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異界生物消除者 027

黑底華服修身合體，細緻的金色圖案與刺繡裝飾點綴其中，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多餘的面板，彷彿為他獨一無二地定製，禁慾感十足。

一頭長髮宛若流動的銀瀑，從天際垂落至肩頭。

祂擁有一張俊美絕倫的面容，高挺的鼻樑和修長的眉弓勾勒出雕塑般的線條，冰冷銀眸中泛著撩人心絃的神秘光芒，彷彿眾神指尖創造的完美傑作。

那雙巨大的黑色羽翼佈滿了柔軟光滑的毛茸茸的羽毛，深邃如夜，潔淨無瑕，透過微光的映照，閃爍出難以名狀的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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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天使。

鑑定完畢。

*

“你好，我是紀緋。”站在墮天使的面前的女生大大方方地和祂打招呼，聲音清凌凌的。

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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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沒說話，祂安靜地坐在那裡，就像雕像無聲地停留在原地，只有那對引人注目的大翅膀輕輕地動了動。

哪怕被紀緋用【異能無效化】強行“召喚”出來，祂也始終無動於衷。

不關心紀緋想要幹什麼，不在乎被如何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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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也在這片沉默中打量祂。

見到“晝”的真容後，紀緋就明白了為什麼官方對白洛的伴生友身份保密。

明明是相似的面容，“晝”的身上卻同時存在著自相矛盾的神性光輝與魔性氣息，這兩種對立的色彩和諧地同存於祂的身上，昭示著主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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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祂的任何人類都不會懷疑，祂是墮落的聖潔存在。

哪怕晝是來自於異界的生靈，祂敬奉的神靈不叫“耶和華”、“安拉”……也不妨礙見到祂的人會陷入混亂——只有真神能完成這樣的造物。

對於本世界存在的某些宗教而言，這是多麼可怕的生物，有墮落的天使行走人間，動搖信仰。

而祂，又是為什麼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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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白洛尚在唸書的青澀少年模樣，晝的外表明顯是個青年男性。

但奇怪的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晝並沒有顯得比白洛“成熟”多少——紀緋是指那雙眼眸裡透露出來的情緒。

但祂身上讓人遙不可及的冷漠氣質，卻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拒人於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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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搞。

不過祂大機率是認識紀緋的，畢竟都和白洛半融合了，兩者的記憶肯定會有共通之處。

*

——紀·大夫·異界生物消除者·緋“診斷”得出的結論很簡單：白洛的伴生友已經和他本人徹底半融合。

這導致當白洛體內的墮天使晝不管不顧地濫用能力時，不僅會對祂自己造成影響，還會透支白洛的精神，導致他整天精神萎靡不振。

而這融合卻沒有終止，還在繼續。

當然，按照這個速度，融合的程序不久就會被動終止了——墮天使和白洛一起玩完。

͏͏……

白洛的狀態如此糟糕，估計是昨天這隻墮天使又耗費了大量的力量使用祂的特異能力。

而能讓墮天使動用龐大力量應對的對手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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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散漫地想著：除了異界生物，不作他想。

除了她之外，本世界還有一隻消除異界生物的墮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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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你這樣頻繁出去……斬妖除魔。”

說出“斬妖除魔”這個詞，紀緋都心裡一樂，面前的這隻墮天使並沒有神聖到哪裡去，除了那宛若銀河月光般的銀髮銀眸和殘留的神性外表，祂渾身的深沉戾氣本就與慈悲的神聖無緣。

墮天使晝是一個複雜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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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把剩下的話說完：“……是在透支白洛的生命。”

其實她只是在走流程，就像她對吸血鬼西蒙說“我並不想殺你”一樣。

她相信晝對於自己大幅度使用力量的後果心知肚明，只是不知為何，祂仍舊做出了這樣一言堂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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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還是不說話。

紀緋覺得自己還是蠻溫和了。

抵不過人家油鹽不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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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接動手吧……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辣手摧花？

特別是，她見到晝的真身之後——明白了為什麼祂這隻異界生物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和這個世界的人類白洛融合。

度厄秘術的弊端之一。

*

墮天使拒絕任何溝通。

難得溫柔的紀緋沒多猶豫就決定使用鑑定術的另一個能力。

她要追溯晝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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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提過，紀緋可以調動世界的自我保護力量，她可以在見面的時候就直接判斷出異界生物的種族，還可以看出對方來自於哪個世界——這都是它們穿越世界漏洞時留下的痕跡。

世界意志能夠透過痕跡知曉對方的來處，紀緋這個獲得它一部分許可權的異界生物消除者也就擁有了同樣的權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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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之前從未調動過這種能力去探究異界生物的過往——都是違法殺人的異界生物，按照規則必死無疑，她這個臨時工沒有必要再去研究罪犯的過去。

現在這個技能倒是派上用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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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依舊站在墮天使的身前。

【鑑定，追溯。】

能力調動的瞬間。

清冷如冰的眸光終於落到了她的身上。

四周的威壓改變，光線似乎碎成了無數沉重的顆粒，又聚合成一個集體，要壓倒少女。

——對於在本土世界異常強大的生物，異能力無效化只是能削弱祂在本世界的能力規則投射，無法完全讓對方變成“普通人”。

畢竟再怎麼樣，對方也不是人，怎麼也變不成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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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似乎要起身，但兩隻柔軟白皙的手不容分說地按住了祂的肩膀。

在光粒壓迫下巋然不動的紀緋嘴角微勾，她感覺到情緒裡的暴虐因子又被挑動了。

這是這具身體殘留的世界意志面對異界生物的本能反感。

想要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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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似乎很不習慣被限制住，祂還在試圖站起來。

紀緋把墮天使死死地按在沙發上。

她溫柔地說：“聽話一點。”

……

*

那些無憂無慮、充滿善意的日子彷彿昨日重現。

晝出生在一個祥和而美好的世界。

善良而單純的天使們奉行著神靈的旨意，行走於大地，將聖神的福音傳播給每一個生靈。

聖神滿懷寬容和慈愛，祂總是以慈悲的目光凝視著每一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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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當天使們為神靈的旨意而辛勤耕耘、散播福音時，一場意料之外的災難降臨——神靈無力抵擋外界邪惡的腐蝕和誘惑，心智逐漸失去控制，陷入瘋狂的深淵之中。

那無邊的黑暗吞噬了聖神的理智，祂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的內心，邪惡滲透進每一寸神靈的存在。

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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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的崩潰預示著整個世界的顛覆。

曾經的光輝和善意被瘋狂與混亂所驅逐，一切秩序開始崩潰，大地變得動盪不安，極惡之力四處蔓延。

͏͏͏͏

祂的話語崩山斷嶽，震撼著天地間的萬物，宣告著自己的命令。

神說：“收回福澤！”

那聲音如同霹靂般刺破天空，讓祂的子民無法抗拒。

大地崩裂，山川倒流，適宜生存的地理環境頃刻間顛倒，生靈們在災難中痛苦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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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掠奪！”

原本由神與祂的代行者賦予生靈的祝福盡皆離開人間，回到高天之上。

生靈們的天賦被收回，創造出的智慧成果被搶走，眾生陷入絕望的黑暗中。

執行這一切的，是永不背叛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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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毀滅！”

祂的話語彷彿是黑夜中邪惡的咒語，將一切破壞和毀滅引向世界的每個角落。

永不背叛的天使行走在血腥與死亡的邊緣，無情地執行著神瘋後的命令，祂們殘忍地摧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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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靈塗炭，觸目可及。

大地上響起子民們悲慟不解的哀歌：“聖神！您怎麼了——”

“誰來救救我們？”

“這是神罰！誰能告訴我，我們該如何洗清罪孽？”

“我們犯下了什麼罪？”

無辜的生命在神靈的指揮下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痛苦與折磨，祂無動於衷地俯視著這一切，冷漠而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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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神庭爆發了戰爭。

沉默的天使背叛了。

祂們墮入無邊黑夜中，與堅定執行神旨的同伴們決裂，與心愛的聖神成為敵人……還有一些無法接受信仰崩塌的天使選擇了自裁。

……

神靈高高在上地俯瞰這一切。

祂從不直接下場，祂只是靜默地等待結果。

天使的隕落，也是祂收回自身權柄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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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靈現在已經無法被理性與善良所感化，哪怕是最疼愛的天使全軍覆沒，祂也毫不關心。

祂徹底瘋了，邪惡的本能讓祂不計一切代價地想要壯大自身。

……

晝曾經守護著世界的和諧與光明。

直到祂與一些同伴的理念產生了分歧，失去了最堅定的信仰，最初的光芒在祂的身上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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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天使和一些同樣痛苦的天使背叛了，祂們墮落地降臨於聖神放棄統治的深淵中，在那裡與執拗追殺背叛者的同胞展開了無邊無際的廝殺。

晝失去了內心的平衡和純潔的本性，在苦痛中迷失了自我。

他的存在，正如失去了啟明星的黑夜。

祂殺死了同伴，也殺死了自己。

戰場上的天使越來越少，高天上的聖神也愈來愈強大，那汙濁的力量腐蝕著整個世界。

*

在最後的時刻，祂已經許久沒有聽見過新生命的啼哭與掙扎，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混沌中，祂聽見了一聲淒厲的嘶吼。

那是神靈的哀鳴，世界開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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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放鬆了意志，也放棄了反抗，祂迷惘地墮入要吞沒所有的黑暗中。

就像嬰兒迴歸母體，祂這個罪惡的存在也渴望迴歸虛無。

可是一切並沒有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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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獲得瞭解脫，沒想到祂卻無意中達到了另一個搖搖欲墜的新世界。

一個沒有神蹟、魔法與賜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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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世界沒有狂熱的信仰，也沒有聖神從上至下的明確指引，它可能更加註重——“人類”這個種族的發展？

以晝的眼光看來，如果這個世界上也有最高位的主宰，那麼人類一定受到了那位高位者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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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冷眼旁觀人類本身的紛爭。

在這個新世界裡，信仰已被時光的洪流慢慢沖刷，大部分人失去了追求神靈的信仰之心，但黑暗沒有籠罩住心靈。

人類試圖用法律、道德，約束自己，限制同類。

做不到十全十美，但也算有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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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種例外的存在。

那就是和祂一樣的異界來客。

祂在它們身上見到了熟悉的殘忍、無情、冷漠和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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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世界同樣搖搖欲墜。

因為，這個失去了信仰的世界，沒有從上至下的指引與約束，相對應的，也就沒有高位者能對異界來客進行審判與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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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晝的世界更幸運的是，此世界的主宰者還沒有瘋狂。

它還在嘗試，還在努力地挽救它岌岌可危的規則制度。

讓晝忍不住回憶起更加遙遠的曾經，聖神還未陷入瘋狂之前，祂是最慈愛的長輩，為孩子們遮風擋雨，提供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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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能感應到，自從祂出手消滅了一隻四處吃人心的畫皮鬼怪後。

主宰者的目光曾短暫地落到祂這裡。

但又很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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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生物強行進入本世界的情況並沒有得到好轉，甚至還有一些異界生物無意間來到了此世界，難以脫身。

異界生物們堂而皇之地出入各種公開場所，它們甚至有專門的保護法規，世界的發展越來偏離原有的軌跡。

主宰者似乎開始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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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開始得到一些訊息。

或許來自伴生局，或許來自他的家庭，或許來自社會新聞。

晝能從中得到來自於主宰者的訊息。

它希望墮天使能再次出手消滅那些違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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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晝不介意讓那些令自己心煩意亂的噁心傢伙們化為塵煙，但是祂從一次次的“消除”中意識到……

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並不是聖神。

晝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並且感到了深深的疲倦：祂並不想再為什麼而戰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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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與祂簽訂了契約的少年人白洛。

晝能感應到對方與自己之間存在著一種更高層次的聯絡——這聯絡讓祂能無意間穿梭空間，透過世界漏洞來到這裡，也讓祂與他在契約成立的下一刻就開始相融。

但祂也不再想要深究。

祂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