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安
除夕半月過後，沈眉莊給皇后遞了話兒，恢復了正常請安。
敬事房那邊也重新將她的牌子放了上去。
冬天雖然到了末尾，可還是有些冷，地上還有著未化的殘雪。
沈眉莊穿著一身藕粉色旗裝，披著披風，揣著手爐去給皇后請安。
這大早上的就要免費看戲，也是折騰人。
最折騰人的還是本以為自己是看戲的，結果卻戲卻要唱到自己身上。
沈眉莊心中想著，步子也就放緩了一些。
她現在倒是不擔心走在路上會突然被人潑一身水，病了兩個半月，恐怕都沒幾個記得她這個人了。
不過宮中手段眾多，日後還得小心些才是。
她想著，日後皇上若是賞她肩輿她就坐。
只不過坐肩輿也不可能萬無一失，以後若是有孕，還是得時時刻刻防備著。
昨晚皇上翻得安陵容的牌子，今天還得替她說話。
沈眉莊心中翻了個白眼。
她折在安陵容手上倒是無所謂，技不如人。
但是她當時還懷著靜和啊，她安陵容當時想的怕就是一屍兩命啊。
算計她可以，但是怎麼能，怎麼能讓靜和出事！
這兩個月來，她越想越氣，只覺得不該幫安陵容承寵，卻又想到如今的安陵容也沒做什麼。
而且安陵容精於用香，各宮各處用到香料的地方不少，還得讓她費費心。
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若是日後她再有異心，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沈眉莊想著，眼中也帶了點戾氣。
也不知道這輩子，她還能不能再做靜和的額娘。
想到靜和，她整個人的眉眼都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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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貴人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沈眉莊剛踏進殿裡，就聽見齊妃陰陽怪氣道：“可惜了沈貴人在聖眷正濃的時候病了，倒是叫安常在得了好處。”
“給齊妃請安，齊妃娘娘萬福金安。
大家一同伺候皇上，安妹妹能入皇上青眼，讓皇上高興，嬪妾也是高興的。”
給齊妃行過禮後 沈眉莊不輕不重地將話擋回去，心裡只覺得煩的慌。
都病了兩個半月了，怎麼還有人記著自己。
看來第一個承寵得被人記一輩子。
果然，自己上一世還是太消極了。
當嬛兒深得聖眷動不得時，那目光自然就轉移到了與她交好的自己身上。
也怪自己太不謹慎，太相信安陵容，太記掛嬛兒，太……
這後宮之中，怎麼可能真的有安全的地方？
不爭，就會死。
沈眉莊想著，坐在了靠右側的第三把椅子上。
右一通常是華妃坐的，華妃請安又向來來的晚，皇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她還是離華妃遠一點吧。
省得又被問病好了沒。
反正安陵容來了，她們肯定是要陰陽怪氣一會兒的。
貴人晉嬪不易，最有用的法子還是誕下皇嗣，於社稷有功。
沈眉莊想著，心中輕嗤。
要那麼多皇子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再來一次九龍奪嫡？
一後，一皇貴妃，二貴妃，四妃，六嬪。
如今宮中沒有皇貴妃，也沒有貴妃。
妃位倒有三人，華妃，齊妃，端妃。
再有兩嬪位，一是她主殿的敬妃，二是華妃那邊兒的麗嬪。
嬪位易謀劃，妃位及之上卻是要細細籌謀才好。
沈眉莊想著，突然又意識到什麼。
如今一捋，她突然想到，若說協理六宮，敬嬪明明是最合適的人選，怎的皇上就許了剛入宮的自己？
想到這兒，那怕她早已死心，但到底還是十分寒心。
算了，還是想想嬛兒罷。
如今天氣漸暖，上一世御花園之說太招眼，她雖然沒曾仔細打聽，卻也知道嬛兒似乎將皇上誤認做果郡王。
也讓日後的嬛兒備受質疑。
反正她現在也無寵，更沒有了協理六宮的拖累，時常去御花園轉轉散心養身子，倒也無妨。
眼見著人越坐越多，誰進來都要問一聲“沈貴人病的不是時候”，真是掃興。
皇后怎麼還不出來。
華妃，皇后。
即使沒了這兩個人還會有其他人，後宮佳麗三千喜怒全繫於一人之身，不爭，就要死。
沈眉莊想著，心中卻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因為重生在承寵一個多月後的緣故，她本來如死灰般的心似乎在復燃。
少女時的想法，鮮活而又靚麗，讓身為惠嬪娘娘，哦不，惠妃的她多了些許力量。
“嬪妾給各位姐姐請安。”
聽到熟悉的宛如黃鸝的聲音，沈眉莊知道是安陵容，也就和她點點頭。
滿屋子的人，也就安陵容位分最低，欣常在比她多了一個封號，因此起身和她行了個半禮。
今日皇后出來的有些遲，除了右一的位置都坐滿了。
大概是皇后又想著壓一壓華妃，所以故意沒出來。
沈眉莊想著，示意人去給安陵容搬椅子。
答應其實都沒資格進來請安，只能在殿外請安，安陵容承寵過後總算是有資格參與進這戲臺子了。
承寵這麼長時間，又是隻身一人面對這滿宮嬪妃，安陵容看起來很平靜。
面對上位嬪妃們的刁難也是不卑不亢。
“沈貴人這一病可病了好些時候，安妹妹倒是受益良多。”
麗嬪來的比沈眉莊晚，沒聽見齊妃之前說過一遍，因此又問候了一遍。
齊妃麗嬪都不是什麼有腦子的人，齊妃好歹還有一個三阿哥傍身，麗嬪只能指望著華妃。
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底氣這麼招搖。
還以為自己是華妃第二嗎？
沈眉莊心裡有點氣，面上卻微微一笑道：“麗嬪娘娘說笑了，咱們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人，只要皇上喜歡安妹妹，我又有什麼要緊的。”
她話落下，就看見安陵容臉上帶了些許溫婉的笑意，含羞帶怯地看了自己好幾眼。
沈眉莊見她這樣，心裡十分妥帖。
若不是身邊無人可用，她是決然不會幫安陵容的。
靜和……
不知道這輩子你是否還能投生在額孃的肚子裡？
怕是不能了。
這輩子她要爭，絕不會再與旁人有一點私情，靜和是溫實初的女兒，怕是不能……
想到這兒她心中就十分傷心。
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她還沒好好看看……
這些天她都在調養身體，爭取早日有孕。
晉了嬪位，成為一宮之主，就能自己撫育孩子，這樣倒也是個推拒皇上的法子。
她只要在皇上心中有一點位置就夠了。
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長遠。
這是她承寵后皇上說的，只是當時她並未明白皇上的意思而已。
皇上，是在叫她耐住寂寞啊。
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所有情緒，沈眉莊聽著她們換了個話題，談起來那位餘官娘子。
口氣中不免帶著些酸。
“華妃娘娘到！”
外邊傳來通報的聲音，眾人起身給華妃請安。
沈眉莊看華妃的樣子，心裡倒有些憐憫。
華妃固然得寵，但是沒有子嗣，再往後頭數，日後那份寵愛也沒保住。
皇上未必不喜歡她，只是……
“呦，今兒個沈貴人來了。”
華妃落座後一挑眉，頭也沒偏，漫不經心道：“沈貴人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娘娘關懷。”
沈眉莊起身行禮，淡淡的回了一句。
華妃可憐，難道自己落下千鯉池就不可憐，嬛兒沒了孩子就不可憐？
她只等著華妃落下來。
“唉，難為你了，這宮裡頭三天兩夜的唱著曲兒，覺都睡不好，身子能養過來也是因為你年輕。”
“是啊，這一天天的，沒個安生。”齊妃跟著湊了一句。
麗嬪正要開口，就看見皇后走了出來。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好了，坐下吧。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皇后笑著讓眾人落座後開口問道。
“還不是那崑曲兒，吵得人整夜都睡不好覺。”
沈眉莊一邊聽著齊妃不高興的話，一邊觀察著眾人的表情。
敬嬪向來是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麼。欣常在臉上也帶著點不忿，曹貴人臉上則帶著一點笑容，麗嬪反倒沒什麼表情。
至於坐在自己旁邊的安陵容，臉上則帶了些黯然。
顯然，皇上寵愛餘氏，她有些失寵。
不過餘氏得寵倒是分擔了不少怒火，現在大多數人的火氣都對著餘氏，倒也不錯。
至少現在，自己不是靶子。
自己剛入宮便得了盛寵，總歸還是招眼。
而且她現在看著這滿屋子的嬪妃，突然也意識道到，如同敬嬪那般才是好的。
只是若是後宮中若有兩個敬嬪未免太過無趣，自己畢竟年輕，做那麼端莊給誰看？
還不如高高興興的，嬌豔一些。
只是不去刻意爭寵，畢竟如今這位皇上也不喜歡後宮爭寵的事舞到他面前。
“餘氏確實有些吵鬧，但是皇上喜歡崑曲兒，也不能苛責。”
皇后聽了眾嬪妃的話，皺起眉淡淡道：“也罷，我找個時間說說，夜半在宮中高歌，終是不妥。”
“沒有什麼事，就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
大多數人都走了，沈眉莊卻留了下來，對著皇后福了福身道：“娘娘，嬪妾多謝娘娘准許嬪妾與菀常在一同度過除夕。嬪妾還有一事相求，望娘娘准許。”
“哦，什麼事？”
皇后微笑著問道。
“除夕那會兒，嬪妾看菀常在身體已經好多了，嬪妾也未曾沾染上病氣兒，所以想著，想要常去探望妹妹。”
沈眉莊低頭斂目，溫順道：“娘娘也知道，嬪妾與莞妹妹情同姐妹，所以就想著多去看看，也好陪妹妹解解悶兒。”
“也好，菀常在總是病著也不見好，你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好的快些呢。”
“嬪妾多謝娘娘體恤。”
沈眉莊給皇后行了大禮，聲音裡帶著感激。
“都是自家姐妹，說那麼多做什麼。”
皇后聲音裡帶著滿意。
“嬪妾告退。”
沈眉莊走出景仁宮就看見等在不遠處的安陵容。
“姐姐。”
本想裝作沒看見，但是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走了過去。
“容兒。”沈眉莊點點頭。
“今日多謝姐姐替我說話，我……如今才知道姐姐當初有多不容易。”安陵容聲音裡帶上了顫意，臉上也多了些驚懼之色。
沈眉莊看看她，心裡軟了幾分，便道：“你若無事，便來我宮裡坐坐，嚐嚐我新做的點心。不過這點心可不能白吃，你也得教教我怎麼繡花才好看。”
“是，多謝姐姐。”安陵容眼底露出欣喜之意。
“這有什麼好謝的。”沈眉莊笑道：“之前給你的書可看明白了？”
“陵容確實有很多不懂之處。”
安陵容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沈眉莊偏頭看她，心中低嘆一口氣。
“行，那等會兒去我宮裡，我給你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