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提安神色未變。
不知是不是晏長歡的錯覺，她瞄過去，總覺得這人嘴角驀地柔和了幾分。
少年郎眉目清冷凌然，此時卻垂下眼尾，晏長歡心有不忍，忙解圍道：“我兄姐自小便勤學苦讀，聞雞起舞，於此才文采出眾，武藝超群。”
“並非人人須得如此，沈公子，為人…坦誠，熱情洋溢，也是不可多得的赤誠。”
熱情洋溢？沒有文采？蕭七面色複雜地掃了沈提安一眼，謝樓原嘴角哆嗦，差點憋不住笑。
旁邊的晏家三人沒注意到這番，晏長虹只顧著捏長歡的胳膊，在她耳邊小聲埋怨道：“歡兒，你怎麼還幫他說話啊，一個紈絝子哪裡配娶我晏家女，我氣都不打一出來，你還胳膊肘子往外拐。”
長歡失笑，見對面三人正眼神打架，注意力不在這邊，忙又悄聲回道：“姐姐，這事怨不得他，陛下賜婚，沒法子的事，說不準他比我還委屈呢。”
“他這麼紈絝他委屈什麼？委屈的是要嫁給他的人。”
“姐姐，雖然我對他沒有情意，但委屈的人真不是我”，見姐姐神情不解，忙解釋道：“現今，皇城青睞仰慕沈公子的女子多如牛毛，不乏姿色絕豔或家世顯赫者，而我在皇城則是鮮有人知，其實我也不算太吃虧。”
嘴上這樣說，長歡心裡卻哆嗦，這話說的根本不是她本意，不過是勸慰姐姐罷了。
她晏長歡容貌姣好，文韜武略也可，別說一個紈絝子了，天王老子也堪配。
晏長虹哼地一聲，不悅道：“這世道女子艱難，又有規矩禮制束縛，無法脫身，自是沒有男人如魚得水，所以女子鮮有人知不是什麼缺點，男子被仰慕也不必沾沾自喜。”
她聲音突然拔高，對面三人納悶又不知為何。
晏長虹翻了個白眼，起身便走了。
沈提安依然眉目凌然，神色不變。
謝樓原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蕭七的眼神追隨著晏長虹的身影消失在廊臺盡頭。
姐姐走罷，晏長歡也累了，向幾位頷首後便也回院了。
晏長青正想作揖送客，對面謝樓原突然從椅子上彈跳出來，三兩步衝到他面前，滿臉希冀道：“聽聞晏世子劍術高超，還自創了一套青影劍術，那劍影遊走好似游龍穿梭，又驟如閃電。”
“不敢當。”
“不知晏世子可否賜教？”
謝樓原眼裡的欽佩快要溢位來了，婉拒的話噎在晏長青嗓子眼裡吐露不出來，他思慮後便應道：“好，今日府上還有好多事未了，改日你登門，我們再切磋一番。”
謝樓原滿心歡喜，忙答應了，又聽晏長青道：“你我皆為武將，我祖父留下了許多武學絕本，兵書和陣法典籍，你隨時可來府上查閱。”
這算是意於交好了。
謝樓原喜不自勝，忙抱拳道謝。
這邊還沒結束，又有門房遣人通知主子，晏府又來客了。
謝樓原三人識相地告退了。
謝樓原和蕭七擠進沈提安的馬車，沈提安斜倚在一旁假寐，蕭七掀開一角簾子看街景。
謝樓原呲著大牙傻樂。
“容華鄉主對提安可是相當不滿吶。”
謝樓原樂完之後，開始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提安甩過去一記冷眼。
蕭七聽到話茬，忙放下簾子笑道：“妹妹要嫁給紈絝子，可不得心焦不滿嗎？”
“不過晏三小姐還是不錯的，她說嫁給提安不吃虧。”
謝樓原自幼習武，耳力比常人靈敏，晏長歡跟晏長虹的悄悄話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沈提安佈滿鬱色的神情緩和了幾分。
馬車正經過主幹道，周圍的客棧酒樓都熙熙攘攘的，春闈將至，五湖四海的青衣都奔皇城而來。
又要熱鬧了。
沈提安突然想起老頭子的話：待春闈結束，下一任君主就有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