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住在益民醫館的趙如意,夜晚做了一個關於前世的夢後,一轉身就睡到了天明,連身邊的婆子起床都沒能把她吵醒。

等婆子做好飯,走進屋裡叫她起床吃飯的時候,她這才發現晨光已經照進了院子裡,院子裡已經擺滿了曬藥的架子,那些半乾的藥材在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微苦微甜微酸的味道。

“小丫頭吃完飯以後,我還有活幹,你不要到處亂跑,不要把那些藥材打翻了,也不要跟別人走出醫館。”

婆子看著趙如意精緻呆萌的小臉蛋,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外面壞人多,他們會把你這樣的漂亮小姑娘拐走賣掉,從此你就看不到你爹孃了!”

“所以你千萬不要出益民醫館,知道嗎?”

“知道了!”

趙如意點頭如搗蒜,她雖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但也知道自己太弱小,真有可能不小心就被人抱走了,重演前世的悲劇。

飯後,趙如意就坐在院子裡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看著來往的夥計和曬藥架發呆。

她不知道父母現在怎麼樣了,她心裡雖然七上八下的,卻無人可以訴說。

關佚名從就診大廳到後院上茅廁時,看到安安靜靜坐在房簷下曬太陽發呆的趙如意時,忍不住多關注了一下。

這一關注,他就發現這孩子眼裡釋放出來的資訊很複雜,她彷彿是才經歷了一次失敗的渡劫歸來了,渾身上下帶著一絲狼狽和無助,沉重得讓人心痛。

陽光打在她細膩而嬌嫩的肌膚上,驅趕不去她身上的悲傷,這樣的悲傷對於小小年齡的她是多麼的不合時宜,她的身體裡好像承載了一個不匹配的魂靈,複雜與單純糅雜在了一起,讓人忍不住想去探尋。

這樣的人,關佚名迄今為止只見過兩個,一個是眼前的趙如意,一個是幾年前醫治的一位還沒及笄的女患者。

那位女患者身在花樓,因為反抗不了命運,最後選擇將自己毀容。

她以為毀容後就可以不像樓裡的姐妹那樣倚門賣笑,迎來送往了,其實她不知道這樣她反而會過得更慘,她有可能會墜入地獄的最底層,生不如死。

那女子毀容後高燒不退,眼看生命垂危了,同在樓裡的親姐姐就揹著她來到醫館求救。

她在這益民醫館待了幾天後終於把命保住了,醒來以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誰?這是哪裡?”

當她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時,她表現出來的淡定和坦然讓關佚名有一種靈魂錯位的感覺。

有一回他去給那位女患者換藥的時候,不小心聽到她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個傻姑娘,活著不好嗎?活著才有機會享受生活啊!你現在這樣只會讓我更難辦!”

關佚名感覺那位女患者不像是在說自己,而像是在說那個做出毀容舉動的姑娘。

後來那位女患者被她姐姐接走了,至於她後來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關佚名相信她一定會把自己過好的,畢竟她有一個充滿智慧而豁達的靈魂。

關佚名就這樣眼神複雜地看著趙如意想了許久,最後才走到她面前輕笑著問道:“小丫頭,你識字嗎?”

趙如意站起來,微張著嘴看著關佚名,她不知道關老爺子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要知道,在炎國並沒有女子學院,能夠識文斷字的女子大多是家裡有錢或有地位的人家,而她這樣的窮孩子是不配識字的。

但擁有前世記憶的趙如意不光識字,還會點酸詩,會點繪畫,比起樓裡的那些姐妹來,她真的是隻會那麼一點點。

不過,關老爺子為什麼會問她這個問題呢?趙如意懷疑關老爺子知道一點什麼?他是在試探她嗎?

趙如意茫然地看著關佚名,搖搖頭,神情無辜地說道:“關爺爺,我不識字!”

“我們村裡只有族長的孫子上過學堂。不過我阿奶說,過兩年要讓我阿爹供我弟弟上學堂,等我弟弟考上了童生,每個月就有六鬥米的待遇了,家裡就吃得飽飯了!等我弟弟考上秀才後,家裡就可以免除徭役和稅收了,這樣我們就有更多的錢了!”趙如意說著話,小臉上還飄來一抹紅暈,“阿奶說,將來弟弟出息了,我嫁出去了才沒人敢欺負我。”

關佚名看著趙如意越說越激動的小臉,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剛才一定是產生錯覺了,這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嘛!

一天到晚只關心著能不能吃飽肚子,然後等著弟弟出息了好給自己撐腰。

不過~她昨天面對裴世子時的表現實在太讓人吃驚了,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做了什麼樣的交易?兩個小孩子的交易會有多麼複雜呢?反正關佚名不相信會簡單!

關佚名摸了一下趙如意的腦袋說:“你阿奶說得沒錯,但我們不能光靠別人呀,你也要自強起來,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趙如意靈動可愛地眨眼一笑:“關爺爺,你說得對!”

“在家裡弟弟就欺負我,我才不相信長大後他會幫我撐腰。”

“那個~其實也不一定!說不定他長大後就好了!”

關佚名沒有和孩子交談的經驗,而且也沒有和孩子玩耍的時間,所以又岔開話題說,“你父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接你,我這裡又沒有同齡的孩子陪你玩,要不你……”

關佚名感覺讓一個小姑娘可憐巴巴地呆坐在院子裡等父母好像顯得自己有點無情,怎麼也應該給小姑娘找點樂子分散一下精力,不然看著她空洞無助的眼神,他又會多想了。

“你喜歡看繪圖本嗎?我叫他們給你備點果子,坐在院子裡看繪圖本吧!”

趙如意眼神一亮,驚喜地說:“繪圖本?我喜歡,我最喜歡看繪圖本了!”

後來關佚名就給趙如意拿來了一本草藥圖鑑,這本草藥圖鑑是關佚名和藥王谷的師兄弟們一起編撰的,可以說是學習認識中草藥的初級教程,也是益民醫館學徒必看的書籍。

趙如意拿著圖鑑佯裝認真地看著,實則思緒又出逃了。

前世裡趙如意到益民醫館的時候也看到了這樣一本圖鑑,她不光翻看了,還頗有興致地去分揀了一堆熬過的藥渣子,關佚名看到了甚至還鼓動她學醫,覺得她會和自己一樣,是個大器晚成的料。

其實趙如意對學醫一點興趣也沒有,她那時只是覺得生活沒有意思,在努力給自己找一點意思而已。如果真讓她學醫,她懷疑自己會害死很多人。

時間過得很快,醫館快吃午膳的時候,關佚名又閒溜達到後院,問託著下巴頦翻看圖鑑的趙如意:“小丫頭,喜不喜歡看這本草藥圖鑑啊?你認識這些中草藥嗎?”

趙如意心裡暗喜,她指著一張圖片說:“我知道這是白朮,這是荊芥,這是生地,這是……”

“你識字?”關佚名突然打斷趙如意的話,懷疑地看著她,“你是看到繪圖上標註的草藥名了嗎?”

趙如意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胡說道:“我不識字呀!不過我們村裡有座清泉山,我在山上採野菜的時候經常看到一個採藥人,他就曾經拿出和這圖上一樣的草藥,叫我幫他找,找到了會給我一個銅錢。”

“原來這兩個字認生地啊!”趙如意抬頭驚喜地看著關佚名,“關爺爺,我這算不算識字了呢?”

“算!”

關佚名的嘴角抽搐,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姑娘分明就是個識字的,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又不能讓人知道她是如何學會識字的,於是就繞著彎子編了一堆瞎話,才勉強為自己如何學會識字過了一個明路。

關佚名基本確信小丫頭的靈魂已經被換了,也許就是那次被蛇咬傷昏迷後被換了,就像幾年前那個毀容了的女患者一樣。

關佚名並不關心現在住在小丫頭身體裡的靈魂是誰,只要她不為惡,他就不會揭穿她,而且關佚名看這小丫頭還很維護自己的父母,估計那靈魂生前也是個善良的人。

趙如意可不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她就露餡了,就這麼一會兒關佚名想了那麼多,她只是翻著繪圖,一邊看一邊還煞有介事地學習上面的文字。

關佚名看著她的樣子,最後還得出一個結論:這小丫頭好像還有點傻!於是他心裡那點被騙的不愉快感也煙消雲散了。

午膳後,一直以來處於緊張狀態的趙如意沒扛不住疲倦,被婆子強按著在屋子裡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是申時初了,可父母還沒有來益民醫館來接她,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她偷偷跑到醫館門外,坐在昨天坐的臺階上等著父母,四月的陽光照著她小小的身影顯得是那麼的孤獨可憐,讓不放心她而來到醫館的裴孤城看到了心裡也感到很不舒服。

裴孤城覺得很奇怪,這個小姑娘從一出現就會讓他有意無意地想起,他對她沒有那種厭惡感,甚至會有一種說不清的親密感。

她沒有那種鄉下姑娘的膽怯,卻有超出年齡的鎮定和機敏,他卻對她沒有一點懷疑。

還不到十一歲的小小少年雖然不懂愛,但是他能很清楚的知道,趙如意是迄今為止唯一不令他反感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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