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鎊,在這個城市裡已經變成了絕對的傳世珍寶。

它是貨幣,但是在此刻這個通貨膨脹的城市裡,它已經遠遠超出了它是英鎊的概念,成為了所有人都渴望擁有的絕對稀有的物品。

英鎊在市場上依然可以流通,英鎊的價格在這裡是絕對的優勢,所以半個小時前,當蘇子曦拿著手裡的112英鎊來到一個拿著水果刀,準備割喉嚨自盡的男人面前時,那把刀子,也終於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落在了地上。

蘇子曦的臉上,沒有任何微表情。她只是點了點頭,回應了男人的驚訝和疑惑。

換?還是不換?

這個在一天之內就妻離子散的中年男人,在腦海裡展開了激烈的思考辯論賽。

他已經破產了,名下還沒還完貸款的房子與車子都被銀行收走了,懷裡只有一堆無用,卻又不捨得扔掉的新幣,隨時都會撿起刀子走向解放。

可是要他把新幣按照1:25的匯率換給這個一看就沒成年的小女生?

要知道,他們才剛剛被蘇市長欺騙,現在所有人對於金錢這方面都有著絕對的敏感。

用英鎊為什麼要和我換?是假幣嗎?你又有什麼企圖?現在匯率早就已經崩潰了,為什麼還要用這個匯率來換新幣?

見他猶豫,蘇子曦立刻扭頭。

而商人見蘇子曦要離開,趕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換!我和你換!1:25是吧………換成新幣就是3050新幣!給你!我這些錢全部給你!”

拿著手裡亂糟糟的紙幣,蘇子曦看著那個男人瘋了似地抱著英鎊消失在巷子裡盡頭。隨後才一張一張的數著兌換的新幣,然後放在皮夾錢包裡,離開住宅區,朝著市長官邸走去………

市長笑了,十分幸福的笑了。他一邊讓人去檢驗這錢包裡新幣的真偽和數目,一邊吩咐自己最親近的親信端來紅茶,讓這位貴族少女品嚐。

只不過這位……名叫文成·克勞狄烏斯的少女並沒有喝。她只是笑著,和蘇尚妄聊著關於生活上的瑣事。

“克勞狄烏斯小姐,我記得您說是要兌換一百萬英鎊的對嗎?請問您今天可以一次性交易完成嗎?或者說……其實匯率低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文成沒有回答,她只是突然呆滯了一段時間後,回答道:“蘇市長,您這可就是說笑了。今天不是說好了先來兌換一點英鎊來保證雙方的一個情誼嘛?”

結果很顯而易見,少女現在確確實實是沒有那麼多的新幣。而那輕描淡寫的神態,在市長看來莫過於是最大的諷刺。而且她連自己秘書泡的茶也不見有喝一口,明明是需求方,還擺出這樣的一副姿態,市長慢慢的也失去了耐心。

“克勞狄烏斯小姐,可是我看您的意思……好像是其實不在乎這筆錢的樣子呢。請問您是真的需要這筆英鎊嗎?”

市長依然是溫柔的詢問,但是那句子之下的試探與不耐煩,蘇子曦也早就是在預料之中。

“如果你想要換這筆英鎊的話,我希望最好是今日,您認為呢?文成小姐?不然您的家族知道了您的行為……?”

“…………抱歉,錢換好了嗎。”

又一次得到少女的無視之後,這位胖子終於繃不住臉,轉而開始懟臉威脅了。可是蘇子曦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隨後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冷笑道—————

“蘇先生,在瞞著家族的前提下移動那麼大一筆錢可不是什麼小事。這筆現金現在還在海上躺著的,如果現在你想要的話,我也不是不願意。只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平安的離開官邸大門,然後到碼頭裡上船,直到在茫茫大海里遇到那另一艘裝了錢的船為止才算結束。”

很快,一位女傭就將那300英鎊放在了蘇子曦的手上。而蘇子曦也不數了,直接拿著這筆錢,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對不起,剛剛是我有些唐突了。我向你道歉,還請你不要介意,一週後的交易我希望……”

蘇市長害怕這位少女回去之後,就不再找他兌換英鎊了,便急忙出聲留住了蘇子曦,極為少見的說了句道歉。

不過,少女的心胸顯然非常寬廣。她捏著錢包,轉過頭緩緩地說道:“這一點,還請蘇市長放心。四天後的交易,我們如期進行。”

說完,蘇子曦露出一盞微笑後就邁起離去的腳步。帶著蘇市長的希望和未來,以及三張一百英鎊的紙幣,離開了市政官邸。

很快,陰暗的天氣以及被某位刺客培養過的反跟蹤技巧讓蘇子曦迅速消失在海島之上。而等到市長派出的人出來跟蹤蘇子曦的時候……

只有冰冷的雨水,打溼了人們的衣裳。

嗒…——嗒…——嗒……………

純黑的雨傘下,金髮的少女掂量著手裡的英鎊。踏起水花,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已經支付了定金的郵輪碼頭。

三天之內,從112英鎊變成了300英鎊,足夠買下那張被市長賄賂過,從而變成天價船票的情況了。

這種感覺如何?

詐騙,陷害,施加謠言,從而讓自己得到好處的感覺,是不是很棒?

地面一片潮溼,或雨水,或鮮血,沾染了塵埃,淡出一片死寂。

蘇子曦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沒有覺得很好玩,更沒有覺得自己很厲害。她只是提前想到了這件事所能造成的後果並加以利用,才能拿到這筆錢。至少,她不會因為自己賺到了錢,然後轉頭去嘲笑那些因為失去財產和生命的人們。

欺騙,設局,爾虞我詐……這些都是蘇子曦生前的必修課程。並非頭腦靈活的炫技,也不是惡意去欺辱對方的方式。這只是利用所有能用到的東西,這是活下去的手段。

前幾天還一片大好的楚夷島,此刻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愉。而那些從來不會發生在明面上的犯罪行為,也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幕幕的發生在街道上。

秩序,是法律用來約束人們行為的警戒線。而人們,在理所應當一般的地接受法律帶來的和平,也就必須遵守這一條條深入人心的法律條款。

法律,以人為本。而人,因為法律的好,才會無條件的遵守法律。

可是當法律背叛了普通的市民,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救命!快來人嗚!不要,請饒了我!”

路過的小區的保安室裡,突然衝出來一個約莫與蘇子曦同樣年紀的女孩。衣衫不整的她,臉上流滿了眼淚,裸露的面板上佈滿了淤青,狼狽的逃離保安室,然後………

“小東西,你跑一個試試?!你爸你媽當初可沒對我有這麼好的心情。平時有點臭錢了不起是嗎?敢瞧不起我們保安?嗯?!!”

女孩還沒有跑出幾米,便被兩位男性伸手抓她的頭髮和胳膊,獰笑著將她拖回了保安室。撕心裂肺的哀嚎隨著女孩的移動而愈發熱烈。而那位似乎被決定了命運的女孩淌著淚,向路過的蘇子曦伸出手,渴望著,祈求著對方能夠拯救自己,趕跑這些人面禽獸。

蘇子曦看了一眼女孩,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便繼續邁出腳步,朝著碼頭的方向前進。

身後的小房間裡傳來女孩的哭喊聲,以及那兩個男人洩慾的獰笑,那個女孩的聲音也就越來越微弱了……

這個情況其實很正常,蘇子曦以前見得很多。在以往黑水市的生存經驗裡,強姦,謀殺與拉皮條這些事情對於蘇子曦來說,幾乎就是不用修辭掩飾的。對於那個時候的蘇子曦來說,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什麼對錯,只有利益,以及當事人有沒有資格活下去,道理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真潤啊,年輕的小姑娘就是……唔?!!”

“他媽的,誰……!!”

房間外,保安室大門被一腳踹開,幾乎是同時,一把做工精緻,價格不菲的教廷拆信刀割破了一個男人的喉嚨,緊接著,隨著刀子的橫移,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滾燙的鮮血,灑滿了女孩赤裸的身子,片刻之後,金髮的少女擦乾淨小刀,收回包裡,悠悠然地離開了這個罪惡之地。

被救的女孩看著蘇子曦的背影,眼淚止不住地流淌。狼狽的穿好衣服後,抹著臉,哽咽地跟在蘇子曦的身後。

殺掉兩個人,蘇子曦似乎並沒有覺得任何的不對勁,以及殺人之後的驚惶。那雙平淡如寂的瞳孔,看起來似乎殺人這種事情,就像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腳步依然持續著,天空下著灰色的冰雨,在身後那個女孩拙劣的跟蹤之下,蘇子曦來到了當初墊了五十英鎊定金的售票廳,支付剩下的250英鎊,拿著那張票卡,站在大廳特意安置的高空瞰景陽臺上邊,看著大海,等候著遊輪的到來。

“姐……嗚…姐姐………”

一個從沒有聽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蘇子曦轉過頭,那雙幾乎被雨水所汙染的灰色眼睛望著面前的女孩。她渾身都在顫抖,似乎那一件保安的制服並不能讓她在這個地方感受到溫暖。

蘇子曦並不認識她,也就自然不打算搭理她。可是,當蘇子曦轉過頭的那一刻開始,女孩便已經跪在她的面前了。

跪?

前後兩次人生,蘇子曦還從沒有享受過別人的跪禮。自己只不過是在罪惡的城市裡做掉了兩個人渣而已,就值得下跪感恩嗎?

蘇子曦想不出辦法,也不知道這個女孩想要做什麼,索性她直接不去想。因為那兩個人馬上都要侵犯她了,按照一般情況來說,總不會是想要拿自己殺人的事情來要挾自己吧?既然對自己應該無害,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去在意。

“廢物!混蛋!沒用的東西!!嗚嗚嗚嗚嗚,都怪你貪什麼小便宜!你把我們的房子還回來!把我們的存款,把孩子上學的錢和奶粉錢都還回來啊!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同樣在陽臺上等著遊輪到來,那是一家三口,男人一看就像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他右手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而他旁邊的女人,則是挺著個大肚子,喋喋不休的大罵著自己的丈夫。

旁邊傳來女人的哭喊聲,那個下跪的女孩也因為好奇,偷偷的轉過眼珠,看著那邊同樣站在高層陽臺邊的那一家三口。

“你給我說話呀!說話呀!!我為什麼會嫁給你這樣的男人?!平時什麼東西都不會做,唯一一次貪小便宜,還把我們家的財產全部敗光了!你賠我!你這個只會動腰動屁股的爛人!你快點賠我的錢!!”

懷孕的女人一邊哭一邊鬧,卻又像是點燃了什麼引信一樣,整個大廳裡,也不再垂頭喪氣,而是抬起手指一齊罵著坐在身邊的至愛之人。

每個人都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在語言的怒罵之後,懷孕女人便伸出手,用力的掐著男人的胳膊。

自知理虧,男人也是,也只能低著頭忍受著愛人的指責,然後沉默。但是此刻的沉默,在他的妻子看來,只會讓她的憤怒越發熱烈。漸漸的,女人的暴力也越來越強烈,男人的手臂上,脖子上被打出一片又一片的紅印,他卻依然不曾說過一句話。

“媽媽…嗚嗚…媽媽……你不要再打爸爸了嗚嗚嗚嗚………”

小女兒抬起頭,看到了父親臉上極力忍受的眼淚,也看著以前溫柔賢惠的母親用力的打著父親,眼裡的淚水彷彿洩堤一般潺潺流下。

孩子哭了,年幼的哭聲讓女人的心裡更加難受。她一邊掐著男人,一邊說著痛恨男人一輩子的話,漸漸地,她也哭了,然後更用力地抓,用力的打……

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中,冰冷的海風往城市裡送來一些略顯鏽跡的氣味。那是血的氣味,是自己身體裡,靈魂裡的氣味。

深海,在這一天的下午開始漲潮。聆聽著海水拍在大壩上的海浪聲,當這一陣帶著鏽跡的風喚醒了男人的靈魂之後………

男人用力拽著他的妻子,也拉著他的小女兒,從這八層樓高的觀光陽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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