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休息時間〔十六）
他們的計劃被突如其來的通知打斷，在換了衣服之後本來打算好好看一下這座城市中的奇觀的季林也跟著艾莉西亞一同前去，在路上被她千番叮囑要注意自己言行舉止。
不過也好，季林還沒看過這座中央教堂，這座宏偉得驚人的教堂光是主入門的主廳就可以容納下五千人進行集會，在外面看進來就是名副其實的...山嶽。
他們在殿前分開，教皇的辦公區域不容許外人進入，他這種外來者能進入大廳都已經算是看在艾莉西亞的面子上才給季林這個外來者以短暫留在這裡的時間。
“抱歉，季林，能幫我拿一下嗎，不知道要多長時間。”神官少女對他點頭：“如果你無聊的話，我的戒律法典，你應該會感興趣的。”
就這樣，艾莉西亞的隨身物品被交給他來保管。
一個小包，與她的戒律法典。
戒律法典共計十三卷，相當厚的一本書，其中除了那些看得人生疼的繁複詞彙和術語，包含大量最基礎的神術理論，還有艾莉西亞在書頁上留下的心得與記錄，都集中在關於神術理論的解析。
這些娟秀的字跡有時留在書頁上，有時則另夾一張紙張用來儲存文字，從字跡上就可以看到這本書的主人態度極其認真。
在此之前他很少，就算前世也很少和這些教派進行接觸。
直到翻閱這本書，這本艾莉西亞留給他的書。
以精密而纖細的紋路將模型勾勒，在同一頁的背面，除去那些摻雜了部分看不懂的名詞外，很少出現提到神明，抽絲剝繭的對在看這本書的人講述神術的底層運作原理，彷彿是在冰冷而無感情的對所有拿到這本書的人陳述一個事實。
完整而無缺漏的體系構建，神明也只是這個體系中的一環。
科學得讓人感到恐懼。
季林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落在滿是神官走動的中央大廳，這裡宏偉莊嚴，不同種族的神官們在此聚集一堂，也有不少人在此交流生活瑣事。
如晉升，職場，討論最多的還是五日後的聖日慶典。
快速瀏覽，將需要的資訊摘出，不需要的資訊排除，他的閱讀速度相當快。
‘勿瞭解本源，勿觸碰群星。’
‘循此戒律，生息不滅。’
這戒律法典最後一章，以此收尾。快速閱覽全書之後，一點也不像他印象中光明神教能夠講述出來的，但這座城市，不，所有光明神教教派的成員都將其視為不容置疑的真理。
戒律。
或者說...
律法。
在前世，這些都是屬於各個教派的核心機密，領主們也很難接觸到其中的內容，就算知道的極少數人也會想要把這些資訊賣出去一個好價錢。
季林前世沒有接觸過任何這些的相關內容。
這裡到處都是神官，他走出一步就能找到一位悠然在大廳中散步的普通神官。
“抱歉，打擾一下，我能看一下你的...戒律法典嗎？”
對方看了看他的衣著，又看了看他手中明顯厚上許多的戒律法典並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要看自己的戒律法典。
但神官沒有什麼其他的看法，他點點頭，勉強擠出來一張模板化的笑臉，將自己身上的戒律法典交給季林。
“當然可以，我很樂意幫助你。”
果然，和艾莉西亞手中的戒律法典不同，這位普通神官手中的戒律法典同樣有十三卷於其中對於神術的描繪則更是簡單，像極那些在數學課上只想告訴你怎麼應用方法直接解題，而不深入講解的數學老師一樣。
不講解可能還聽得懂流程，但真講解起來反倒會越聽越不懂。
“非常感謝。”
季林在確認兩本書存在差別後，就將那位神官的典籍交還給他。
將手中屬於艾莉西亞的戒律法典翻到最基礎的一階神術一頁，沿著上面所講述的步驟開始構建起神術迴路...
將祈願神明力量這一步替換，然後。
火焰升騰。
白色的焰光轉瞬即逝，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角落中有人以不屬於神明的法術釋放出神術。
季林所不知道的是，正常情況下這麼粗暴的將不同頻率的能量接入法陣極大機率會失敗，這種小型神術不會導致致人死亡的嚴重後果，成功率也相當的低，僥倖成功也極難使其穩定下來。
改進後，適應自己的各種結構才能被繼續使用，得到一個高效，安全，穩定的結構，這是術法文明發展的道路。
只是源能潛質的自適應頻率可以幫助它接入所有形式的法陣中，替換掉原本維持的能源，無縫銜接上去，只是這未經改良適應的模型一下就將季林儲存的所有源質給燃燒殆盡。
擁有源質這個萬用介面，改進模型的成本比起普通的領主來說更加容易。
這也是他為什麼想要走血脈純化這條道路覺醒的原因，它通向所有道路，隨著時間推移會更加強大。
進一步增強人類這個相容性極強的群體的上限。
只是不知道，艾莉西亞現在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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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西亞？”
“冕下，我在。”
艾莉西亞鄭重的對著教皇行禮。
“抱歉，人老了，就是會想要在累得時候稍微休息一下。”
穿著常服的老教皇看著更像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慈祥的老人，他安然坐在在自己的紅椅上，冠冕被的放在桌面的玻璃儲存櫃櫃中，在日光下顯露出五彩的光澤。
哪怕他已經一百六十歲，神情中依然有著奕奕神采，全然看不出他所說的疲憊在何處。
“冕下，您要選擇繼任者了嗎？”
艾莉西亞問道。
老教皇則輕輕的搖搖頭，看著自己這位最優秀的學生，她幾乎一瞬間就能意識到自己所要說的話題。
“不，我沒有選擇繼任者的能力。”
“冕下，您謙虛了。”
艾莉西亞說道。
“這並不是謙遜，我在陳述一個事實，艾莉西亞。”
老教皇睜開自己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艾莉西亞，冰冷肅穆的氣息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光是與他對視就讓人喘不過氣來，很難說清這股壓力到底來源於老教皇本身，還是源於他即將要說出的事實。
艾莉西亞靜靜的站著，看著自己的老師，沒有表現出其他的情緒。
她記憶中的教皇慈祥和藹，可如今的樣貌也許才是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教皇的真實樣貌，一位掌權者。
“抱歉，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並不能百分百的確認自己能為特蘭應付接下來的衝擊，我已經太老了。
老教皇嘆了口氣，極為罕見展露自己真實情緒，緩慢的說道。
“我這一百年也算是見證了特蘭的風雨...但，這座城市其實和我接任它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
街道，房屋，產業，在時光中變化的只有人。
而他的職責就是在永恆的變化中維持特蘭的不變。
而你，艾莉西亞，你呢？
“你想成為教皇嗎？”
“我...冕下，我不清楚。”
只要她答應，艾莉西亞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為下一任教皇，這是這個世界裡最尊貴的職業之一，自己的老師從來不會用謊言欺騙自己，可直到現在她還不清楚教皇的責任到底意味著什麼。
權利與義務永遠是對等的，老教皇無數次和她說過。
並非歷史書中說的那些管理教區，統一神教的職責...而是她從無數史書中嗅探出來的，存在偏差的情節，拼湊出來的真正職責。
史書中只描寫權利，那些義務對於這個職位來說太過輕描淡寫，這和她從自己的老師身上得到的那些資訊，是不一樣的。
“艾莉西亞，你一直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也許過段時間就輪到我叫你冕下了。”
老教皇並沒有追問她的答案，只是笑著將這個話題打住，然後又丟擲下一個問題。
“艾莉西亞，你認為真相會傷害到別人嗎？”
艾莉西亞沒有給出自己的回答。
老教皇重新收斂起自己的氣息，變得溫和而慈祥。
他們接下來又聊了很多，關於艾莉西亞為什麼今天沒有穿著神官服的原因，聊起了那位外來者，談起了最近新出的糕點，談起了聖日慶典該如何舉辦。
而艾莉西亞和教皇都明白，最關鍵的問題已經結束，他們現在的交流單純的只是在進行語言的放鬆，在時間的沙灘上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