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特警。

由全副武裝的人群組成的封鎖帶改變了工人們的方向,警察們在外部管理著現場的秩序,而穿著比普通警員更加厚實一些的特警則擦拭著手中步槍。

戴著簡單防毒面罩的黑色特警拖曳著地面上散亂的屍體,一個又一個的將這些失去生機的血肉丟進城際蒸汽列車的尾艙中——那裡有一臺正在運轉的焚化爐,噴吐著飽含硫磺的火焰。

他們多是工人,也有幾位穿著整齊衣物的紳士。

他們都是要死的。

他們已經魂歸大地。

屍體清理完畢,工廠區的道路只留下大量鮮紅的還未凝結的血痕。

由蒸汽列車上的延伸出的特殊管道被全副武裝的特警們取下,他們舉著厚重的包裹著隔熱層的膠質管道走到地面上。

駕駛員撥動蒸汽機的節流閥,將鍋爐內沸騰的高壓蒸汽導向

流狀的霧落在水泥與石板共同塑造而成的,已經不知道被機械碾壓出多少凹陷的地面上。

高溫蒸汽湧流以極快的速度剝蝕掉地面上附著著的血汙,肉塊,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熱量,水汽。

將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息沖淡,注入屬於被高溫處理過的水蒸氣...

不會引燃附近的建築物,也能對固定區域完成一次高效而全面的消殺。

他們會在一切都結束後沿著道路撒上生石灰,讓這些水溶液中帶有強鹼性的物質在已經被高溫蒸汽加熱的溼潤的空氣中發揮自己的消毒功效。

節省警員們善後的時間,將地面清理打掃乾淨。

“各位,辛苦了,工廠內部清理工作...”

督察拍了拍手,視線落在現場穿著黑色警服普通警員身上,清理著手中步槍的特警身上。

“我借來了一位專家來幫助我們處理問題,各位維持好現場的秩序就足夠了。”

至少今天不需要我們以身犯險了。

“哦...嗯,你們的處理麻煩的手段還蠻直接的。”

季林站在隊伍邊緣,半覆蓋式防毒面具下傳出的聲音帶著沉悶。

他是現場唯一一個使用半覆蓋式防毒面具的人,製作精良的皮革橡膠防毒面罩用厚實的鏡片將眼睛也一同遮蔽保護起來。

其他人所使用的都是簡易式的口罩性防毒面具,這種價效比極高的廉價口罩隨著低毒性環境的擴充套件已經在警員中推廣。

畢竟...這附近的霧靄已經濃重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工廠區在大氣中排放含有大量硫化物的氣體,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在燃燒中產生的廢氣都隨著長煙管沒入天空。

季林在鏡片下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避讓這隊伍前進的工人身上,他們都沒有專門的防毒口罩,少數的人會用髒布製成的口罩當臨時防護。

這裡沒有晶礦,他們使用最基礎而普通的煤炭作為自己的能源來源。

然後看著旁邊停靠在軌道上的蒸汽列車上,這些比公交車還要沉重的警用裝甲列車在城際內移動完全依靠遍佈新倫敦的鐵軌。

蒸汽機,軌道。

承載著鋼鐵與死亡在軌道上疾馳,鎮壓部隊可以隨時部署到他們想要部署的任何區域。

“亞當斯,借我一把武器,步槍,其他的什麼的也好。”

畢竟我沒有攜帶其他什麼武器。

季林看著身旁的督察,在路上他已經知道這位中年督察的名字叫亞當斯。

倫敦警察廳,蘇格蘭場的督察。

“當然了,先生。”

亞當斯從自己的助手處接過把自己的帽子戴上,對著看守裝甲列車的特警點了點頭,用力拉開警用裝甲列車的武器庫艙門。

漆著棕色油光的長步槍整齊的排列開,其中的半數已經被人抽走握在手中。

“先生,你習慣什麼樣的武器?單發步槍?手槍?”

“有自動步槍嗎?半自動步槍也可以。”

季林看著武器櫃,若有所思。

“自動步槍可沒有給我們的,我們警察的宗旨就是上面給什麼我們用什麼...您需要左輪手槍的話我們這裡倒是有不少儲備。”

督察笑了笑,抽出一支保養的油光發亮的長步槍,遞給這位前來幫助自己解決問題的夜鴉。

毫米/英寸,栓動步槍。

使用彈夾裝彈,一次可直接裝入十發子彈。

武器櫃中武器看著整齊,其實也只有這一種步槍,還有一些不同口徑的左輪手槍。

“畢竟我們都是普通人,並不擅長對付怪物...這裡的武器您看上什麼就直接拿走吧。”

季林接過督察遞過來的步槍,快速的檢查槍械。

有些卡殼,不過用點力就能夠解決。

“咔嚓——”

就算只是連發版本的栓動步槍,也比領地現在正在使用的栓動步槍要先進。

如果自己可以記下藍圖的話,能夠減少領地在步槍開發上的相當一部分時間。

半自動步槍已經是第五時代末第六時代初的裝備,這次任務能多摸一點技術藍圖回去也不虧。

知識與技術,文明積累下來的財富。

戴著烏鴉短喙防毒面具的身影沒入已經被清理乾淨的廠房當中。

————

“這是這個月第幾起了?”

督察開啟打包的餐盒,將裡面還顯得清脆的蔬菜沾沾醬後塞入自己嘴裡咀嚼。

新鮮的蔬果加上味道極重的沙拉,彷彿能夠掩蓋掉這座城市已經開始鏽化的本質,

“長官,第五起了。”

他的助理拿出筆記本在身側記錄著。

“我們這個月因為對抗異化怪物死了七個特警,還有二十名特警需要長休...長官,您覺得他能做到嗎,”

督察聳了聳肩,將身旁已經冷掉的半盒炸魚薯條放在助理面前。

“聽著,你是大都會派來當我臨時助理的,我不知道你的上頭有沒有人,也不知道你未來會踏上什麼坦途。但我可不希望我的弟兄們死在和這些怪物的戰鬥中,收起你那沒有任何意義的同情心。”

一種無法理解的疾病,一種無法理解的病症在這座城市蔓延。

全新的疾病,與異種叛徒不同的疾病,也並非是超自然能力犯罪。

為遏制疾病的蔓延,城市的防衛機制正緩慢的開始運轉搜尋著病症根源。

有人將其稱之為維多利亞永遠不會日落所帶來的詛咒,警員們不知道,他們只服務於自己到手的英鎊和督察下達的指令。

而治癒病症需要醫生,將病原根除。

季林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寬大而空曠的車間內。

一臺血肉與機械相互咬合的機械從地面站起,它的每一步行動都帶著鋼鐵摩擦的刺耳聲響,它嘶啞的咆哮著漫步在工廠之內。由機床或是吊機還有鋼纜組成了它的軀體,它的每一步行動搖晃著灑下深褐色的液體,季林無法判斷那是血液還是機油。

‘血肉輪機——生物機械構造體’

‘血肉彌合:可以在戰鬥過程中吞噬血肉來恢復生命。’

‘鋼鐵構造:該構造體可以緩慢生長鋼鐵來覆蓋自己的脆弱部分。’

他們已經死了,他們還未完全死去,死者以另一種姿態站起。

他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世界一定在朝著瘋狂的道路疾馳,表象的正常完全無法遏制核心孕育的瘋狂。

這座歷經數個世紀不倒的蒸汽之都,永遠也不會因為意外而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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