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楚郡第一美人,摘星閣上的世家女娘們無一不知曉。

陸九瑩也看向閣樓憑欄處,轉而同蕭明月低聲說道:“她便是陸姩。大父為長明王,率邊軍駐紮雲中,其父鎮北侯在司隸境內任職,陸姩有兄弟姊妹四人,她為嫡長女,與嫡長子生活在楚郡,另外一兄一妹則隨著鎮北侯生活在長安。”

蕭明月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嫡長女與嫡長子不隨父生活,而是遠在楚郡?”

“此處人多,回頭再說。”

蕭明月當即禁言,與陸九瑩繼續飲酒吃食。先前李嬙同蕭明月嗆聲之後索性端起酒卮前往憑欄處,閣中有幾個眼疾手快的,連忙效仿緊隨其後。

約莫李嬙想要邀請陸姩同席,用此來打蕭明月和陸九瑩的顏面。

李嬙站在花燈之下,對著座屏裡頭的人說道:“翁主,我乃楚郡太守之女李嬙,今日中秋,不知可否賞臉與我等一道入席宴飲。”

陸姩還未回話,李嬙身後的幾個女娘急於表現,忙跟著說道:“是呀,我們一起賞月,我那還有自家帶的桂花甜餅,翁主嚐嚐吧。”

“外頭雖說賞月更好,但是風大,翁主莫要受涼。”

“翁主,我把那張食案讓給你,或者你可以同我一道。”

李嬙是有些生氣的,但面上又不好表現出來,她被幾個同齡女娘擠上身來,險些將臉貼到屏風上。此時憑欄處傳來女婢的回應:“謝過諸位娘子的好意,我家翁主喜靜不好熱鬧,便不一道玩耍了。”

眾人面露訕色,李嬙就認為一定是她們嘰嘰喳喳擾了清淨,便又說道:“翁主,我那處只有四張食案,不吵的,若你還是覺得不清淨,我便將最吵的那個攆走!”

不遠處的蕭明月抬起眼皮,說誰呢。

陸九瑩倒是淺淺笑之。

李嬙自視甚高,覺得陸姩總不該拒絕自己。豈料陸姩這次親口拒絕了,她的聲音低柔婉轉:“多謝李娘子美意,我這人實在無趣,怕是會擾了你的雅興,便不去叨擾了。多謝。”

這廂李嬙才難堪至極,她一怒之下用胳膊肘撞了旁側的人,豈料捱了痛的女娘反手就是一個巴掌,而後兩人都懵了。

李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分明是你先打我的……”

“你還犟嘴!”

“我被你打得生疼!”

李嬙將手中酒卮用力摔在那個女娘身上,對方也是紅著眼眶,瞧著好看的衣裙被淋溼瞬間火氣上湧。待旁觀者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薅著髮髻攪在一塊,狠狠撞向漆木屏風。

兩塊座屏是掌櫃臨時抬入閣中,擺放的位置選得並不合適,屏風來回搖晃敲打著垂落的小花燈,裡頭蠟餅恰到火候,油汁濺在絲絹上瞬間燃出火星子來。

仲秋乾燥,花燈皆是竹木易燃之物,火星子吞噬了幾個小花燈,繼而沿著絲線蔓延至頂端巨型花燈。燈下幾個打鬧得娘子們也是慍怒上頭,竟渾然不知引起了火光。

蕭明月咬了根鹿脯,正準備好好瞧一番熱鬧,便見花燈之上滾起了火焰。她倒不是擔心李嬙幾人,而是怕火勢漸起燒到梁木便不好了。

於是她快速起了身,上前將那幾個鬧事的娘子們拉扯開來。

“別鬧了,起火了!”

閣中女娘們這才抬頭望見上面的火光,驚呼之下趕忙往安全的方位聚集。

金少君也嚇壞了,但她不敢輕易上前,只得遠遠喚著李嬙。李嬙在蕭明月推拉之間,覺得頭頂有些發熱,剛伸手觸控便被一刺,直到有人喊道:“呀!李娘子的腦袋燒起來啦。”

蕭明月一瞧,李嬙的髮髻已被落下的火屑所燃,她抱著腦袋在閣中四處亂竄,所行之處將食案悉數打翻。

雲閒樓早已聽見動靜,有數名小僕捧著盛水的器皿登上樓來,但幾人行事魯莽,一個小僕手持竹竿,欲想把燃燒的花燈打下來,豈料蠟油四濺,如落花般往四周飄灑。數根絲線陡然被星火吞噬,火焰倏地升高,卷向木樑上的巨型花燈。

憑欄處的陸姩身上落了火星,她發出一聲低喊,這可把身旁四個女婢嚇壞了,趕忙要攙扶她從側面的木階離去。蕭明月心道不好,她一腳踹倒了座屏,恰見木樑下的碎燃之物紛紛砸落。

陸姩慌亂之中被衣裙絆倒,仰身望見朝自己落下的火焰。直到一抹紫衣身影撲至眼前,替她擋下疾來的危險,慌亂之中,蕭明月的後背冒起了星火,陸姩幾乎下意識地用手將其撲滅。

蕭明月與陸姩往憑欄處退了退,看著趕來的小僕將水往地上撒去。先前陸姩的食案早已狼藉一片,花餅被狠狠踩碎,酒卮也打著旋兒滾在角落。

閣內的一眾女娘開始被迎著往樓下走,陸九瑩一直候在旁側,直到等來蕭明月與陸姩,只見巨型花燈終是被火舌吞噬,砸向內閣之中。

一場熱鬧的筵席,以摘星閣走水而止。

從遠處瞧,天上明月清風,閣樓焰火奪目,倒真是一副異樣的絢麗之美。

***

阿爾赫烈全程目睹閣中鬧事,花燈相燃的全過程。

他放下酒卮,漆木花紋的邊沿隱著淡淡的水光。

身後兩名壯碩漢子對視一眼,當即齊齊跪地叩首。不等眼前人開口,其中一人便認起錯來:“是我們自作主張,想引起一場大火。”

另一個面露憂色,也隨之附和:“聽聞月靈族的神女生來不畏烈火,我們就想著燒一燒看……”

阿爾赫烈一個劍眸掃了過去,二人當即禁言。

“烈王恕罪!”

片刻沉默後,阿爾赫烈才清冷開口:“尋找神女是吾此行重中之重,若你們身份暴露引起懷疑,便是壞了大事。烏州王待隆冬之時必將東入中原,在此之前你們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謹言慎行。”

兩人頷首允喏,阿爾赫烈看向他們,繼而又道:“那些女子的性命不值一提,只是你們,還得留著命回到家鄉。”

這句話竟然激得兩個漢子霎時紅了眼睛,他們猛地將頭磕在地上。

阿爾赫烈起身朝憑欄處走了走,他隱身於竹簾之下,只露出鼻翼之下的面容。花燈與月光糅合的銀白色落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清冷桀驁。

他微微挑起竹簾,看見雲閒樓下熙攘的人群中,那個女子站在樹下。

涼涼的微風捲起落花飛向她,此景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

摘星閣內的火光已悉數撲滅,縷縷黑煙順著木窗溢位。

蕭明月是看著李嬙捂著腦袋走的,適才聽說火苗燎到了頭髮,但並未受傷,女子好顏色,心中難免不快,金少君便一直跟在身側安撫。

崔文姬彼時與蕭明月、陸九瑩站在一處,她惦記著蕭明月後背破的幾個洞,直到確認沒有燒到皮肉這才放心。

“多謝文姬阿姊。”蕭明月對崔文姬生出好感。

崔文姬溫和地笑笑,隨後說道:“李嬙這個孩子本性不壞的,太守大人風清正氣,門下士子眾多,她就是在舅父家給慣壞了性子。”

陸九瑩適時也說道:“阿渺,李太守亦是出自崔夫子門下,我們讀書的時候,李太守還去夫子家給我們說書,講起經國治世頗有見解,不愧是崔夫子的得意門生。”

“你也是阿父最喜歡的學生。九瑩,阿父今年身體不好,也便不再給你們講學了,我勸他放下心頭諸事多去外頭走走看看,眼下他倒是喜歡在田間地頭坐半天,按季種些農作物,身體累了,心裡也就不想事了。”

陸九瑩點點頭,道了聲:“辛苦阿姊了。”

“為人子女有何辛苦的,只求阿父不要怪我給他添堵便好。想必你也知曉些,我同郎婿絕婚的事情鬧得難堪至極……誒,不說了,九瑩,天色已晚,你們回去且小心,若是往後有閒暇,就來府上找我說說話。”

“好。”

蕭明月與陸九瑩目送崔文姬上了道口的一輛馬車,崔文姬開啟木窗,衝二人揮了揮手。

人走後,蕭明月說了句:“文姬阿姊,倒是個好性子。”

陸九瑩嗯了聲,回她:“只是遇人不淑。”

蕭明月正要問上幾句,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兩位娘子。”

蕭明月與陸九瑩聞聲回頭,便看見陸姩在四個女婢的陪伴下站在不遠處。陸姩應該是等她們與崔文姬說完話,這才開口。走近了,陸姩行禮再次說道:“兩位娘子留步,鎮北侯府陸姩,多謝蕭娘子在樓中相救。”

她這一近身,才讓人徹底瞧清面容。

到底是楚郡第一美人,不論音容都乃絕色。

陸姩的曲裾深衣猶如月下之光,錦緞上金色絲線所織的鳳紋隱隱閃爍,腳下踩著一雙蓮花緞面繡鞋,她迎風而立任憑青絲拂動,實則一副螓首蛾眉,美目盼兮的畫中仙子。

蕭明月對陸姩回禮:“翁主不必客氣。”

陸姩微笑著,繼而又看向陸九瑩。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毫無雜念,說話也敢與他人凝視:“你便是林義王府的翁主,九瑩阿姊。”

提到林義王府,蕭明月心間暗暗一緊。她們與陸姩初次相見,還不知此人究竟是好意還是惡意,若是個好人,也不該見面就戳人心窩子,若心存壞心,她到底想做什麼。

蕭明月這廂想著,就聽陸九瑩沉靜開口:“翁主,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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