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只有我們，在自己折磨自己
愚人金的黃金屋。
“夢到什麼了，和我說說？”
“是一生都困於礦井之中，成為最低賤的廢物，還是又被人欺辱，成為一個無能為力的笑料？”
“勘探，說話”
粗糙冰冷的石頭，描摹著勘探員恢復沉靜的眉眼。
被撈回正常屋子的勘探，一句話都不說，揣著兩塊金子，不理愚人金。
起初，還有一點點動容之心的愚人金，漸漸也被磨沒了耐心。
“勘探，別太不知好歹”
“擺那副死人臉給誰看？”
戾氣見長的愚人金，突然很想，拎著勘探員去浴室。
在浴缸中放滿冷水，將對方那不清醒的腦袋狠狠按下去，任憑他如何掙扎，都不鬆手。
等到他嗆水，求饒，喘不過氣，再把他揪出來，讓他緩一口氣。
期間，在他耳畔，笑著譏諷他兩句“低賤的廢物”，又將人按下去，反反覆覆，直到勘探員腦中清醒為止。
“勘探”
勘探員迴避著愚人金的目光。
面對對方的又一次沉默，愚人金呼吸聲漸重，手間的力道也隨之加重。
到底忍住了，沒有做。
“愚人金”
勘探員看向愚人金，平靜開口，打破凝固成霜也暗藏星火的彼此相對。
“那些過往，你也忘不掉走不出，對嗎？”
咫尺之間，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容，一人仰頭，一人俯視，瞳孔中，倒映著對方，也倒映著自已。
“所以，你才想踩我入塵埃，我越低賤，越可悲，你便越覺得，自已逃離了過往”
“你不會憐憫‘過去的自已’，因為你覺得，我根本不配是你，所以心安理得的施虐，讓我承認你是唯一的存在”
“但實際上，你越是暴戾的折辱我，越能證明，你沒逃出來，你也在回憶的沼澤掙扎”
勘探員話未說完，頭向右側一歪，很響亮的一耳光。
“閉嘴”
勘探員扭過被打偏的頭，直直盯著愚人金，眸中冷靜，也暗沉反抗的倔強。
“愚人金，如果我是埋於礦井下的低賤廢物，你難道就不是妄圖飛出礦井的折翼……”
“我讓你閉嘴”
愚人金肉眼可見的怒意，夾雜著彷徨，嶙峋凹凸的石塊鋒利一面，摩擦過勘探員面頰，劃出一道紅痕。
勘探員笑。
又戳到愚人金的痛處了。
同時，也是他自已的痛處。
“愚人金，你真可憐”
“我也是”
“如果你是未來的我……原來，有了金錢，得到了金礦、銀礦、鑽石礦後的我，還是逃不出過往”
“愚人金，你看看，這個世界，無論是未來莊園前，還是來了莊園後”
“每個人都在循著自已的軌跡，探尋自已的光”
“只有我們，在自已折磨自已”
勘探員含淚帶笑，愚人金將怒未語，一番話落，兩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愚人金，我們……”
“夠了”，愚人金低吼，粗暴打斷，“別自作聰明”
“勘探，你以為，你說的，都是對的？”
勘探員脖頸處的壓迫離去。
不過數秒，愚人金面上的陰霾與暴怒，逐漸被譏諷與得意取代，乍一眼看去，又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勘探員一愣，他不知道是什麼，讓愚人金一瞬間又轉變了態度。
但他感覺得到，愚人金方才明明也在顫抖，現在又……
不過，對方一直以來就是個陰晴不定的石塊。
“勘探，過兩天，帶你去監管者大廳轉轉，好不好？”
“嗯？”
愚人金腦回路山路十八彎，勘探員懵了，沒跟上。
現在不應該是，愚人金把他折磨至半死不活，又或是二人把話說開……怎麼突然一下子，去監管者大廳？
“快要新年了”
愚人金拍了拍勘探員一臉迷茫的面頰。
“有宴會，忘了？”
勘探員沉默，既然跟不上對方的思路，就先按照對方的思路往下說。
他隱約覺得，方才的談話，不會這麼快過去。
“你要帶我去監管者的新年宴會？”
“怕了？”
愚人金回問，戲謔的目光抵上勘探員滾動的喉結。
後者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不過，不是以求生者勘探員的身份去”
“是以，我的啞奴的身份”
……
求生者別墅。
大雪停後，別墅院內的地面，積了厚厚一層白雪，閒來無事的求生者們，趁著暖陽，在雪地上玩鬧。
只是不小心在視窗探了個頭的小杰克，被古董商逮住，“強迫”他加入。
傑克嗤之以鼻，不屑的站在原地，打雪仗什麼的，實在太幼稚，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算了吧，爪爪傑的爪子才這麼點大，個頭又矮”
“一個正常的雪球都捏不起來，就算捏起來了，也扔不了多遠”
“別為難他了”
“監護人”奈布，“委婉”的替傑克解圍。
聽到此話的傑克：！？
“啊啊！”
傑克扯著奈布的褲腳，小吼小叫，非常不滿這樣的解圍。
開玩笑，他雖然沒有打過雪仗，但堂堂監管者的實力，會玩不過幾個求生者？
“嗯？你想參加？”
奈布低頭詢問，傑克挺起胸膛。
前者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注意安全”
“啊”
傑克同機械師、古董商一隊，對面是作曲家、木偶師、大副。
奈布旁觀。
小小求生者們，在奈布面前，接受制裁吧——比賽剛剛開始，傑克就志得意滿。
咻——
木偶師的一個雪球，砸在正向奈布耍帥的傑克面上。
還未反應過來的小杰克又驚又懵，一甩頭，面上的白雪就撲簌簌落下。
誰！是誰！偷襲他！
big膽！
在奈布面前丟臉丟大了的傑克，燃起鬥志，絕地反擊，那手速，那身影，歌劇演員來了都要高看一眼。
看著活躍不服輸的小東西，偶爾被打趴又爬起，愈戰愈勇，旁觀的奈布，眼底淺笑。
……
半個小時後。
贏得比賽，累且虛的傑克，被機械師舉起來慶祝。
小杰克手舞足蹈，哇哇亂叫，表面似乎十分不滿，內心卻難得輕鬆快樂。
會成為殺人魔的人，也曾有如所有故事裡一般的一個屬於殺人魔的童年。
打雪仗還是這輩子第一次。
和求生者和平相處，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傑克回首，想要去尋奈布要誇獎，一回頭，茫茫雪地，不見兜帽身影。
奈布呢？
什麼時候走的？有沒有看到他贏了？
回過神的傑克立刻掙扎，從機械師懷中鑽出，奔入別墅內。
……
奈布的房間。
小杰克頂著一身風雪踏入時，他的奈布，居然在一反常態的看書。
之前傑克送了奈布那麼多本有意思的書，對方一個字都不看，現在又在看什麼書？
發現奈布認真的神色，傑克好奇，熟練的爬上桌子，歪頭看向那本書的書名。
——《制裁變態殺人魔的一百種方式》
窗外，嘻嘻鬧鬧的聲音闖入，屋內，溫暖的爐火熊熊燃燒。
一切安然。
只有某個變態殺人魔，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