扯到自己背後,然後對著時非吼:“你是誰?出去!”
時非往門口空著的病床一躺,說:“我是新來的病人。”
楠楠眼睛一瞪:“2開頭的都是兒童病房!”
時非看看自己,理直氣壯地攤攤手:“沒錯啊,我就是個子高,其實跟你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