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榮國府。

兩個時辰之前。

馬車安安靜靜地離開金水橋,轉彎進了大街,王熙鳳的聲音便又輕又厲地傳了出來:“快著!街上沒人,再快些!”

車伕也覺出不對了,鞭子狠狠地敲在馬臀上,一路狂奔到了府門口。

在車上時,王熙鳳早已附耳吩咐了平兒,平兒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失聲:“抄家——”

王熙鳳一把狠狠捂住她的嘴:“噤聲!”

“奶奶所言,可定準麼?”平兒幾乎要軟倒在車廂裡。

王熙鳳沉著地點了點頭:“不會錯的。”

“那,那要不要……”平兒慌張地湊過去,氣都喘不勻地問,“跟咱們家裡說一聲?”

“來不及了。”王熙鳳木著臉,垂眸,“我這個時候若敢派人去王家通風報信,那先前做的事,便全會被一筆抹倒。

“王家,先姑母大人,薛家姨媽,璉二爺,這所有的賬,都能沾上我。”

王熙鳳抬起眼來,直直地看著平兒,“沾上我,那巧姐兒、你、豐兒,便沒人能躲得過教坊司了。”

平兒被這話凍得打了個寒戰,再也說不出話來。

事急從權。

馬車長驅直入,從角門一直趕到了二門口。

王熙鳳在平兒的攙扶下,跳下車來,提著裙子便往裡跑,一邊小聲吩咐平兒:

“你去請了各位主子到老太太屋裡聚齊!

“然後回去趕緊把咱們最大額的銀票貼肉藏好!

“多準備幾身尋常衣裳!

“其他的首飾金玉什麼的……也包起來,回頭能帶走帶走,帶不走的就送給來搜屋的官兵!

“記著護好了自己!”

到了分岔路,平兒轉身跑去傳人,王熙鳳一股勁兒跑進了賈母的院子。

王熙鳳跪在賈母榻前,將宮裡的事情一一稟報,連自己瞞著家裡偷偷上交了那封信也如實說了:

“……縣主酒後跟我說,陛下派了智通大師過來,就是不甘心讓咱們家全身而退!

“如今能拿著這封信做由頭,連其他那幾個府也抄了,這才寬了一線,只拿成年男丁,放咱們娘兒們和孩子們回金陵!”

賈母伸手掩住她的口,眸中淚光晶瑩:“我明白!這個話,出你口入我耳,旁人再也不說了。

“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王熙鳳本就是試探賈母的態度,見她如此,終於全然放了心,哭著上前抱住了賈母的腰,又低聲道:

“您別擔心。晨起我去辭郡主,等在外頭的時候,林之孝家的小紅偷偷告訴我:

“皇上也放過了寶玉!他現在去大明宮跟娘娘辭行,一會兒就回來!

“皇上還發了話,讓寶玉侍奉您回金陵養老呢!”

賈母心上一鬆,頭暈眼花,就著王熙鳳的手躺了下去:“那就好……”

正說著話,外頭一眾主子們已經莫名其妙地匆匆趕了過來,女內男外,聚了滿滿一屋子。

賈母歪在榻上,疲憊地指指王熙鳳:“你來說。”

王熙鳳這才哭著,把馬上就要抄家的訊息再重複了一遍:“……陛下震怒,今兒帶隊的乃是最心腹的侍衛統領。

“若有違抗逃逸,說不準便是就地格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女眷們當即便哭了出來,賈赦更是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最鎮定的賈藺賈琅兩個對視了一眼,便忙命人去請太醫。

李紈忍不住哭著埋怨:“這功夫還擺什麼譜請什麼太醫?還嫌罪過不大麼?”

邢夫人氣得兜臉一口啐過去:“不趁著沒封門去請了太醫來,你是想眼睜睜看著老太太不自在、看著我們大老爺死不成!?

“你兒子倒是送進宮了,你在這裡站著說話不腰疼!”

王熙鳳忙扶了邢夫人,先吩咐賈藺和賈琅出去支應,然後才邊擦淚邊勸:

“太太和大嫂子先別動怒。宮裡給的訊息,怕是女眷們的嫁妝也不給留的。

“等事情平息後,咱們都得回原籍,到時候怕是還要靠著族裡。

“藺哥兒和琅爺都只是過來幫忙的,時間待的又短,說不準便要無罪放了。

“等回去,咱們還要指望人家幫襯。如今委實是不大好得罪的。”

李紈語塞,只好低頭哭,不再說話。

賈母失望地瞥了她一眼,又招手叫了邢夫人坐在自己身邊,拍拍她的手,因命:

“趁著外頭兵丁還沒來,你們趕緊各自回房略收拾一番。即便是抄家,也別讓人家看咱們的笑話。”

眾人亂哄哄地答應了,各自腿軟著往外走,尤其是賈政,又急又慌,扶著彩雲的手拼命往回跑!

李紈耐著性子等外頭男子們走了,便再也不按禮等著邢夫人出門,自顧自快步出去了。

“大太太略站一站,我有話吩咐你。”賈母按住邢夫人沒讓她動,又看王熙鳳,“鳳丫頭,帶著你四妹妹,就在我這裡,哪都不許去。”

邢夫人只得留下。

見屋裡再沒了旁人,賈母方示意琥珀拿了自己的錢匣子來。

開啟了,先拿了兩張一萬兩的銀票交給惜春,低聲道:“你貼身藏好!

“皇上給林丫頭和三丫頭面子,不會為難你。這個便是算是祖母給你後半輩子的嫁妝了!”

惜春哭著搖頭。

王熙鳳一把塞進她懷裡,低聲喝道:“什麼時候還耽誤時間,快著!現在就藏,就在這裡!”

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替她找妥當位置。

賈母鬆口氣,又拿了兩萬兩給邢夫人:“你也藏好。別的我不說了,這個家,日後就靠著你和鳳兒了!”

邢夫人哭著跪下,雙手接了銀票,叩頭不已。

“這兩張給你,你和你鴛鴦姐姐,一人一張。”賈母摸了摸琥珀的頭,慈愛地低聲說道,

“只是要小心著,日後不能亂花。讓人看出來你有錢了,他們就該害你了。”

琥珀也不吭聲,接了銀票塞進內衣腰間,狠狠抹一把淚,自己伸手又從匣子裡拿了一張,要給賈母往懷裡放。

賈母捏住她的手,笑了笑,搖搖頭。

“這張給你二奶奶。”

王熙鳳看看匣子裡還剩的薄薄幾張,搖了搖頭:“不能再拿了。再拿您這匣子裡就太少了。

“官兵生了疑心,要細查的。到時候誰都跑不了,還添了大麻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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