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雨琉與村長
男人從夢中驚醒，眼角掛著些溼意。
昏沉沉的腦袋裡混沌一片，抬眼望向窗外，陽光射下，鳥鳴在路旁的幾處水窪裡傳來。
昨夜似乎下了一場大雨，此時，整個村子彷彿被這雨水洗淨，顯得翠綠。
但男人卻無暇欣賞這些，他的內心十分驚慌，昨夜夢裡的場景浮現。
他夢到了白髮蒼蒼的母親被丟棄在山裡，大雨落下，母親想要找避雨的地方，但奈何山路溼滑，夜晚又黑沉，那個養育了自已的女人竟從山上摔下，消失了蹤影。
而這一場雨恰好與夢中的場景相呼應，男人頓時鼻頭一酸，淚水便再度溢滿了眼眶。
他抽泣的聲音有些大，竟是將睡在身旁的女人吵醒了。
“一大早的，給你媽哭喪呢？要哭給我滾出去哭，別在這裡礙老孃的眼！”
言罷，女人便是一腳，將自已的丈夫踹下了床。
男人自然便是前段時間送自已母親前往送母山的中年人。
被刻薄的妻子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頓，性格軟弱的他不敢多說什麼，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這一家人比起雨琉家似乎要貧窮的多，院子裡沒有飼養任何家畜，倒是搭了個棚子晾著些稻草。
那是男人編制草鞋所用的原材料，除了種田之外，他還需要閒暇時織蓆販履以補貼家用。
這一早醒來便要前往田裡照顧莊稼，午時則提前回家做飯，那時候妻子才會起床，若是起床時沒有熱騰騰的飯菜，他便要捱罵了。
“孩子，你要清楚，以我們家的條件你想要娶妻基本是不可能的，晴子願意嫁給你，你要好好待她。”
母親教導的話語縈繞在耳邊，男人也如同母親所言那般對妻子照顧有加，但從小就是母親拉扯自已長大的家庭裡，貧窮始終是繞不開的話題，但即便如此，男人也沒有要求妻子幹太多的活，僅僅照顧家庭便足矣。
然而沒幾年，妻子便逐漸開始變得刻薄，對待男人和他的母親非打即罵。
背起揹簍，回想起過去母親在妻子的叱罵下那委屈的表情，男人便忍不住捂住眼睛，以防止眼眶裡的淚水落下。
在深深撥出幾口氣，調整好心態後，男人離開了家。
倚在一棵大樹之上的莊吾神色平靜地望著這一幕，眨眼間，他的身影便消失無蹤。
自離開雨琉家僅僅過了一晚，莊吾一直在暗中盯著這個小小的村子。
同時，他的腳步也曾踏足過鄉村周圍的山澗，但奈何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他並未找到那個所謂的送母山究竟在何處，對這個村子的調查便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但在這個過程中還是獲得了些有用的資訊的。
整個村子一共三十多戶人家，有年長者的一共三戶，而其中兩戶人中，年長者年紀最大的也才五十多歲，距離送往山上還需要近十年。
至於剩下的那一戶是村長家。
故而莊吾將監視的目標放在了村長和剛剛將母親送往送母山的這一戶人家兩方。
除此之外最初沒怎麼注意到的村口處有一間小寺廟引起了莊吾的關注，裡邊有一個和尚打扮的小沙彌，眉心似乎用硃砂點了個紅點，看起來頗有些出塵氣質。
此時在莊吾的感知裡，村長家似乎有人拜訪，他便也立刻動身前往了那裡。
然而當他趕到且望向來人時，一個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的身影浮現。
正是雨琉。
此時的少女正興高采烈的抱著個簸箕，裡邊盛滿了曬乾的草藥。
“師，師父，這些需要擺放到哪裡去？”
一頭白髮的村長卻滿臉慈祥，指著不遠處立在牆邊的竹架子，道。
“晾在那邊的架子上吧，擺放得遠些，別靠近泥地和草地，昨晚才剛下了雨，別讓蒸騰的水汽壞了我的藥。”
“好的，師父。”
少女小臉紅撲撲的，帶著雨後泥土氣息的微風拂過棕色的長髮，回眸間眼中閃過的傾慕即便在如何隱藏都分外明顯。
此刻莊吾彷彿明白了過去聽到過的一句話，當你捂住一個打算告白的人的嘴時，愛意也會從她的眼睛裡跑出來。
明顯一幅十分唯美的畫面，如果少女面對的不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的話就更好了。
但奈何……
“聽說那個闖入村子的忍者在你們家住了一晚，他沒有對你們做什麼吧？”
彷彿只是閒談，村長不經意間的問話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力。
雨琉回憶起了兩天前發生的事，少年面容清俊，在得知自已是女孩時表現得驚慌失措，在提及他已有心上人時卻又滿眼笑意。
想到此，少女收斂起了情緒，輕輕搖頭。
“他沒做什麼，第二天早上醒來就離開了，想來是已經離開村子了吧。”
村長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小院裡的氛圍再度變得和諧，一幅長幼有序，祖孫和諧的景象。
如果，那個少女沒有將愛慕的神色投向老人的話。
“好了，今天的功課，依舊是教你辨認草藥，跟我來吧！”
言罷，老人從竹椅上起身，也不管雨琉是否跟著自已，他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外觀上看本是平平無奇的小屋子，內部卻別有洞天，兩座高大的紅木櫃蓋住了整個牆壁。
而紅木櫃上赫然是一個又一個的小抽屜，裡邊盛放著的是經過村長處理後的乾燥藥材。
老人從櫃子裡翻出一本厚重的書本，將其翻開。
書頁裡畫著各種植物的外形，旁邊密密麻麻寫滿了標註。
這赫然是一本由村長手繪的藥草大全。
“來，快過來。”
隨著村長的招呼，雨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與這位老人一同望向了書頁上的文字和圖畫。
在老人那柔和的講述裡，少女小小的身子逐漸貼近，眼角的餘光也時不時放在了老人的臉上。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名為雨琉的少女才敢放任自已小小的心意，以求靠近自已的心上人。
在這充斥著草藥香氣的屋子裡，少女的神色逐漸迷離。
老師……
謝謝您曾經救了我，也謝謝您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如果可以的話，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