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璇上馬車的時候往裴孤城身邊看了一眼,她發現裴孤城的其中一個叫開陽的貼身侍衛沒有跟著她們一起下山。

於是她微挑了一下眉毛,對扶著她上馬車的裴孤城笑著說:“警惕性挺高嘛!”

裴孤城得意地笑了一下,腦袋微微往馬車裡探了一下,剛好和趙如意的眼神相撞。

趙如意對著他笑了笑,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開了。

“母親?”

“無事!”

謝璇只簡短地給裴孤城吃了一顆定心丸,裴孤城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那事兒的時候,但只要有謝璇這句話,他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當馬車緩緩往翠山跑馬場駛去時,謝璇才閒下來打量趙如意。

趙如意也任謝璇打量,畢竟在那棵登仙樹下,趙如意和靈玉師太的對話再明白不過了。

“你……”

謝璇張了張嘴,最後笑著問趙如意,“你會玩兒葉子牌嗎?”

“到翠山跑馬場還有將近一個時辰,我們大家玩玩葉子牌打發時間吧!”

馮梅影笑著捧場說:“那好呀!我正上癮呢!趙小姐一起來吧!”

趙如意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前世裡她就是個賭運極差的人,跟藏春閣裡的姐妹打牌幾乎十賭九輸,如果不是由客人們買單的話,她連葉子牌都不會去學。

“我只會一點點!”趙如意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然後神情有點尷尬地說,“而且~我沒有多少銀子。”

葉子戲很久以前只是貴族的遊戲,後來傳到民間就幾乎成了家喻戶曉的賭具,有時候田間農家在休息的時候也會玩上一會兒,只是賭注多半不會牽涉到太多的銀錢,所以官府也睜隻眼閉隻眼。

“玩兒什麼錢啊!太俗!”

“我們就拿對方擅長的事情做賭注吧!如意擅廚藝,輸了就罰她為我們做午膳;我擅長制香,就罰我為大家制荼蘼香,荼蘼香是整個繁茂春日最後的一抹餘味。”

謝璇狡黠一笑,又看著馮梅影說,“不過梅影就要多費點心了!”

“你最擅長的是做繡活,可不能用你那些存貨來敷衍我們喲!”

馮梅影捂著嘴笑道:“不會的,夫人喜歡什麼我就做什麼,趙小姐也一樣。”

“那好!玉竹把牌拿出來吧!玉蘭,你可得幫你家小姐看好牌喔!”

辛夷(玉蘭)笑著說道:“夫人,奴婢現在叫辛夷!”

有時候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聰明的人幾乎是一點就透,所以當趙如意的貼身丫鬟說自己叫辛夷的時候,一車人都沒有感到奇怪。

“那好,辛夷,你可要幫你家小姐看好牌喲!”

一車女人邊打牌邊嘰嘰喳喳地說笑著,連隨車的侍衛們都覺得這次出行心情舒暢了。

“大哥,母親她們在打紙牌,我也想看!”

裴飛驍被玉葉帶著在馬上一顛一顛地,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很新奇,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

“玩兒紙牌有什麼好看的?”

裴孤城可不想讓裴飛驍這麼小就接觸這些,安國公世子江浩現在才十五歲,就已經是吃喝賭嫖五毒俱全了,如果不是安國公江雲天的威名,如果不是徳淳帝的賞賜夠多,如果不是安國公夫人許影幫著擦屁股,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煩來。

裴飛雲雖然想有樣學樣,最終卻因為身份尷尬和錢財有限的緣故,常常讓江浩輕視看不起。

府裡曾經有段時間說琳琅閣和聽雪閣的丫鬟婆子手腳不乾淨,段姨娘和裴昭昭的首飾和銀子被順走了,其實那都是裴飛雲乾的,後來這事兒被段姨娘抓了個正著,那些奴婢才沒再被打板子發賣了。

裴孤城雖然對裴飛雲沒有多大的恨意,但是每每想起心裡就有一點厭惡的情緒。

裴飛驍看大哥皺起了眉頭,就知道大哥不喜歡他看打葉子牌,至於為什麼,他猜想就像姨娘常掛在嘴邊說得那樣:男孩子將來是母親和家裡姊妹的依靠,所以不能貪玩,要努力做學問,考取功名。

正午時分,武威侯府遊玩的馬車隊伍就到了翠山跑馬場。

跑馬場的守衛看了武威侯府馬車上的名牌後,立即開啟大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沒一會兒,一個穿著褐色長袍,黑胖黑胖的中年男子樂顛顛地跑了過來。

“世子,你們來啦!”

“嗯!”

裴孤城跳下馬,將韁繩丟給旁邊的天樞,接著問,“羅管事,現在馬場有什麼吃得嗎?”

“呃~世子,如果是這幾位兄弟想填填肚子,馬場裡這些粗糙的食物也勉強可以對付對付,但如果是……”

羅管事看著安靜的馬車,抖了抖鬍鬚小心地說道,“不過馬場裡該有的都有,如果夫人的丫鬟會做吃食的話,就只有麻煩她們自己動手了。”

“那行,你去安排吧!”

羅管事一聽不用自己招待夫人的伙食,立即樂顛顛地去安排了。

說真的,他真怕自己把馬場廚娘炒得那些菜端出來給夫人和世子吃,主子看見了估計會削了他們!

裴孤城看羅管事去準備了,才走到馬車前說:“母親,下來吧!”

這時玉竹才掀開車簾先跳下馬車,然後將梯子放了下來,裴孤城上前扶著謝璇下了馬車,接著馮梅影和趙如意跟著走了下來。

坐了近一個時辰的馬車,幾個女人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亂,這也是馬車到了目的地,車裡的人不急著下馬車的緣故,因為她們要先整理好各自的儀容。

趙如意一走下馬車,就看見了綠絨絨的一片,好像要鋪到了天際般,那浮綠上還點綴著紅的、藍的、紫的、黃的小野花,乍一看就如一匹美麗的織錦。

如果不是這塊土地被木柵欄圍了起來;如果不是有些地方已經被馬匹踐踏地掀起了草皮;如果不是進門靠右邊的一些木樓和草坪上正端著粗瓷碗大口吃飯的男人們,趙如意會以為這裡只是個牧場。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樣?”

裴孤城走到趙如意身邊,笑著問道。

“的確,感覺不像跑馬場,倒像是牧場。”

“其實也可以這麼說!”裴孤城哈哈笑道,“這裡本來就是牧場,後來我師父買下來後,也會租出去給人跑馬。”

“師父說,這些馬和場地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掙點錢養這些馬場的人。”

“原來這是你師父的產業。”

趙如意往前走了一段路,指著前面的一排木房問道,“那是馬棚嗎?”

“是的,跑馬場共馴養了五十多匹馬,有些還是關外野馬配種的品種優良的好馬。”

裴孤城對趙如意貼心地說道,“跑馬場還有專供你們這些小姐騎的矮腳馬。”

趙如意想象了一下,微噘著嘴說:“騎馬自然要騎那種高頭大馬,矮腳馬感覺就像養得寵物一樣。”

趙如意前世不就是像寵物一樣存在的嗎?所以讓她騎矮腳馬,她一百個不樂意。

“可是你個子這麼矮,怎麼……”

裴孤城覺得趙如意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

“要你管!”

趙如意瞪了他一眼,然後跟在謝璇身邊往其中一座木樓走去。

趙如意對裴孤城是有那麼一點小情緒,誰叫他不識好人心,還叫高人來試探她的底細。

謝璇回頭看著她笑,“怎麼?重光惹你生氣啦?”

也許是打葉子牌培養出來的感情,趙如意不自覺的對謝璇也感到親切自然起來。

她微微惱怒地說道:“剛才裴孤城說我個子太矮了,說我只能騎矮腳馬!”

裴孤城一聽,這些話他是說了,但感覺就是不對味!

“嘿,趙如意,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

趙如意叉著腰,很認真地掰扯給裴孤城聽,“你是不是叫我騎矮腳馬了?你是不是說我個子矮啦?你是不是說我這麼矮只能騎矮腳馬啦?”

“我是說啦!”

裴孤城說完以後,就覺得自己被趙如意坑了,他氣得指著趙如意說,“你~你~我好男不跟女鬥!哼!”

謝璇看趙如意幾句話就把裴孤城氣得語無倫次的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一座木樓的走廊欄杆處一個穿著玄衣,身材挺拔修長,三十出頭的俊朗男子也正含笑看著他們這邊。

謝璇發現,平日間裴孤城總是喜形不露於色,就像個小老頭子似的,現在好像一旦遇到趙如意他就有了情緒,也不知道這兩人長大以後會是怎麼樣的,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武威侯府該是很熱鬧吧!

裴孤城看母親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幹嘛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呢?顯得太沒有度量了。

“趙如意,我好像聽到玩葉子戲你輸了,還不快去給我們準備午膳。”

趙如意瞪了他一眼,然後問謝璇和馮梅影,“夫人和馮姨娘對午膳有什麼要求嗎?”

“沒有!你隨便做點就是了,別累著自己了!”

謝璇轉頭對玉竹說,“玉竹,你也去幫趙小姐的忙。”

馮梅影將裴飛驍攬在自己身邊,溫婉地笑著說:“我們也沒什麼要求,就是有點辣也可以接受。”

趙如意又將目光轉向一直不吭聲的楊憲,楊憲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我隨便!”

裴孤城也笑嘻嘻地說:“我也隨便!”

“那行,我就隨便做點吧!”

一旁又跑過來亦步亦趨跟著的羅管事立即將趙如意她們三人帶到了跑馬場的大廚房。

趙如意離開後,楊憲對裴孤城說:“重光,咱們先跑兩圈怎麼樣?”

裴孤城知道楊憲這會兒心裡憋著氣想發洩出來,可他現在也很急切地想知道靈玉師太對趙如意相面的事情。

“阿憲,她們是她們,你是你,我從來都沒有搞混過!”

裴孤城拍了拍楊憲的肩膀說,“我叫天樞陪你跑兩圈怎麼樣?我這會兒有話要和我母親說。”

楊憲點了點頭,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但就是母親和妹妹這回做得太過了,讓他在朋友這裡感到不自在。

裴孤城看楊憲和天樞騎著馬沒一會兒就跑遠了,他這才往謝璇常常休息的那座木樓走去。

他爬上樓梯,在走廊欄杆處看見謝璇正站在那裡往遠處眺望。

“母親!”

謝璇歪頭看了他一眼,戲謔道:“就知道你忍不住,這一路上真是難為你了!”

裴孤城不好意思地看著謝璇,眼底的祈求藏也藏不住。

謝璇心裡嘆了一口氣,看樣子重光和趙如意在前世裡牽扯一定很深!但重光為什麼最後會孤苦一生呢?難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跨越的障礙嗎?

除非是那趙如意另外嫁人了;除非是那趙如意早逝了!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希望發生。

“靈玉師太說,趙如意有涅槃重生之相!她前世裡……”

……

謝璇將趙如意和靈玉師太的談話,將靈玉師太告訴自己的話,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給裴孤城聽了,連楊廣鈺的事情都沒有絲毫隱瞞。

裴孤城聽完謝璇說的話後,心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按照靈玉師太的說法,這趙如意哪裡是對他們母子倆別有用心啊,這分明就是大恩人!

“一切隨緣?”

裴孤城有點不滿意靈玉師太最後說得這句話。

“是!”謝璇又補充了一句話,“靈玉師太說,相遇或錯過都是緣分!有些事情好像冥冥之中已經有了安排,順其自然就好了。”

謝璇對趙如意並沒有什麼成見,但是她不想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緣分而將裴孤城和趙如意捆綁在一起。

裴孤城想了一下,凝重地說道:“母親,我現在還不懂,也許過幾年就知道了!”

“母親,其實前段時間我小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噩夢!”

裴孤城現在一想起那個畫面,渾身就忍不住打著冷戰。

“什麼噩夢?”

謝璇看著兒子微微發白的臉色,皺起了眉頭。

“我夢到父親在幫宴霽做事,他……”裴孤城欲言又止,然後跳過那段話接著往下說,“我們一家人最後被流放充軍了,而你身體孱弱,在流放途中……”

裴孤城越說越激動,好像這些事都真實的發生過,而他所謂的那個夢,只是他一時的幻覺,現在無意中說出來又顯得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他害怕。

謝璇沉默了,好半天才拍拍裴孤城的肩膀安撫道:“重光,現在沒事兒了!別害怕!母親會陪著你!”

謝璇想了一下裴孤城說得那些事,身上也冒出了冷汗。

如果他們這些人也活在趙如意的世界的話,十年前楊廣鈺被壓在了雪山下,而她就會心灰意冷,不會去參加什麼春日宴,裴孤城就不會被太子看上,裴昭昭究竟會嫁給誰呢?大概會如她自己的意願嫁給慶王,或如裴俊琪的意願,嫁給安國公世子江浩。

那慶王最後應該沒成事兒吧?不然他們全家也不會被流放充軍!也不對?造反可是誅九族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只是流放充軍!也許當時宮裡出了什麼事情,才讓皇上對他們留了一線生機。

謝璇一時之間腦袋亂哄哄的,理不出個頭緒來,最後又把裴俊琪拎出來罵了一頓。

這時玉葉走到他們身邊對著謝璇屈膝行了一禮後說:“夫人,羅管事問你午膳要喝桃花釀嗎?他這裡有一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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