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的地下室。

電流的滋滋聲散去,也無雜音的紛擾,僅有清晰可聞的沙沙落筆聲,在室內斷斷續續。

“唔……”

一道悶哼聲亂入,強行摻入那清冷的記錄聲中。

隱士落筆聲不停,哼哼唧唧的聲音便連成了片,化為急喘。

漸漸的,那喘息聲變得沉重。

如同深陷一場噩夢之人,在夢境邊緣臨近深淵,卻也瀕臨清醒時,保有一絲理智,但無法左右任何事物之時,發出的無助哀嚎。

“啊!”

囚徒一頭冷汗,睜開通紅的雙眼,從座椅上彈起,又被腰間的束縛,重新拉回。

在他昏迷的期間,身上的束縛又多了幾重。

腳踝處被冰冷金屬製成的鐐銬所困。

腰間,也被束縛裝置固定在椅上。

而最叫人感到恥辱的,是脖子上黑色項圈。

外圍有著一圈小小的尖刺,被緊緊貼合在白皙的脖子上,黑白交錯,十分亮眼。

這個項圈,沒有連線著椅上的任意一處,毫無束縛作用,彷彿只是為了裝飾和羞辱。

囚徒半癱在椅上,指尖顫了顫,逐漸平穩住喉間發出的喘息。

他目光斜斜,看著四周,他還在那間地下室裡,也還被困在那張座椅之上。

隱士仍坐在他的對面,低頭寫著什麼。

囚徒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注意到他的清醒。

他張口,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泛白的唇失了一日水的滋潤,如同被一層霜覆蓋著,刻著裂痕。

囚徒幾次張口,沙啞到自己都不敢認的音調從口中蹦出。

“咳,啊,唔啊……”

或許是這聲音實在過於狼狽和難聽,引起了隱士的注意,後者終於捨得放下手中的筆,從位上起身,慢步來到囚徒的身前。

修長的手指裹著黑色皮質手套,將那灰白的面龐挑起。

囚徒睫毛垂下,目光不知道看向什麼角落,身體也沒什麼反應,一副任人處置的小白鼠模樣。

隱士看了一會,鬆開手,那被挑起的面龐,便隨著自然耷拉下去的腦袋,再度被陰影遮蓋。

囚徒沉默著。

隱士離去,又回到了桌前,背對向囚徒,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再轉身時,他手中多了樣東西。

“張嘴”

水的冰冷觸感,透過微涼的杯口貼上囚徒乾澀的唇,隱士單手握著透明玻璃水杯,杯身微微傾斜,那近乎滿杯的水便湧上杯口,迎上囚徒的唇瓣。

囚徒沒有猶豫,聽從隱士的話,大口飲下。

地下室內安靜,一時間,也只聞咕咚咕咚的咽嗚聲,囚徒吞嚥時,喉間攢動,由上而下,鼓起一個小小的凸起,每當經過項圈時,吞嚥的動作便會有些難受。

但比起缺水的滋味,這點尚可忽略不計。

囚徒喝得急,杯身的傾斜角度也越來越大,隱士作為主導的一方,手間動作不緩不慢,不曾讓一滴水漏出,也未讓囚徒主動去尋杯中水,雙方配合的很好。

一杯水很快見底。

“還要?”

囚徒點頭。

隱士又接了第二杯水,囚徒雙手被縛,同樣也是讓隱士喂著,喝完這一杯。

當第三杯水遞到囚徒唇邊時,囚徒仰頭,喝了幾口,便有些喝不下了。

他皺起眉,想要偏頭避過。

杯身卻變得更加傾斜,隱士沒有停下的意思,餘下的半杯水,被強制灌入囚徒的口中。

“唔!不,等咳……”

囚徒怕嗆著,不敢說話,只能忍耐著,喝水的速度,卻又趕不上隱士操控杯子傾斜的速度。

一絲水線沿著嘴角漏出。

順著脖間滑落。

又擱淺於項圈之上。

溢位的水越來越多,淌過項圈,流入衣襟之中,沒入溫熱的胸口。

一杯水直到一滴不剩,隱士才將杯口從囚徒唇上移開。

不必再吞水的囚徒大口喘息著,衣衫上已有了一小塊濡溼。

杯子被放回桌上。

“餓嗎?”

隱士目光移向杯子旁的一盤子點心。

“我不吃!”

囚徒迅速搖頭。

隱士“嗯”了一聲,關於吃喝的內容,便沒了下文。

“人體能承受的最大安全電流是多少?”

忽的,隱士提問。

囚徒愣了半秒,脫口而出。

“與觸電時間有關,時間在一秒錶內,50毫安以下,為無生命危險的安全電流,在一秒錶以上,30毫安以下……”

囚徒一哽。

不對,他幹嘛要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又不是在上課。

“沙……老師,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知道錯了”

“您是不是還要繼續實驗?”

“我受不了,好痛,饒了我”

囚徒腳邊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囚徒的示弱,換來隱士掏出遙控器的動作。

“盧卡,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再給一次機會?他給他的機會,可不止一次了。

何況,有的話說多了,哪怕最後是真心的,也不管用了。

“這次的實驗,沒有噪音的選擇,只有電擊”

“電流一旦開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加大”

“哪怕到了人體的極限,也不會停止”

隱士的眼中,倒映著囚徒倉皇的神色。

“盧卡,試著挑戰一下,你的極限?”

隱士不會做無用的實驗。

關於人體能透過的電流的極限,是有具體的資料記載的,他自然清楚。

但進入莊園後,無論求生者還是監管者,每個人都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

比如面前的囚徒,擁有放電的能力,雖然僅有一秒,很雞肋,但好歹也算是個能力。

有了這樣技能的囚徒,是不是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所能承受的電流強度,可以超越一般人。

隱士很好奇。

“先前問過你是否需要進食,你說不吃”

“那麼,實驗開始”

“老師!等等!我吃……嘶!”

遙控器上的按鈕被按下。

一陣細微的電流湧入體內,酥酥麻麻的感覺瞬間籠罩全身,難受,但可以忍耐。

“老師,別……停下”

隱士無聲,靜靜觀察實驗的進行。

“老師,痛,電流又……好痛……”

囚徒不想剛剛從噩夢中清醒,便又再度在實驗中昏迷。

要是隱士直接將他電死也就罷了,但偏偏又留他一命,不斷進行各種實驗。

電流不過剛剛加大一回,囚徒便嚷嚷著喊痛。

很快,不過半小時,那偽裝的掙扎求饒,便真的成為了被電的真實反應。

“嗚,痛,老師……老師……”

電流不斷加大,且沒有停歇。

那種陷入理智又無法反抗的痛苦電流,從身體穿過的一瞬間,囚徒兩隻原本緊攥的手大大張開,感覺自我陷入黑白世界,失了顏色。

“不要,啊啊啊啊啊,停!不要……”

“老師,求你!不要了!”

隱士看著囚徒的反應,明白他離極限還有一段距離。

真的到了身體的極限,是發不出聲音的。

“等一下!老師,不要……嗚嗚……”

眼前的囚徒突然不受控制一樣,劇烈掙扎,雙腿無力卻又緊緊閉合著。

“求您!老師!停一下!”

囚徒抱著明知不可能的希冀,等來了預料之中的結果——隱士沒停,卻也沒在記錄,而是從容欣賞著他的狼狽,對他的呼喊,置若罔聞。

囚徒竟恍惚中產生了一種,他越不堪越求饒,他的這位老師,便越愉悅越冷淡的感覺。

“別,停……老師……阿爾瓦……”

一股溫熱,從顫抖的兩腿間流出。

囚徒瞬間紅了眼,聲音的尾調透著啜泣。

“老師……不要……不要……”

隱士垂下眼眸,直視著那不堪。

電流停止。

囚徒肩頭顫抖,半邊臉埋入椅背。

他雙腿緊閉,無助的想要遮掩住什麼,卻也只是徒勞。

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隱士收入眼中。

“別看,老師,別看”

囚徒將雙腿合得更緊了些。

哀求的語調一出,眼角的緋紅染至耳尖。

隱士盯著那處,眼中看似沒有多餘的情緒,還是一樣的清冷。

“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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