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冕下已經同意了你的見面。”

沉悶的聲音從鐵罐頭下傳出,安東尼奧看著推門而入的護教軍,跟在他的身後,走到了教皇的身前。

而這位已經一百六十歲的老者正伏首在案桌上,興致勃勃的為他撰寫一份草案。

安東尼奧在老教皇的應答下,坐下,品嚐著護教軍為他端來的茶水,那鐵罐頭的手指靈活起來和正常人一般無二。

如有機會,安東尼奧也想拆開護教軍的罐頭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模樣,多麼精妙的符文構造才能讓這一身沉重護鎧像人類一樣,甚至遠超人類的靈活。

茶水入口苦澀,而回味帶著些許的甜甘。

“安東尼奧,你看這份計劃書如何。”

他們可以自行選擇一片未開拓的土地,也可以選擇一座他們喜歡的城市,聖城則願意在這段時間為他們這些開拓者提供足夠的食物,施法材料,還有各種補充資源——乃至派出護教軍為他們保駕護航。

當然。

安東尼奧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那是前往苦寒之地的流放。

這種開拓無異於流放。

前往其他城市,其他城市的人口早已經飽和,無法容納他們這麼多的神官和市民前往,而就算到了其他城市,他們這些外來者也不一定能和當地的利益集團鬥爭取得勝利。

聖城特蘭作為光明神教的首都,卻異常的開明,穩定的政治結構和作為防護屏障的護教軍,為他們提供起一個安穩的環境,但去到以封建甚至是原始著稱的各種下級城邦...

大多數城邦只是單純的,自己沒有能力發展,像聖城特蘭這種謀求進步和突破的,是極少數。

更多的城邦,安東尼奧去看過一些,階層固化極其嚴重,世襲現象比比皆是,壟斷產業與地方勾連。平靜的猶如一灘死水,在寂靜中腐爛發臭,對於那些城主,安東尼奧只希望他們能稍微通人性一點。

未開拓的土地,這個世界哪還有那麼多未開拓的土地,在優秀土地都被使用完後留下給他們的只有各種充斥著危險的世界,數百年前還有可能出現一些碎片世界,只是到了他們這一代,在可勘探的範圍內已經沒有新增過碎片世界。

實際上留給他們的最優解,就是重新建立一座城市。

從零開始。

而老教皇的目光中也毫無疑問的透露出這樣的意思。

如果你們要繼續推進你們的思想,那麼就離開這座城市,沒有任何人會阻攔他們。

教皇也會推動議案為他們提供資源。

如果你們連從頭開始建造一座城市的勇氣都沒有,就不要站在這裡。

轉身就可以離開。

教皇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他們進行任何妥協。

這是一件不需要進行任何討論的事情,老教皇甚至沒有在樞密院召開任何的會議商討,如果召開,他們至少能知道一些風聲。

可是,太慢了。

建造一座城市需要至少二十年的時間,而管理一座城市需要的付出的時間精力更是前者的數倍,從最開始的產業開始,一步一步。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他們還有多少時間推進他們想要研究的東西...

人生還有多少個二十年。

“冕下...真的,聖城不能...哪怕一點點...”

安東尼奧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詞句在他腦中流轉半刻才說出,這更像是一種祈求。

若是尋常的他,也許咬咬牙,流放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不能接受的結局。

最多也就和他的父親一樣,至死才能魂歸故土。

可安東尼奧肩負了太多聖臨派人員的希望,他要為他們負責,為這些渴求改變的人負責,所以他變得沉穩,學會思考和妥協。

“安東尼奧,孩子,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在我面前對著光明女神宣誓,彷彿就在昨天...時間過得太快了...”

你的父親曾經是我們最優秀的歷史學者。

“這座城市太老了,老得經不起任何的變化。”教皇輕聲,又彷彿是在對自己用聽不清的聲音說道:“這裡先是聖城,而後才是城市...聖城又怎麼能有變化呢...”

“安東尼奧,你認為特蘭存在了多久?”

老教皇對著聖臨派的領頭人提出了一個看似常識的問題。

安東尼奧愣住,大腦停滯一會,方才出聲應答。

“戒律法典中說的是一萬年前,但最近的史書記錄時間是三千年,但根據地質考察時間可能在一萬五千年...”

教皇視線從安東尼奧的臉上移開,神情複雜,落在那儲存在玻璃櫃中的至聖冠冕。

“安東尼奧,你真的很有天賦,這座城市存在的時間以萬年計數,它經歷了不止多少個...孵化季。”

連石頭都能被磨成沙土,讓山巒覆上綠野後重歸荒蕪,文明興起更迭衰敗的萬年。

聖城特蘭屹立不倒。

有戒律,才有聖城。

但戒律僅限於聖城,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戒律向外傳播,與其他神教的教法相互印證,一張宏偉的巨網鎖死了所有文明的路徑。

他們自己選擇的止步不前。

這不對,適用於聖城的戒律不是給予常規文明使用的。

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我今天什麼都沒有對你說,我能和你說的只有這麼多,安東尼奧。”

老教皇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閉上雙眼,陷入漫長的思考。

安東尼奧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在他的面前,除了交給安東尼奧的草案,還有另外一張紙壓在底下。

“如果你決定好了,就來找我。”

生命總會找到出路。

那是所有造訪過聖城的外來者的名單,上面唯獨被劃去了季林的名字。

他不劃去,艾莉西亞也會過來劃掉的。

那孩子其實沒有朋友。

乘著風的船,總能走的更快更遠。

也許其中會混入很多心懷不軌的人,那些牧首和主教,那些並不忠誠於戒律的人,他們貪婪,勾連,構成了光明教會腐爛的一面,可希望的種子總是需要播撒出去。

教皇控制著護教軍,這些人有任何異議都不敢在教皇面前展露出來。

有異議的人都在土裡。

光明神教不能這樣,不能讓這些充滿天賦的孩子和自己一樣,數百年如一日看護這座聖城,聖城是他們的歸鄉,但不應該是他們的終點。

也應當展開羽翼去更高處的世界。

老教皇按在戒律法典上,極少的發自內心的進行宣誓,漫長時間的生活瑣事磨平了他的稜角,也沖淡了他對神明的信仰。

“願您的光輝護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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