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只是個實驗品
隱士的地下室。
盧卡在屢次嘗試,將腦後的鎖開啟,均失敗後,終於放棄了。
他敲了敲痠痛的手臂,靠著軟綿綿的海綿坐下。
看著頭頂的一點昏黃。
老沙蝗是真的狠,為了自已的實驗結果,不給他半點自殺的機會。
除了撞牆,咬舌,還有什麼別的自殺方式嗎?
盧卡環顧四周。
隱士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可用的物件,身上的小道具也都被搜刮完畢,上下唯一的遮掩,只有隱士的披風。
盧卡一邊嫌棄,一邊用披風裹著自已。
好在披風很大很長,也很厚。
心底深感疲憊的盧卡,雙腿微微張開,一手揉腰,一手撐地。
掌心柔軟的觸感,讓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憤憤的目光從腰間下落,轉移到身下淺白色的三層厚地毯上。
他可不可以透過地毯,讓自已窒息死亡?
盧卡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扶著牆,走到四角之一,輕鬆掀開地毯的一角。
老沙蝗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他自殺的決心和點子。
盧卡冷冷看著地面,待會兒自殺的幾分鐘,或許會有些痛苦。
但等他死遁成功後,他一定會再想辦法,讓隱士付出比他痛苦百倍的代價!
盧卡蹲下身,深吸一口氣,而後便準備往裡頭鑽。
門外,也在此刻,響起一絲細微的動靜。
隱士折返回來了?
盧卡動作頓住,警惕地看著大門。
不出所料,數秒後,門被開啟。
隱士端著他喜歡的紅椒醬,一份沒有湯的水餃和一杯溫水,走了進來。
盧卡表面沒有動作,雙手在身後,悄咪咪把那掀開的地毯一角,又給按了回去。
他遠遠望著那些食物,眸光閃爍,不知道隱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上次也說過不餓”
“實驗開始時,卻嚷嚷著要吃”
隱士耐心的解釋道。
他走近幾步,蹲下身,將所有用塑膠托盤、杯子裝著的東西,擺放在二人之間的地毯之上。
隨後繞過地上的東西,走到牆角,盧卡的身前。
“低頭”
隱士拿下掛在腰間的鑰匙,盧卡要奪,沒奪過,反被隱士按住。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盧卡眼前伸向他的腦後。
盧卡要躲,沒躲過,又被隱士按住。
“別動”
隱士一句話打斷了盧卡的掙扎。
咔噠。
腦後,傳來和方才落鎖時,差不多的聲音。
盧卡不等隱士抽回手,立刻扒拉著扯下面上的東西,直接反手丟在了地上。
又可以自由說話後,他惡狠狠吐出的第一句話就是。
“不是說七點再回來?”
——回來這麼早做什麼,就為了送點除了紅椒醬以外,可有可無的東西,打斷他自殺的計劃。
“老沙蝗”
“這算什麼?事後彌補的溫情嗎?還是下一次實驗開始前的補充?”
盧卡斜睨著地上的食物。
“如果你不想吃,我可以拿走”
“但下一餐,不保證是什麼時候”
明晃晃的威脅,盧卡很有骨氣,他拒絕!他不吃!他就是立刻去死也……
真香。
誰能抵擋得住紅椒醬的誘惑呢?
“這水餃怎麼(嚼嚼嚼)乾巴巴的?這水也(咕咚)不好喝”
盧卡雞蛋裡挑骨頭,但不挑紅椒醬的骨頭。
他一邊吃,一邊偷偷看著,隱士身後那道開著一條小縫的門。
“阿爾瓦,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後悔的”
盧卡放下手中的塑膠餐具,回味了一下紅椒醬的餘味。
“你想報復的前提是,你得活著”
隱士盯著那空的塑膠水杯。
“這麼怕自已的實驗半途而廢?”
盧卡眼中燃著星火,與隱士針鋒相對。
“可一個隨時想死的人,你攔得住嗎?”
“老沙蝗,把你骯髒的披風拿走,把我的衣服還給……”
揚著下巴的盧卡,突然眼皮一沉,眼前隱士的身影,重影又模糊。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他驚恐的順著隱士的目光看去。
那杯水。
“你說過不用藥的!”
盧卡揪住隱士的衣袖,渾身顫抖,眼中的憤恨卻一點點渙散。
“那不是藥,只會讓你睡上一會,不會有其他副作用”
隱士沒有拂去盧卡揪著他的手,而是一言不發的看著。
那緊攥到指尖發白、深扣其中揉皺他衣袖的五指,微攏的指縫開合,從顫抖到鬆懈又到無力。
直到徹底喪了力,從他的袖上滑落。
他的學生歪著頭,倒在他的腳邊。
……
盧卡再睜眼時,依舊還是在地下室的正中央,四周沒有任何依靠。
口中的東西不在。
但四肢卻多了幾重束縛。
上半身,他的雙手被分開,高高吊起在兩側。
下半身,腳踝等處被沉重的鎖鏈枷鎖,讓他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無法起身移動。
整個人猶如深潭之上的一葉浮萍。
無根無依,逃不出,動不得。
盧卡腦袋垂下又揚起,他奮力扯動雙手掙扎,卻只能左右小幅度的晃動。
至於雙腿,同樣也是無法擺脫被困的桎梏。
僅有身軀和頭部,能在空中來回擺動,卻毫無意義。
“老沙蝗!”
意識昏沉的盧卡,完完全全清醒,驚慌與悲憤交加,融為對隱士的唾罵。
“我在”
聲音從身後傳來。
鎖鏈因掙扎擺動的聲音僵住。
隱士踏在柔軟的毯子上,沒有留下腳步聲,從左側繞到盧卡的面前。
那雙沉寂深藍的眼眸,在暗夜裡猶如寒星,沒有溫度,也沒有波動。
“我知道你想求死,但在實驗結束前,要好好活著”
“眼下的這些,沒有脫離實驗主題的範疇”
“同樣也屬於生理因素,對心理因素的影響”
“你瘋了?你這是非法軟禁!”
盧卡強撐著跪好,直挺脊樑,向前傾斜著,如果沒有四肢的束縛,他大抵會直接撲在隱士的身上。
“你就是個瘋子!阿爾瓦!”
“我不陪你做這樣的實驗!你有本事直接殺了我!”
“你個無能的小偷,道貌岸然的沙蝗!”
盧卡怒吼,胸口劇烈起伏,罵罵咧咧一大串話,罵了幾分鐘,難得的不帶重樣。
隱士面色依舊,如同沒有聽見。
等他罵完後,那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人,才又開口道:
“下一次來,會在傍晚”
“還有什麼要說的?”
鬆緊帶的一側,被隱士把玩在掌中。
罵累了的盧卡跪在地上,高高仰著頭,看著對方垂下的雙眼。
四目相對。
他突然意識到,此刻隱士的神色,和之前進入地下室時,讓他倍感寒涼惶恐的那一記目光,是一樣的。
他看出了,隱士眼裡多出的、和少了的東西。
——多了研究者對實驗品的冷漠。
——少了老師對學生的,又或者說,是人對人之間的,僅存不多的同等平視。
隱士說“不喜歡”,是真的。
盧卡心漸涼。
再開口時,聲音暗啞。
“阿爾瓦”
“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是你的學生”
回應盧卡的,是隱士在他歸於沉默後,俯下身,貼上他面頰的冰冷。
盧卡搖頭,拼命想吐出那物,外側卻被隱士抵住,他側身甩頭,縱然知道最後的結果,卻也幾次躲閃成功。
終究隨著咔噠一聲,一切落幕。
“曾經是”
“現在,只是個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