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皺著眉看著王熙鳳拿來的單子,滿面嫌棄:“不過是些謀財害命的腌臢事。你該扔到你那叔叔臉上去,又拿來氣我做什麼?”

王熙鳳流著淚,捧了那單子念道:“乙丑年四月初七,供香妙法寺,令老太太瞧見林某。”

賈母身子一震,大驚:“你說什麼?!”

“四月初七,不年不節,您去妙法寺供得哪門子香?乙丑年,我記得清清楚楚,先敏姑太太可不就是那年嫁了林如海?

“我也不知道我叔叔、姑姑究竟想做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讓敏姑太太嫁給林如海?

“若是為了林如海跟當今的情誼,那時當今還是太子,身邊七八位兄弟,能不能登基還是兩說。

“而且,我聽林妹妹說過,林如海都是考中了之後,太上賜了翰林待詔、御前行走,這才跟太子重新碰面。

“那時候國子監裡連李守忠都不知道太子的身份,還有誰知道?還是有人特意把林姑老爺這樣一個籍貫姑蘇的人推倒了陛下身邊……”

王熙鳳越說越害怕的樣子,一邊發抖一邊哭,跪在地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賈母呆呆地坐著,腦子一片混亂。就是鴛鴦,也聽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太太,孫媳……求去!”王熙鳳哀哀欲絕,“王家必定做過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如今已經沒了我姑姑,若再沒了我,您把王家的陪房一攆,便能把咱們家摘出去!

“可若是一直這麼拖著,萬一某天東窗事發,我一個王家女,我可要拖累了咱們全家呢!”

賈母愣了一愣,當即斷喝:“胡說!罪不及出嫁女!你是我賈家的人!再不許說這種混話了!”

王熙鳳手腳並用爬到賈母懷裡,摟著她的腰嗚嗚地哭起來:“我怎地這樣命苦!他們到底是中了什麼邪,非要造這個孽!”

賈母一言不發,抱著鳳姐兒,臉色陰沉。

林府。

來旺這等人,自不是什麼硬骨頭。可江永哪裡肯讓他早早便招了供?直消遣了他一整宿,看看東邊開始放亮,才停了手。

江永看著手裡的供詞,搖著頭嘖嘖讚歎:“要說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的貴僕們,是想得真美啊!”

又衝著倪二抖了抖那紙,嘲笑道,“王家的奴才,把賈家的爵位視為囊中物也就罷了。

“居然還想借著賈家的手,把林家也吞下去!說實話,若不是我們姑娘聰慧,還真就讓你們辦成了。

“可你們這心思也太大了,居然還想借著林家的手,交通到陛下身邊去!

“來來,聽聽這段兒:把林家姐兒嫁給寶玉,以她的名義向陶某探聽上意!

“嘖嘖嘖,你們這是把太上和陛下,都當成——那啥了不成?”

江永生生地截斷了自己剛要脫口而出的“傻子”二字,手一揮:“把這個人給賈家送回去,就丟在他們後門,看著他們的人抬進去。”

自己則拿著那張紙,去見黛玉。

這邊倪二猶豫片刻,上前悄聲問江永:“我想見見姑娘,跟她唸叨兩句三姑娘那院子的事兒,行不行?”

江永一愣:“三姑娘那兒,有不妥?”

倪二撓了撓後腦勺,煩惱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妥。昨兒白天碰上賈芸賈二爺,問他。他說沒事兒,但是讓我跟姑娘說一聲。”

“賈二爺?!”江永頓時面露戲謔,“好小子!倒驢不倒架啊!一個外四路的旁支,竟還支稜成個‘爺’呢!”

倪二笑了笑:“那麼些年鄰居,他還真是一直都體面得很。我倒覺得,那賈府上下,沒幾個有他這份兒血性骨氣的呢!”

江永佩服地點頭:“也行啊!”

兩個人一起去了內院。

倪二還是頭一回進二門,只覺得處處好看、眼花繚亂,又想起自己媳婦囑咐的‘萬萬不能亂看’,忙低了頭,專心看著腳下走路。

黛玉才剛起身,便聽說他二人一起來了,想一想,索性在院裡走走,讓他二人輪流過來稟報。

江永那裡不過一張紙。再加上些“危言聳聽”的話,其實都是王熙鳳遞過來的口供上的種種。

黛玉聽了便擺手:“還有新鮮的沒有?”

江永摸摸鼻子:“沒了。不過我聽雪雁姑娘說過,姑娘剛回京的時候,這來旺很是狗眼看人低。我便好生教了教他做人的道理。”

“做人的道理是不要把自己的寶貴時間浪費在破爛身上。”黛玉瞥他一眼,“送回去了?”

“是。這會兒應該已經扔在賈府後門了。”江永隨即“乖巧”地告退。

黛玉叫了倪二過來,打量兩眼,見他只是規規矩矩低著頭,心中滿意,含笑道:“早聽說芸哥兒誇你仗義。”

倪二受寵若驚:“那是姑娘和爺們兒看得起我。”

“什麼事兒?非要見了我說?”

倪二小心翼翼地低著頭,並不敢看黛玉正臉:“前兒三姑娘搬過去那天,原聽說是帶著三爺的,小的便沒過去。

“後來聽說三爺竟走了。三姑娘原來的丫頭們一個都沒跟著,唯有一個新買的十來歲的小丫頭,能頂什麼事兒?

“小的這才趕忙過去,想著頭一天住下,萬不能讓那不長眼的衝撞了。誰知便碰上了人。”

黛玉哦一聲,站住了腳步:“碰上了什麼人?”

“是個年輕姑娘。我去時她正往外走,我忙躲在一邊,看見她出了衚衕,便叫人跟過去。

“說是又走了半條街,才上了一輛馬車。那馬車到了宮城牆根地兒底下歇了一宿,第二天那姑娘混在進宮送菜的人裡頭進去的。”

黛玉眼睛一眯:“宮裡?”

“是。我讓人跟了那姑娘,自己去看三姑娘的院子。卻聽見三姑娘在裡頭哭得正厲害。我嚇一跳,沒忍住便敲了門。

“原本三姑娘不肯讓我進去,我急了,告訴她我是倪二,在林府當差,她才開了門。

“我一看,她全身齊整得很,這才放了心。說回家路過,想來請個安,誰知正聽見姑娘哭,問是誰得罪了。

“三姑娘閃在門裡頭,說並沒有。說是有姐妹派人來看望她,她一時心裡感動才哭的。我便告退了,讓姑娘有事兒儘管招呼我。

“三姑娘大約沒想到,那麼黑的天兒,我還能看見,她手裡攥著一個荷包,暗色的。”

倪二說道,“昨兒小的碰上芸二爺,跟他說了,他說,小的該稟報姑娘。”

黛玉笑了笑,渾身似是輕鬆了一些,點頭道:“你做得極好。回去給芸哥兒帶好。讓他也放心,沒事兒。”

倪二拿著紫鵑給的賞銀,樂顛顛地去院門口找到江永,兩個人走了。

這邊紫鵑看著黛玉的樣子,笑了起來:“姑娘似是很高興?”

“嗯!看來我跟妙姑沒想錯,娘娘不是個傻子。這不就被她找到了縫子,把三丫頭從賈氏那泥坑裡,送出來了?”

林黛玉笑得燦爛,腳步越發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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