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異界生物消除者 023

人說背靠大樹好乘涼，紀緋是宗門的大樹，但她的身後已經沒有可以罩她的長輩。

在紀緋追尋大道的路途上，護佑她度過弱小幼年時期的宗門在某一日遇到無法抗衡的敵人，被強敵覆滅。

成就天人之時，她就幫宗門報了仇，並尋覓有天賦的修士延續了道統傳承——為了活下去，她轉修了其他更適合自己的功法。

也是她如今寂滅之道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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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太久，哪怕天人可借至寶復生故人，可輪迴匆匆，轉世多次的宗門故人神魂已然完全新生，不可追尋過往。

而紀緋對新生的宗門沒有留戀。

她更在乎人，師尊、師妹、掌門……可是人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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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巔峰天人境的修士強殺愛人轉世身，重洗其神魂以復活道侶。

結果很慘烈。

他與被強行復生的道侶都沾染上了無上因果，道侶橫死，他自己也最終寂滅於天人第五衰的詭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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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紀緋因故覆盤此事時，從一些線索中推匯出，這位修士的隕落事件中不乏一些不懷好意的幕後黑手，但本質上來說，還是修士的執念害死了他自己。

他修的是“自然”之道。

這位巔峰天人境的修士並非死於不顧一切的“復活道侶”，也並非死於“自然”大道的限制，而是敗在了道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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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他的道已毀。

於是衰劫之下，天人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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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百年來，或許是因為擔憂第五衰劫，紀緋摸索道路時，總會下意識地拷問內心，堅定道路。

她偶爾會想起這位前輩，也曾問過自己的本心，如果是自己面臨相同的處境，會願意承擔著無上因果的風險，去復活她的道侶嗎?

答案是，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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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謹慎，或許會在安全渡過天人第五衰，無災無劫、一切穩妥之後再去著手此事。

也或許，天人第五衰遙遙無期，她在災劫到來之前便會想要把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了。

……不過，紀緋是遇不到這種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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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厄也已度過了四九天劫，天人四衰，正在為第五衰劫做準備。

他們不歡而散的原因就是度厄選擇了一種極端危險的秘法去渡他的第五衰劫。

那時，他們吵了一架……說是吵也不太恰當，不過是雙方各執一詞，誰也無法說服誰，於是不歡而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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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紀緋外出探索大道，又在混亂海遇見三名天人境修士圍殺設伏。

他們沒有再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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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這兩個世界遇見的楊樂曜和白洛來看，他的秘法已經開始施展了。

道果與元神意識都分成千萬碎片，進入諸天萬界中，尋覓“真我”。

無論是作為道友還是道侶，紀緋都認為他選擇的路太過於劍走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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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道友，單純從秘法的可實施性而論，它太危險與極端，被分裂道果與意識並不能被完全掌控。

與初入元神境時的千萬“本我”中尋覓“真我”相似，但難度卻是雲泥之別。

在度厄從諸天萬界中尋覓回他的“真我”之前，如果出現意外，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作為道侶，除了高危險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凡是此類超出修士“真我”掌控的功法，總是會在修煉過程中發生一些要麼破天狗血、要麼打破倫理綱常的事件，成為修真界津津樂道的逸聞，警示後人……

具體情況不說也罷。

有多位修真界前輩的前車之鑑在，紀緋並不想成為修仙範例中的倒黴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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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道之爭，去偽存真，見證本性。

哪怕與度厄產生了無法忽視的分歧，紀緋也尊重並敬佩他孤注一擲的勇氣與信念。

那是他為了求道所要付出的代價。

——把自己的元神分成這麼多片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幹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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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也有自己的道與堅持。

不過她還是對度厄有那麼一些意見。

他將自己切割成這麼多片，投入諸天萬界之中，以各種身份體悟人生百態。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搶奪了電競小世界的氣運，逼得世界意志不得不向主神空間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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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剛到電競世界的時候，紀緋見到“任務物件”，發現居然是熟人，她初始的想法是啼笑皆非。

紀緋也有一些惡趣味，稱得上積極地為某人的人生複雜程度添磚加瓦。

一帆風順的航行有什麼意思？

反正，挫折人生、平坦大道，都是他想要去遍歷的，不是麼。

*

此時，來到普通世界一個月的紀緋，對上白洛純真羞澀的雙眼，陷入莫名的沉默之中。

少年，你的感情進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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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你的睫毛好長。”紀緋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敷衍過去，淡定地移開了眸光。

白洛怔住。

但他依舊體貼地配合她轉移了話題：“紀同學，你知道這個包間租了多久嗎？”

͏͏紀緋按亮手機看了看時間：“總共兩個小時，還有一個小時就得退房了。”

“好的。”

少年揉了揉眉心：那他來得確實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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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等會兒去唱歌。”

“去美食街旁邊的那家嗎？”

“你知道啊？”

“他們以前都去那裡。”

……

兩個人順著話題交談了一會兒。

其餘三人都沒閒著，要麼在遊戲中奮戰，要麼圍觀別人的奮戰。

一時之間，沒人關注他們。

͏͏͏͏*

雖然白洛覺得紀緋原本的關注重點並不在他的睫毛上，但是少年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那句話說出了口：“紀同學。”

紀緋側臉看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聽見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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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鍊很適合你。”

少年有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但他望向紀緋的眼神總是格外澄澈，真誠得讓人感覺他的目光堪稱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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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紀同學意外地看著他。

高中生不允許佩戴首飾——但是她現在沒在學校，戴在頸間的寶石項鍊是燕家父母送給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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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滅憑藉邪神儀式穿過世界漏洞的觸手章魚怪的那天晚上，燕凱旋打電話催她回家，是為了給她送快遞。

燕父燕母喜愛到處旅遊，經常買一些大包小包的土特產寄回來。

這一次，紀緋一如既往地收到了一大堆代表關愛的禮物。

吃的，喝的，穿的，玩的。

這也是兩家人的慣例了：孩子一起養。

紀緋的父母買了東西，也常常會為燕凱旋準備一份。

初中時期，經常陪著張嬸一起看狗血民國劇的燕凱旋還一度懷疑過：紀叔叔他們是不是把他當童養夫養……

*

鏈條輕柔精巧，如同小小水滴的透亮寶石會在陽光的照射釋放出溫暖而明亮的光芒。

這條莫桑石項鍊就是燕家父母贈送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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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愛的小吊墜，紀緋看著它也會心情愉悅，今天出門的時候就隨手戴上了。

白洛居然關注這種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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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紀緋輕聲說。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似乎變得沒那麼坦蕩，多添了幾分似有若無的旖旎。

*

他們都轉回臉，面對著花裡胡哨、繽紛精緻的遊戲頁面，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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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反省中：[怎麼又開始了。]

人文情緒正濃厚、力圖要讓宿主感受到春天般溫暖的系統101熱情地發言：【宿主，只要委託正常完成，我非常支援您談戀愛噢。】

【101會盡量滿足宿主合理的情緒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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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先是給予肯定：[……101真是一個體貼的好系統。]

系統101：【o(*￣▽￣*)ブ】

但她的思路很清晰：[我要冷淡處理和白洛的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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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101不解：【宿主，您不喜歡白洛嗎？】

紀緋用餘光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俊美少年，她非常冷靜：[沒有到一定要談戀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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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清除異界生物的委託看起來太不穩定了。

又因為是特殊的臨時委託，完成任務後需要立即脫離，紀緋不想在此情況下和人承諾締結關係。

*

兩人之間軟綿綿的粉紅氣氛沒能維持太久，特殊的磁場很快就被燕凱旋的嚎叫打破，大家一起重回人間。

人間還有高考，和高考前的模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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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晚上！我背完了一整遍生物！78分，是考試之神對我的認可！”

燕凱旋挑眉轉圈，別說，他的動作很標準，真有點馬猴燒酒的意思：“這就叫奇蹟再現！”

項哲笑著問：“你之前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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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幹嘛你不清楚？我那一週升到一百級的賬號難道是憑空變出來的？”燕凱旋和項哲嬉鬧，抓住他的肩膀狂晃，“就是你這刁民想要害朕，竟然在考試前給我安利老頭環！”

項刁民笑眯眯地躲閃：“那敢問陛下，老答應伺候得如何啊？”

“什麼老答應……”

……

這個打鬧因為被鎖住雙手的燕凱旋反擊之間半掀起了項哲腰間的T恤衣襬而終止。

不是兩人及時意識到了“衣衫不整，有傷風化，成何體統”，選擇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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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密閉的房間內再次急速降溫，開到製冷26攝氏度的空調出現了10攝氏度的體感。

——項哲擺在置物架太陽傘裡的“死鬼老公”生氣了。

*

那隻黑衣鬼秦徵從傘裡飄了出來，對方一言不發地站在沙發旁邊。

那怪異的陰冷已然在兩個男生停止肢體接觸時消失。

有的時候，厲鬼秦徵會特意隱身，除了同為厲鬼的池煜和能得到池煜幫助的白翩翩外，只有項哲能看見。

伴生友為墮天使的白洛也無法直接用肉眼“看見”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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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

白洛的目光在沙發旁一掠而過，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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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直在觀察他的紀緋自然察覺了異常：他能直接看見鬼物了。

緊接著，紀緋聽見項同學與伴生友溝通的心聲：【我們只是一起玩遊戲，別生氣呀，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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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哲，不要得寸進尺。】

【明白明白，秦哥。】

【秦哥，明天我再給您上一些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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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心聲聽起來甚至有些諂媚。

這顯得他倆不像冥婚夫夫，更像大佬和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狗腿子。

黑衣鬼秦徵沉默著化為黑霧回到了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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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哲背過身翻了一個白眼。

͏͏͏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是也。

紀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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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凱旋同學已經從消失的冷氣中滿血復活，他摩拳擦掌地要在拳皇的擂臺上和白翩翩一決雌雄，倆人霸佔了一臺PS5。

“你玩冰女啊？”

“她叫冰女哦，挺好看的，下次我要玩。”

……

包廂裡還有一臺空著的機器。

應付完厲鬼老闆的項哲問白洛和紀緋要不要一起玩多人遊戲：“《馬里奧兄弟》怎麼樣，經典款……老闆說《地獄潛者》也不錯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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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緋：“玩PVP的吧。”

PVP是指玩家之間直接互相競爭，相互對抗的遊戲，沒有NPC參與。

與之相對應的，是玩家與電腦模擬環境中的敵人角色對抗的PVE遊戲。

兩者相比，就是肉食系和草食系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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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你，紀大佬。”深受“一拳超人”印象影響的項哲這也能發散聯想，“要將暴力貫徹到底。”

他轉頭問白洛：“聽女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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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失笑：“聽女士的。”

少年頓了頓：“要不你們先玩？”

他又用指腹按揉眉心，眉目間滿是睏倦：“我想先歇一會。”

項哲：“好吧——”

這一會兒功夫，紀緋已經是第三次見他揉眉心，這是困成什麼樣了？

剛才厲鬼秦徵突兀出現的時候，他也能看見沒有實體的鬼魂——明明以前聊天的時候，白翩翩和項哲都說他是看不見的。

和紀緋這副能動用世界自我保護力量的開掛身份不同，他只是凡人之軀，普通人的雙眼無法看見生死隔開的陰鬼，實屬正常。

白洛沒有必要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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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紀緋直接問出最初時想問的重點：“白洛，你最近到底怎麼了？”

“嗯？”白洛眨了眨眼，面對紀緋探究的目光，意識到原來她是想問他的狀況，他微微提起嘴角，看起來很乖巧：“最近有點累，沒睡好。”

少年的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不影響顏值，依舊是發光發亮的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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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

做什麼了這麼累，都能在現實中肉眼見鬼啦。

紀緋想到上個月他還在九中吸血鬼的突發事件中進了醫院，不禁默然。

紀緋：[怎麼這麼命途多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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