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毒,未必是下給東王的……”

昭明帝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凌厲。

刑部尚書範崇臉上鐵青起來,咬著牙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喪心病狂的惡賊!這是謀反!必要凌遲!”

這些就是朝廷官員們的事了。

黛玉下意識地往右後側退了退,拉遠了跟昭明帝的距離,反而捱到了鴻昌身邊,跟她一起看向太上。

偏偏就這麼巧。

太上剛剛闔了闔眼,一滴渾濁的老淚,順著消瘦的顴骨,快速地滑落。

黛玉心裡湧上來一股悲哀。

今夜除夕宴,皇帝和太上皇請了這麼多人,還特意把東王從東海叫回來一起,就是為了安眾臣的心,讓他們明白:

雖然帝王有帝王的心術,但從前並肩沙場的情誼不會一筆抹煞。只要大家別亂來,太上和皇帝都願意給大家一個善終。

可就是有人心裡始終揣著惡意,竟把毒藥帶進了宮。

太上從高高的丹陛上下去,與眾臣把臂痛飲,已經算得上是掏心掏肺地向他們表示寬仁了。

可仍舊有人處心積慮、心狠手辣地趁著這個機會,既要毒殺太上,還要陷害東王!

這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恨?!

太上跟這些人、跟這些人的父、祖,那些血裡火裡拼出來的袍澤之情,難道是假的不成?!

人心不足蛇吞象。

黛玉長長地嘆了口氣。低低地咬著牙罵了一句:“忘恩負義、利令智昏、狼心狗肺、人面獸心!”

這話唯有鴻昌和太上能聽得見。

鴻昌沒做聲,只拎了帕子自己擦了一擦淚。

太上卻跟著這話也嘆了口氣,佝僂著腰,擺了擺手,扶住桌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啞聲道:

“皇帝,這些事,就都交給你了。我乏了,先回去歇著……”

昭明帝定定地看了太上一眼,欠身答應:“是。父皇。”

“昭慶、鴻昌,扶我回去。”太上一左一右,扶住了兩個姑娘,蹣跚著往御座後頭走,“叫上你太后。”

黛玉和鴻昌輕聲答是。

走了兩步,黛玉自然而然地回頭,看著被太上忽略掉的安昌縣主,輕聲喊她:“發什麼愣呢?快來。”

正在僵著不知怎麼辦的安昌急忙爬起來,提著裙子快步跟上。

幾個人剛繞過那屏風,迎面便是陶行簡氣得沒了顏色的臉,亂抖的身子,和手裡捏著的一個小紙包。

兩邊一照面,頓時都愣住了。

太上和黛玉的目光最先落在那個紙包上。死死盯住,半晌,黛玉澀聲開口:“我竟猜著了?”

陶行簡跟著她的話便又是一抖,旋即看著太上,心裡一酸,淚落了下來,哽咽道:“是……”

長長地呼了口氣出來,黛玉疲憊地讓他走:“大監去稟報陛下吧。太上這裡,我來解釋。”

陶行簡感激地欠了欠身,飛快地逃走。

黛玉低著頭,扶著太上往後門處走,輕聲叫安昌:“你去稟報太后娘娘,請她回太極宮陪伴太上。”

頓一頓,又加一句:“不要驚動旁人。”

安昌看著太上已經快要挪不動的步子,深知此刻不是自己爭寵的時候,忙答應一聲,飛快地去了。

“你剛才,猜到了什麼?”安昌一走,太上便迫不及待地低聲問話。

黛玉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讓陶監搜西王的身。”

“你!”太上頓時色變,咬著牙低聲喝道,“你膽子也太大了!若搜不出來呢?!”

若搜不出來,西王一旦緩過來,把這個口風放出去,那昭明帝可就別做人了!

堂堂除夕宴上,兩位異姓王中毒吐血,皇家竟然還去懷疑其中一位!

這個舉動若說沒點子陰謀,誰信?!

再碰上那膽子肥、嘴刻薄的,直接把召三王入宮說成騙局,就為了一舉剷除所有異姓王!

到時候,只怕北靜王的謀逆之舉,也會被顛倒黑白,洗成“乃是皇家誣陷”!

黛玉輕輕咬一咬下唇,低聲道:“亡母生前曾有記載,西府流出過奇毒……”

太上狠狠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如鷹:“記載現在哪裡?!”

黛玉怯生生地抬頭,直視太上:“毀了。”

“你!”太上滿面怒火,一把摔開黛玉的手,“大膽!欺君!”

黛玉直直地跪了下去:“回稟太上,內涉親長,不得不毀!雖千刀萬剮,林氏女不悔!”

親、長!

所以,賈府果然牽涉頗多!

太上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呼吸,整個身子都靠左側的鴻昌撐著,右手動了動,沉聲道:

“看在你實話實說的份上……看在太后面上,赦你無罪。只是此事以後不可再提及。起來吧。”

黛玉垂首應是,站起來,順勢便重新扶住太上右手。

戴權和鴻昌下意識地悄悄對視,但看見對方眼中的驚恐,又不由得趕緊移開了目光。

這二位的對話,不論再讓誰聽見,只怕都要當場暈過去!

太上一腳邁出麟德殿後門,太后緊跟著便也匆匆走了來,探春、孟姑姑等人也都臉色緊張地小跑跟在後頭。

一見太后擔心的模樣,太上忙先強擠出來一個笑容:

“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咱們先回去歇著,讓他們年輕人去鬧吧。”

“好好!我正懶得坐這種席!”太后也不多問,笑著挽了太上的手。

兩個老人慢慢地走著,各自裹緊了斗篷鶴氅,仰頭看著燦燦星空,漸漸地放鬆下來。

“瞧今晚這滿天星的樣兒,明天定是個好天。”太后喃喃。

太上嗯了一聲,散漫地說:“皇兒有福,祭天祭廟都舒服自在,不凍手。”

太后想一想,又笑起來:“你給我封后那年,咱們去祭廟,元正大雪,差點兒沒凍死我!

“開印就有人彈劾,說我德不配位。說肖氏更合適。被你直接把摺子摔人家臉上了!你還記得麼?”

太上回想,也呵呵地笑,搖頭道:“你覺得荒謬的事兒,人家未必這麼想。

“那位的同窗好友乃是元后的母家兄弟。他這摺子根本就不是為了讓我廢了你,而是為了讓你跟肖氏內鬥去。

“你們鬥個兩敗俱傷,他們才覺得舒坦。

“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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