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的摯愛之人
一院冬色，半池暗香。
約瑟夫的別墅外。
護手雕刻為藤蔓的純白色長劍，同劍尾纏著栩栩如生小蛇的淺金色長劍，於空中碰撞。
約瑟夫同卡爾各執一劍。
星月流光與耀眼鋒芒交錯。
晃了人的眼。
幾回交鋒，純白色瑩光劍落於下風。
金色長劍出其不意，輕輕一挑，白劍掉落於地。
約瑟夫收回手中的長劍，劍身背向身後，彎腰將地上的白劍拾起，笑著遞給卡爾。
“我又輸了”
“先生好厲害”
卡爾接過劍，仰著頭，面上泛著初升的朝陽，同樣淺淺的笑著。
在擊劍比賽中，一方的劍被另一方打落，並不是決定勝負的標準。
只會在拾起地上的劍後，繼續進行比賽。
真正決定輸贏的，是一方用劍尖刺擊對手，使劍尖準確無誤地刺在有效部位並具有刺入的性質，最後有效點選數多的一方為勝。
但卡爾才剛剛接觸擊劍，二者從來點到為止，注意分寸。
“卡爾還想再來一回嗎？”
“好”
二人持劍，站在對方的對立面。
一局即開，約瑟夫卻恍惚分了神，看向卡爾的身後。
卡爾也回頭看去。
手中的長劍險些掉落在地。
紅夫人和紅蝶，出現在約瑟夫的別墅之外，正輕輕揮手，朝著卡爾走來。
“先生”
卡爾手足無措。
“別怕”
約瑟夫將長劍別回腰間，護在卡爾身前。
“好久不見”
蝴蝶飛過，紅蝶來到二人身前，探究的看著，半個身子躲在約瑟夫身後的卡爾。
——這不是那個，聽說被約瑟夫帶回去，要關進映象裡，結果半路逃跑，透過棺材返生的入殮師嗎？
他怎麼自已又回來了？
難道是……那樣的？
“對真相一知半解”的紅蝶，看著約瑟夫和卡爾胸前，明擺著一對的黃玫瑰胸針。
腦補了很多很多。
目光變得深邃。
“二位到訪，沒有準備，實在失禮”
約瑟夫從容自若的回應紅蝶。
紅夫人略慢一步來到。
與見過入殮師一回的紅蝶不同，這是紅夫人第一次見到卡爾。
小東西畏畏縮縮，像她從前養過的被人拋棄在雨中的受傷小貓，都不敢看她。
“他是求生者嗎？”，紅夫人問。
“求生者，入殮師”
紅蝶替約瑟夫答了。
“求生者怎麼會在這處？”
紅夫人清澈的眼中閃過疑惑，卻沒有敵意。
她同樣注意到卡爾胸前的黃玫瑰胸針。
忽的明白了什麼。
“這位求生者，難道就是先前，您多次與我提及的那位……”
“我的摯愛之人”
約瑟夫牽著卡爾的手，大大方方承認。
原本怯成一團的卡爾一怔。
——摯愛之人，最在乎的人，是先生想表達的意思嗎？
“二位突然到訪，是因何事？”
“瑪麗說，想來看看這幾日，攝影師先生為何都不去監管者大廳了，也不曾邀她一同下午茶”
“不過，眼下看來，原來是……”
“在忙重要的事”
紅蝶指間微動，閉合的扇子輕輕一揚，半掩面，露出笑吟吟的雙眼，但笑不語。
“入殮師，抱歉，先前或許給你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我是紅蝶，可以喚我美智子”
“美智子……姐姐好”
卡爾對紅蝶有一點點印象，探出腦袋，乖巧的叫她姐姐，紅蝶悅。
“小傢伙，我是紅夫人，瑪麗·安託瓦內特”
“瑪麗姐姐好”
二位監管對卡爾似乎都沒有什麼敵意。
卡爾小心翼翼觀察了一會，才嘗試著從約瑟夫身後走出。
約瑟夫低頭，牽起握住卡爾的手。
卡爾的社恐，是因為曾經的霸凌與種種經歷，留下的記憶創傷。
儘管很多過往都被遺忘，但失憶後的經歷卻也仍舊孤獨，下意識的還是會怕人多的地方。
這樣長大的小卡爾，有時畏畏縮縮又膽小，看著沒用又好欺負。
可約瑟夫始終記得，初見時，他的卡爾，也是眼中含光，熱情善良，會散出濃濃春日暖陽，被愛包圍的小少年。
他會牽著卡爾的手，一起去找回曾經的那個小少年。
“我是入殮師，伊索·卡爾”
“姐姐們好”
卡爾再度開口寒暄，聲音略大了些。
“小傢伙的眼睛真漂亮”
“約瑟夫先生的摯愛之人，比想象中，還要好”
紅夫人沒有因為卡爾方才的膽怯嫌棄他，反而彎下腰，挽著垂落至鬢邊的一抹銀白，眉眼彎彎，語調柔柔的詢問卡爾。
“快要新年了”
“監管者們會在大廳裡舉行宴會”
“小傢伙要一塊來嗎？”
新年，宴會。
卡爾愣了一瞬。
是從前監管者同求生者，會在一起過的節日。
“我可以嗎？”
卡爾悄咪咪看了眼約瑟夫的神色，又認真的望著紅夫人。
“當然”
紅蝶同紅夫人，一齊說出相同的二字。
“第一次見小傢伙，也沒有帶什麼禮物，下次見面再給補上”
“入殮師喜歡扇子嗎？不嫌棄的話，請收下這個，當做見面禮”
“美智子要送自已的武器嗎？我今天也帶了羽毛匕首在身上，如果小傢伙喜歡的話……”
卡爾手中拿著攝影師的長劍，面前是紅蝶遞來的扇子，和正準備掏匕首的紅夫人。
卡爾：！
“不，不用了！謝謝姐姐們”
“不喜歡扇子嗎？”
“不是的”，卡爾緊張，他突然想到。
——次日，一則莊園小道訊息：某位求生者身上，掛滿了監管者的武器。
議論紛紛，流言蜚語，訊息的焦點，想想就讓人害怕。
卡爾目光躲閃，低下頭。
“我沒有可以回禮的東西……”
“沒關係，不需要回禮，收下吧”
兩位好心監管盛情難卻。
從小到大幾乎沒收到過禮物的卡爾，慌。
約瑟夫瞭然卡爾在擔心什麼，他淡笑著開口，替其解圍：
“如果只收了你們的好意，自已卻沒有付出的話”
“他會很為難的”
“謝謝二位的好意”
約瑟夫牽著卡爾的手，輕輕捏了捏，讓他不必害怕，有他在。
“這樣啊”
紅夫人略顯遺憾，收回匕首。
目光從入殮師身上，轉移到此行，原本要找的攝影師身上。
“難得今日天晴，要不要帶小傢伙一同去玩玩？”
“卡爾願意嗎？”
約瑟夫低頭，詢問卡爾的意見。
卡爾對上約瑟夫的溫柔的眼眸。
他知道，如果他說不想去，先生也會為他解圍。
不過……
卡爾小幅度點頭，他已經拒絕過一次二人的好意了，再拒絕一次，就不禮貌了。
而且，兩位監管者都是先生的朋友，他要克服自已的缺點。
努力配得上先生口中的“摯愛”。
紅夫人見卡爾答應了，喜笑顏開。
“那……小傢伙，我們去月亮河玩，好不好？”
……
月亮河公園。
小丑站在三站下方，一絲不苟的看守。
身後，突然傳來過山車發動的聲音。
小丑抬頭，瞪圓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過山車上的三個監管者，加一個求生者。
四人不分陣營，友好相處，歡聲笑語的模樣。
同呆呆舉著火箭筒，隨時準備嘎嘎亂殺逃跑求生者的小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丑歪著腦袋，抽了兩下。
“當初，攝影師說，要把這個求生者，關入映象世界”
“他就這麼關的？”
過山車在“幾乎完全不瞭解事情真相，甚至連八卦都沒聽全”的小丑眼前，呲溜一聲遠去。
只留下揚起的飛灰，從空中落下，贈予小丑。
他的好隊友們。
——堂堂監管者殺人魔傑克，被一個小小求生者傭兵，傷透了心，抑鬱到閉門不出。
——深不可測的黃衣之主，自上次第二次莊園大戰後，抱著一個有鳥的求生者離去，也鮮少再出現在大廳。
——沉默寡言的隱士，以學術的名義，在大廳裡，把自家學生拎回去，說要好好研究研究什麼實驗，到如今也是，十天半個月難見到一回人。
——還有廠長，他這人老實本分，嘴上不說，但監管者陣營的，基本明裡暗裡都知道，他的求生者女兒園丁。
也正因如此，上回的大戰，園丁是唯一一個不曾受傷，安全逃回的求生者。
二人時不時私下碰面接觸，還自以為沒人發現過。
——現在，連原本清心寡慾不問世事的貴族攝影師，都和一個求生者糾纏不清。
這一個兩個的，都著魔了。
小丑搖頭，小丑嘆息。
“再這樣下去，咱們監管者，地位不保啊”
小丑憶往昔，淚眼婆娑，他當年還是求生者哭泣小丑的時候，被他現在的監管者同伴們吊著打。
現在好了，他是監管者了。
他的監管者同伴們，卻都個個像是被求生者下了迷魂湯一樣。
小丑和火箭筒相擁。
“嚶，難道小丑註定在哪兒都是小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