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張翼回頭看了一眼背手站在御書房裡沉思的徳淳帝,然後縱身一躍融入了夜色中。

太監總管馮達鄙夷地挨著掃了一眼隱在房簷四角的暗衛。

剛才要不是平陽侯自己現身,你們這幾個傢伙估計還不知道來人了呢!

暗衛們雖然不敵平陽侯張翼,但對馮達這個老閹貨可沒什麼好臉色,大家齊齊瞪了他一眼,馮達立即縮了一下脖子,然後跨進御書房高高的門檻,諂媚地笑著對徳淳帝說道:“皇上,夜深了!該就寢了!”

且說張翼躍出皇宮後,就直奔太平巷的平陽侯府去,這會兒回家說不定妻子還沒發現他的離開呢!

儘管他經常半夜離開,但妻子從來沒對他的事情打聽過。

她實在是個聰明伶俐的女人,對他的事情向來是看破不說破,卻又像其他被嬌寵著的妻子那樣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著。

張翼一直覺得老天在姻緣這方面對他很是厚愛,當年武威侯裴俊琪獻上自己的雙胞胎妹妹時,徳淳帝就拉著他到武威侯府去暗中觀察過。

徳淳帝對姐姐裴玉瑤的矜持不苟很是欣賞,對妹妹裴玉嬌的蠻橫無理很是反感,可他偏偏一眼就看中了裴玉嬌,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比徳淳帝好得太多!

張翼一路在錦城的人家上空飛躍著,一路還想著妻子的熱被窩,可當他在經過未央路的時候,他感覺到一束猶如鷹鷲般銳利的眼神一直在注視著他。

他頓了一下回頭看過去,轉瞬間眼神就像洞察了一切般充滿了強大的自信和喜悅,然後向那束目光的主人飛躍而去。

燕歸來酒樓屋頂上的人影紋絲不動地等著張翼,等張翼幾個縱躍穩穩地站在他的身邊後,他才將一個陶罐酒壺拋了過去。

“等你很久了!來,喝一口!”

張翼笑著接過陶罐酒壺,仰頭大飲一口後,坐在那人身邊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對方,笑著問道,“廣鈺,什麼時候回來的?”

原來坐在燕歸來酒樓屋頂的是回到錦城的楊廣鈺,他身上覆著的那一層冬夜寒氣逼人,可見他在那裡已經有一會兒了!

“在重光和添文的前後腳回來的,我猜想師兄一定會先到宮裡走一趟的,所以早早的候在這裡了!”

“知我者楊廣鈺是也!”

張翼仰頭豪邁地大飲了一口酒,似乎宮裡積蓄的鬱氣也在酒氣中被自己幹掉了!

“師兄,我回來的路上發現添文被人跟蹤了!不過對方的身手太差,我就沒有阻止!”

張翼聽到楊廣鈺的話沒有什麼反應,因為他知道這是必然的。

楊廣鈺又看著藍黑色的冷幽幽的天空,語氣平淡地問道,“師兄,你的那位主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張翼大飲一口酒後,情緒略顯低落地說道,“皇上還是想留著安王的命釣遁死的江貴妃,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定那個老女人早就死了!”

“不過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還是先把那個老女人找到吧!”

楊廣鈺不雅地翻了一個白眼,幽幽地說道,“師兄,如果我不幫你呢?”

“你會幫我的!”張翼自信地笑道,“因為你最愛的人在這裡,哪怕你不能參與她的生活,你也希望她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另外~這也是師父欠下來的債!”

楊廣鈺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沒說錯!”

“不過~假如十四年前我親自去雪山採雪蓮的話,那我就可能和那些僱傭的人一樣被埋在雪山下了,那你說現在炎國該是怎麼樣的?”

張翼喝了一口酒,撥出的熱氣幾乎把視線擋住了,他好像真看見了另一個世界中炎國將來的樣子。

“如果十四年前你被埋在了雪山下,我就沒有什麼幫手了!我做什麼事情都會瞻前顧後!因為有可能一次行動就把老本兒賠進去了!我可能會先把妻子兒女藏在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然後自己一個人陪著皇上去賭命運!”

“如果十四年前你被埋在了雪山下,你的那些弟子們都還小,還沒有成才!他們即使按照你的命令找到了武威侯夫人和世子,也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武威侯夫人可能會認命地當一個內宅夫人,然後死於內宅爭鬥,而武威侯世子~”

張翼輕笑出聲,接著殘酷地說道,“武威侯世子因為受其母的影響,心智上也不會是個堅強的人,這樣的人對於一心想往上爬的武威侯不僅沒有威脅,反而會成為擋箭牌!”

“等等~也不一定!”張翼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接著推演道,“武威侯裴俊琪是個頭腦簡單的人,武威侯府有可能被他帶進溝裡!”

楊廣鈺眼神暗了暗,張翼推演的這一切不正是徒弟趙如意前世裡經歷的一切嗎?

楊廣鈺知道張翼聰明,但是沒想到他聰明到了這種地步,簡直神了!

當初楊廣鈺的師父也是閔家子,只是因為愛上了一個江湖女子而愛上了江湖,這一走就再沒回過閔家,所以不光閔家人當他是死人,連先太皇也當他是死人了。

後來師父和師孃鬧矛盾分開了,一個出家當了尼姑,一個這才想起好久沒回閔家了。

師父以為家永遠會在原地等他,卻沒想到家還在,家人卻不在了。

他本來想潛進王府殺了先太皇為閔家人報仇,卻在知道先太皇已經穩定局勢,即將取代舊朝建立新朝的時候猶豫了。

他那向來只想著功夫和愛情的腦袋裡難得的想到了那些經歷戰亂的百姓,他最終退卻了。

當他在王府裡看到了張翼,並知道了安王的身世時,他反而決定將那人當成張翼的磨刀石,讓張翼當一把鋒利的刀為徳淳帝所用!

楊廣鈺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師父也許不是那麼心思簡單的人,也許他……

無怪乎師父後來多次找到師孃想和好的時候,師孃總是拒絕說他們不合適了!

聽說與菩薩神交的人才是心思純淨的人,那師孃拒絕了師父難道是……

楊廣鈺不敢再想了,他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眺望太平巷方向的張翼,悶聲問道:“怎麼不說了?在想什麼?”

張翼轉頭邪魅一笑,“你在想什麼,我就在想什麼!”

楊廣鈺愣了一下,然後輕笑道,“師兄,接著往下說吧!你說完以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張翼對著楊廣鈺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然後接著往下說道,“武威侯府被武威侯帶進溝裡後,武威侯世子還有起復的可能,但是武威侯就該退出舞臺了!”

“以慶王自不量力還喜歡蹦躂的勁兒,我猜想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有可能是慶王,但幕後掌權人會是安王!然後安王會順理成章取代慶王!”

“那皇上和太子呢?”

楊廣銳饒有興味地看著張翼,他很翼有多忠心。

張翼笑著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說道:“以皇上這麼執拗的性子,安王極有可能活得比他長比他滋潤!太子資質不錯,本來可以走得更遠,到最後可能被皇上坑了!”

“師兄,在你的推演裡江貴妃最後找到了嗎?”

張翼喝了一口酒,神秘一笑,“你猜?”

“我猜~我猜江貴妃最終沒有找到!”

“為何?”

楊廣銳笑著說道,“第一,江貴妃有可能真的死了,只是屍體被前朝的人偷走了!或者說屍體被安王偷走了!所謂的前朝餘孽的訊息說不定也是安王放出來的訊息,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第二,江貴妃如果知道自己活著安王就沒事,那她就會一直活著,哪怕死在外面了也不會把訊息傳出去!”

“不錯!”

張翼讚賞地對楊廣銳豎起了大拇指,他笑著說道,“有時候推演事態發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倒是沒想到!”

“你說如果我們能證明江貴妃已經死了,只是屍體被偷出去了,皇上是不是就會殺了安王那一脈?”

“我看可行!”

楊廣銳笑著拍了一下張翼的肩膀,張翼白了他一眼,然後討價還價地問道,“你要交換的秘密是什麼?快說出來吧!”

“這個秘密說出來有點匪夷所思,但偏偏和你剛才推演的事情相符合!”

楊廣鈺的開場白立即就把張翼的興趣勾了起來,於是他就催促著楊廣鈺快說,楊廣鈺就將趙如意告訴他們的有關於前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我徒弟趙如意七歲的時候……”

張翼聽了楊廣鈺的話後沉默了良久,才凝重地說道,“我很想說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

“師兄,當年雪崩的時間正是我徒弟趙如意的出生之日。師孃說,她是鳳凰涅盤之相!”

張翼機械地重複道:“鳳凰涅盤之相?”

他突然眼神閃爍地看著楊廣鈺,楊廣鈺驚愕地看了回去。

“不可能!”楊廣鈺反應過度地說道,“前世今生裡她和重光都是一對小情侶!”

楊廣鈺說到最後聲音心虛的變小了!

因為前世裡這兩人根本沒結果,而今生裡還是未知數。

“我今天在宮裡聽到太子說起趙如意的事情了!”

“太子怎麼會知道趙如意的?難道太子他……”

楊廣鈺的臉色緊張得都變黑了。

張翼輕笑道,“不是!我覺得太子說起你徒弟的時候沒有邪念,但是很感興趣就是了!”

“其實鳳凰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祥瑞!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小徒弟的出現的確是祥瑞,這一世我們定能揪出那些人來!”

張翼說到這裡對楊廣鈺調侃道:“師孃雖然很少相面,但相面很準!看樣子你小徒弟將來的身份會很高貴,你這個做師父的可以沾沾光了!你也可以一了心願了!”

“我自然能了了心願!不過~”

楊廣鈺接著不在意地說道:“哼!那就要看重光的本事了!”

兩人都沒有往趙如意真正的身世上想。

“對了,皇上叫人注意北疆那邊的情況,這個時間點和你剛才講的事情剛好吻合了!前世裡武威侯府差不多也快走上流放之路了!”

楊廣鈺點點頭說道,“如意雖然不知道重光到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重光就是在北疆起復的。”

兩兄弟對視一眼後齊齊說道,“難道是外敵入侵?”

“有可能!”張翼沉凝片刻後說道,“也有可能是前朝餘孽在作怪,比如說勾結外敵!煽動邊民!”

“廣鈺,齊留影還在青山書院當夫子嗎?”

楊廣鈺點點頭,“你是說~讓齊留影調查青山書院的山長譚和康?”

“沒錯!”張翼嚴峻的點點頭,“我現在很肯定他的女婿左衛道是安王的屬下了,但是不知道譚和康究竟是誰的人!也許他真的是一個單純的做學問的人!”

“但是可能嗎?”張翼輕蔑一笑,“文人都有兩面性,他們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廣鈺,我擔心我們是犯了燈下黑的錯誤!”

“你是說~江貴妃就在錦城!”

張翼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關於江貴妃簡直成了皇上的一個心魔!先太皇把那個女人保護得太好了!

楊廣鈺正色道:“好,沒問題!我會叫天璣派神隱閣的人協助齊留影。”

張翼點了點頭,將陶罐裡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裡後捏碎了,那些碎片從指縫間落在瓦楞上“簌簌”地滾了下去。

“裴孤城,張翼,你們倆還有完沒完?”

張翼愣了一下,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裴孤城,裴孤城笑著說道,“哦~這下面房間裡住的是司馬先生!”

裴孤城的話音剛落,司馬亮就在屋裡小聲說道:“張翼,你是個有家室的人,該回家了!”

“多謝司馬先生提醒!”

“真是的!兩個人加起來快八十歲了,還要我一個老人家幫你們盯著!”

張翼笑著看了看天色,沒想到這一抬頭才發現東方已現魚肚白,於是他又對楊廣鈺叮囑道:“廣鈺,過年雖好,但煙花爆竹最容易引起火災隱患,大家都要守好各自的門戶。”

楊廣鈺知道張翼說的是什麼,於是心領神會地回答道:“好,多謝師兄提醒!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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