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家裡太亂了,都這麼大人了,得乾點活兒,別光顧著休息。”田女士一刻也沒得閒,忙完這裡後,又開始忙那裡,邊幹邊說,“快,過來幫我一起挪一挪這個櫃子。”

李夏回頭望向田女士。“田女士,再等會兒。我還沒看清呢?”

等她再目視窗外的時候,白影已經徹底不見了,她踮起腳尖張望卻發現夏天的樹木茂密,擋住了“好奇”,沿著視線所及的香樟林在眼底的盡頭深藏著什麼呢?那時的她並不明白,也許單純好奇,年少的心思誰又能說得清楚。

“看清什麼?”

“沒什麼。”

“屋前的大海嗎?以後機會多的是,難不成大海會搬家?快過來幫我。”

在田女士的催促下,李夏跟著一起收拾。

“收拾得差不多,你去弄弄自已的房間。”

“好的,田女士。”

進入狀態的李夏,幹勁十足。

她把自已的行李全推到了自已的房間。

一開啟紙箱,裡面裝著的是收集許久的書籍,她喜歡詩集、散文、小說,喜歡文學的浪漫。中考結束後她開始接觸了一些外國文學,最近痴迷於外國作家的作品,就比如那本《小王子》。

當然跟著田女士,李夏也是在家務上很自立的,床單剛整齊的被鋪開,緊接著套上被套,一個超大動作的翻擺。

“一切搞定!”

終於結束了整理的李夏癱倒在床上,立刻又驚起,覺察到一身經過折騰後到處都是灰塵,於是就去浴室洗了澡,只把頭髮吹得半乾,清清爽爽地出來了。

其實今天是緊趕著來清遠的,所以起得很早。她這會兒才停下來,以至於一看見床就賴上了,睏倦的身體全浸在被子裡,進入了夢鄉。

夜色收走了最後一抹黃昏,天上綴著幾顆碎星。

半醒的李夏,聽見肚子“咕嚕”叫了,便自覺地起身,轉眼被飢餓意識牽著來到了廚房。

她隨手從冰箱拿出一個番茄,隨便洗了洗,便大口開吃。

“田女士,我親愛的媽媽,請問今晚什麼時候出去吃飯?爸爸怎麼還沒回來?”像詩朗誦的調子一樣搞笑裡帶著頑皮。

“你爸剛打電話過來,說是工地很忙,最近都不回來了。”

李夏本來高興得手舞足蹈,話語剛出期待瞬間落空,“說好的一家人要去清遠吃特色菜的,好遺憾啊——田女士。”

“今晚我們只好隨便應付吃點。當然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排骨,還有外婆讓帶來的醃菜。所以你不必叫嚷。”

想到有最愛的紅燒排骨和外婆秘製醃菜,李夏安慰自已道:“行吧!”

其實李夏爸爸不在家吃飯,田女士的飯菜也只是應付吃飽就行。李夏總是反抗但終究是聲勢浩大做做樣子而最終投降,慢慢地養成了啥能吃就湊合吃啥都吃的習慣。

“天啊,完了!完了!”李夏拍了一下自已的腦袋。

腦子突然想到什麼又似乎沒有,但一直去想,卻適得其反。

停下來的她,一隻手還拿著半個番茄,嘴裡的番茄還沒來得及嚥下,腦子裡突然閃現:當時司機叔叔問她要把她的盆栽放在哪裡的時候,李夏順手指了一個方向,她掃過一眼,忙著忙著,竟然忘了。

繼續補充道:“田女士,我的花,你放在哪裡了?”

“什麼話,你剛說什麼話,拿了什麼話?”田女士許是聽岔了。

“田女士,不是話,是花。”李夏被田女士的話逗笑了,哭笑不得的,焦急地解釋說,

“我說的是四月份,我種下的花。它可是我的寶貝。”

“你帶過來了?我搬東西的時候都沒看到啊。”田女士一臉懵。

等還沒聽完了田女士的回答,李夏過度想象預見了盆栽的遭遇。

那可是外婆送的種子,外婆說過要好好養著,還沒開花就丟了的話……她越想越心煩。

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了出去。一隻手還拿著半個快要流汁的番茄。

下樓她只花了五秒。彷彿這是她人生跑得最快的一次,比中考體育測試還快。

那可是外婆送的種子,她說是她從她姐妹兒那弄來的,聽說只要種著開花,幸運之神將會眷顧,特別是在盛夏,說來也是沒影的事兒,可是李夏天真地當真了,起初很久都沒見抽芽,後來入夏了,便肆意瘋長,而在花漸漸抽葉生長的過程中,其實她已經猜到了她種的花大概是玫瑰花。

只見一個白色陶瓷罐裡萌生的新葉在伸展,但老葉卻顯得垂喪,幾片紫火色花瓣剛好隨意散在周圍。天色入暗,畫面異常美麗,在於玫瑰在清遠像是得到了新生,如同小說裡期望的那樣正在轉折裡延續。

臨近的一顆路燈,好巧不巧的在此刻失靈,“啪”的一聲滅了,只有遠處拐角的路燈照過來。路上因近處的燈滅而更暗了,但因遠處還有光不至於摸黑。

李夏沒在意,看到玫瑰花還在那裡,心裡全是慶幸和失而復得的歡喜,慶幸沒弄丟它,她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歡喜地將它拿起來捧在胸前,一個轉身

……

“呀!”

是發生了什麼?什麼?我好像撞人了?

番茄擦過白色的襯衫,掉在地上。

李夏慌忙中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默默低下頭,一動不敢動,也不敢睜開眼。

更不巧的是後面跟著的男人被前面的“災難”現場擋住了步伐。

“阿揚,你怎麼停下來了,不會真撞見鬼啦?”

李夏被嚇得沒再說話,又隱隱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好久聽過,有些熟悉。

過了一會兒。

她藉著遠處的燈光,慢慢睜開眼,偷偷地往上挪:天啊,他的衣服上,一片泥和番茄汁水,也太明顯了吧!完了。我好像是要完了。不對,是徹底完了。不止一米八的氣場裡氣氛陰森森的,先不提眼前這個人脾氣好壞,自已一定妥妥地被拿捏。換作是自已,自已的衣服被弄髒了肯定很生氣,更何況是陌生人,也會介意一下吧。再說,人生地不熟的,他們還兩人呢。

視線掃到衣領處已是極限,再往上到四目相對就是極可怕的事兒了。

李夏迅速把頭埋得更低了,此時她心裡滿滿歉意,喪喪地低著頭,怕對方找自已麻煩也怕對方不介意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後邊的男人走上前,“哇啊。呀!撞了個滿懷。還是個女鬼。”聽著口氣,李夏心裡開始了打量:聲音越來越覺得熟悉,但說不上來,不過這黑天的,兩個大男人推著腳踏車,走在這路燈突然失明的路上,撞鬼來的?不對,女鬼?我——是說我嗎?

李夏穿著寬鬆的睡衣睡褲,一覺過後,頭髮顯得更是亂糟糟的,出門著急,拖著一雙拖鞋就往外跑,加上她天生面板就比一般人白一些。暗光裡,李夏的外露的腳趾緊緊地抓住拖鞋的前端,在緊張的氛圍裡,愧疚感暴露無遺,小腳丫卻給喪著頭的女鬼增添了一絲滑稽的可愛。

男人站定,一個側轉頭,“閉嘴。”聲音的力道乾脆、強硬。

不妙!不妙!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李夏聽著這口氣,轉身就逃。

一句“你——”,男人話音沒落,她就一溜煙兒地逃遠了。

她跑到長梯的拐角處停下:“糟糕,暴露住址了。沒事兒,這黑燈瞎火的,誰注意這些?”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葉子花路106號剛搬來新住戶,也就是她家,再說門前的門牌號就挺顯眼的。

她稍歇息了一會兒,然後悄悄地仰起頭探看,心裡細想:這口氣這聲音好熟悉,不對,是……對——對,原來他倆就是雨過天晴的午後,從樓下騎車一閃而過的那兩個人嘛,叫什麼來著……阿揚。對,說要去打籃球的。

“她——她跑了。”旁邊的那個男人走上前笑著接著說,“兄弟,哇,你的衣服,此刻你這麼淡定!這女鬼也是來去迅速的。”

“是她撞的我吧。她跑什麼?”

“她不跑,等著你罵,不跑才有病吧。”男人只是覺得這話有些好笑。

也許是因為連連道歉的李夏,有點不聰明的的樣子,一刻不敢抬頭,像是偷玩主人毛線的小貓,還沒等到主人訓話,已經意識自已的錯誤,暗暗沉默。

男人接著走,沒準備追究,“算了,走吧。”

“哈哈哈,剛剛的燈滅真的猝不及防,還好你走在前面。”

“陳辰,你真狗。”

……

後來才知道,那兩個人一個叫趙嘉揚,另一個叫陳辰。同時是那天午後雨過天晴的午後遇見的那兩個白影。而和李夏撞了個滿懷的人是趙嘉揚。其實趙嘉揚是有潔癖的,更何況這白色襯衫上沾上紅色的番茄汁水。

兩人推著車漸漸走遠了。

李夏一步一步悄悄地挪動,本想追上去看看,結果天色愈來愈暗。加上燈滅了,總感覺背後時而突起一絲涼意。

站定在門口的她隱約只是瞧見他的背影好高好高,巨長的手臂推動著腳踏車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下一個拐角。

此刻這個拐角的路燈亮著,暖黃色的燈光傾瀉而下,路燈邊緊簇的花多了一些朦朧感。

李夏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弄髒了他的衣服,雖說道了歉,竟然在沒得到諒解之前竟然落荒而逃了。

不過還好,外婆給的玫瑰花沒丟。

“李夏,找到了嗎?”田女士在視窗揮揮手,問道。

“找到了,你看。”李夏來事快,忘事也快,以致於她很快沉浸在失而復得的歡喜裡,高興地像一隻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上樓了,李夏的戲劇性情緒逗笑了田女士。

“飯好了,快回來。”

“回來了。”

在李夏剛搬來清遠的這段日子裡,每當她被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被田女士催促著起床。當她拉開窗簾,眺望遠方,總會有一個白影閃過。

“這個人這麼早就……”。李夏看了一眼時間 ,“才7點多呀,這人瘋了吧”。

這個人騎著腳踏車或是沿著海道在葉子花路晨跑一直延伸到綠色香樟的盡頭裡,每次路過李夏家門前的時候總是七點過幾分。幾分鐘過後便消失在蔥鬱的香樟林裡。

田女士每天七點準時叫李夏起床,李夏總是剛好在拉開窗簾的時候會恰好看見那個“追風”的少年。

7點的清晨的窗外便成了李夏起床後必然會被觀望的一道風景。

距離開學還有一天,這天田女士很早就出門了,走前交代,“李夏,我要回鄉下爺爺家一趟,很晚回來,早飯做好了在桌上,趁熱吃。中午和晚飯要自已解決,我留了錢,在老地方。”

“嗯,知道了,田女士”李夏的頭從被子裡伸出來,轉眼又鑽進去了。

田女士掀開李夏的被子:“早點起。”李夏沒吱聲。

田女士怕錯過班車便匆匆離開了。

終於可以睡懶覺了,但是又在想會錯過和追風少年的“照面”,李夏本來是想在開學的前一天大膽一點去會面,但是相比“追風少年”,難得有機會睡懶覺對李夏來說更具誘惑力。

開學的前一天,在離開田女士的照管後,成了李夏開學前的獨自狂歡,而最肆意放縱的事兒便是睡到自然醒。

風吹起窗簾,陽光從床頭挪到床尾。漸近傍晚,太陽把天的一半染成緋紅。

她喜歡看書、睡覺,但是田女士的存在,睡覺最終沒能成為她的愛好。

一隻腳從被子裡伸出來,露出一個腦袋,頭髮亂糟糟,似乎比流浪漢還要糟糕,幾分鐘過去了,一個翻身,她從被窩裡起來了。

她要進行偉大的事業了。要不是田女士每天管著她,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可算是如願了。

她喜歡追劇這件事終於可以放到檯面上來了。以前田女士只要一看到李夏開啟電視就開始像唐僧唸經一樣,李夏聽著頭疼,只好把電視關掉。這次她開啟電視,很開心此刻一切都由自已掌控,遙控板在自已手中的優越感越顯得真實。

當然追劇得有零食配。尤其是夏天,尤其是今天這麼溫柔的日落,畢竟她今天一粒未進。

趁田女士還沒有回來,她準備出門了,一個高馬尾,一襲白色連衣裙,一雙白色帆布鞋,搞定。

她喜歡直接,有目的地出擊,辦完事就回去,畢竟剛來這裡,怕麻煩,加上時間也挺晚了。

剛到清遠,她對一切都很陌生。同樣也很為難她,所以她只能漫無目的地地亂逛,剛路過一個離家最近的小賣部便停下來,因為下一個店鋪有多遠不知道,但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遇到了就沒想著去下一個。

但是在夕陽的籠罩下,小賣部被罩上了暖色調的罩子,一個可收可撐的藍白相間的棚子,一個不大不小的門面,來往的行人,一切構成使得小賣部在整個長街最為顯眼。

藉著夕陽的光景,這裡簡直是一塊寶地,來往的人像親身走進了影視的場景裡。

小賣部的門前是擺著各式各樣的水果,當然在老闆的精心的擺放下,更讓人有想走進來的想法和購買的慾望。筐子裡的西瓜綠得發亮,深綠色的紋線更是想在人心上勾勒,忍不住讓人想買。

“老闆,這個西瓜,怎麼賣?”

“一塊二毛八一斤。”

“我買哪一個呢?”李夏學著田女士的模樣,拍一拍,再看看紋路,看看瓜蒂、瓜臍。

抱著一個走到老闆面前:“老闆,我買這個。”

“好的。我稱一稱,……十一塊五毛二,給十一塊吧。”這時老闆把西瓜給裝進袋裡。

“謝謝老闆,你等一會兒。”

突然後面多了很多人排隊等著付錢。李夏的後背急湧來一團熱氣,空氣裡夾雜著汗水的味道,越來越近,還有急促的氣息,但她沒有回頭,因為她滿腦子都在想著從身上掏出錢來。

大意是在李夏身上不常發生的事情,她習慣確保萬無一失,不巧卻在此時此刻,出了差錯。

後面的人催著,李夏慌忙中怎樣都沒能拿出錢來。恍惚間理一理思緒:沒有帶錢?什麼?手裡就孤零零的一串鑰匙。

李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嗯……老闆——可以賒賬嗎?我出門太著急,忘帶錢包了。要不等我先回去一趟,馬上回來。”她擅自替老闆做了決定,說完轉身跑著回家拿錢。

“這——”老闆表露出允許眼前這個女孩賒賬而感到難為情的樣子,還沒下決定,她倒是先一步回去拿錢了。

“老闆,我的加上她的,一起。”

“你們認識,早說嘛……”老闆一直叨叨地沒完,“找你十二。”

“謝謝。”只見一個男人拿著兩瓶水,禮貌地接過錢轉身就離開了。

“小妹妹,你的西瓜。”老闆叫住了李夏。

李夏半信半疑地往小賣部走:嗯?是在叫我?

“你的西瓜,他給付了。就那位同學。”老闆指了指已經走遠的身影。

李夏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她轉過身去的時候,他已走遠了。“喂,你等等……”卻沒有回應。只看見他穿著19號運動球服,上面隱約刻著:清遠中學。同樣高高的背影,李夏看著背影陌生又熟悉。

“錢已經付過了,小妹妹。快,我這裡有人等著結賬呢。”

也許是西瓜有點大,李夏本想著提著瓜追上去,走幾步西瓜像在變魔術似的,越變越重,她沒能追上他。

回到家後,李夏感覺累壞了,瓜很重,但因為沒付錢,她的心過意不去。而此刻田女士已經到家了。

李夏遺憾地抱怨道:“田女士,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趕得最早一班車,明天你開學呢,我當然要回來,你去買瓜了?”田女士問道。

“嗯嗯,對,也不對。”李夏正抱著瓜來到廚房。

“不是買的,哪裡來的?。”田女士又問。

“天上掉下來的。”李夏答道。

“還有這好事?掉下來這麼大一個西瓜?豬八戒怎麼沒掉下來?”田女士也走進了廚房。

“田女士,沒想到呀,你也會這樣講話了,是這樣的,就是我忘記帶錢了,然後有人幫著付了錢。”

“這人錢多,瘋了?”

李夏望著瓜,已成定局地說:“瘋沒瘋我不確定,不過我費盡力氣抱回來了,就歸我了,再說他好像也是清遠中學的……”

田女士整理著冰箱補充說:“哪天在學校遇見他,記得把錢還給他,不能白吃。”

“當然要還的。田女士,我來切西瓜吧!”李夏迫不及待了。

在夏天,西瓜是李夏的最愛,因為鄉下的爺爺每年都會種西瓜,土壤和氣候的原因,加上最近幾年爺爺因為身體的緣故,就沒再種了。

“這瓜一定好吃。”田女士說。

“我挑的,保管不錯。”刀一靠近瓜,瓜便裂開了。

“田女士,先嚐一塊。”說著把瓜遞到田女士手裡。

“對了,李夏,當時中考志願填報聯絡電話是留的我的號碼吧?”

“嗯——對吧。怎麼?”

“我收到你們學校發的訊息,說領取校服的時間是8月31日-9月1日。我忙著忙著就給忘了,剛想起來。”

“沒事,明天領,一樣的。田女士,瓜甜嗎?”

“甜。”

那晚的瓜,很甜,可是再甜也沒有過去爺爺種的瓜甜。

邊想李夏吃了好幾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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