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七怔然一瞬後展唇笑了,看上去心情挺好。他暗暗驚歎,晏家人果然聰明。
“容華鄉主怎麼看出來的?”
晏長虹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桌上的手弩,開口道:“那姑娘性子一看就很不羈,但是縱馬走時卻仔細看了你一眼,難不成她是看上你了?”
蕭七微笑:“難道不可能嗎?”
“自然是有可能的。”
晏長虹不想跟他扯皮了,既然他已經承認知道人家了,晏長虹徑直從袖口拿出紙條看。
“姐姐,我一切皆好,明日便回。”是長歡的字跡。
她將紙條團成一團又塞回袖口。
晏長歡的神情漸緩,知道妹妹一切都好心情也不由得舒適起來,既然蕭七知道那個紫衣姑娘,想必他也知道長歡這兩個禮拜怎麼樣。
“我妹妹沒受委屈吧?”
蕭七愣了一下,疑惑道:“你妹妹?你妹妹不是在郊外莊子上嗎?”
他眼睛下移瞄到手弩後又恍然一笑,若是剛剛紫離帶來的是晏長歡的訊息,那就說明長歡最近一直跟提安在一起。
怪不得晏長虹這兩個禮拜會如此魂不守舍地找尋人。也怪不得提安這兩個禮拜一直不露面。
蕭七突然輕笑出聲。
晏長虹有些發窘,合著蕭七隻認識那個姑娘,一想到先前搪塞他的那番話更是心裡發虛。
菜正巧上齊。
晏長虹怕他又問話,忙賠笑著拿公筷給蕭七夾了幾筷子菜,笑吟吟道:“簫大人請嘗。”
布完菜後,又殷勤地倒了盞清茶放在他旁邊。
晏長虹總歸不是做慣了伺候人的事,熱情了兩下便作罷,低頭沉浸地吃著自己的飯。
她垂著頭,自是看不到對面人有意無意的注視,那眼神裡蘊含了太多情愫。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可那情愫太重,即使她抬眼也不一定看的懂。
夏天就是滿眼的綠,有時綠得沉重,有時綠得輕盈,沽城也繁華,雖不及京城官吏多、底蘊足,但五湖四海西域草原來這裡做生意的人很多,沽城的夏天不止有綠還冒著錢味。
沽城客棧裡。
窗外是一片蔥鬱的竹林,已經過了午後,帶著暑氣的微風捲席而過,竹葉沙啦啦地響起,竟給耳窩深處帶去一絲清涼。
晏長歡垂頭在紙上畫著線條,時而垂眼回想一下又附身添了幾筆。
“我們已經知道他們在那裡聚首了,我又標記了一下,這便算成功一半了。”
晏長歡正嘀咕著,看了眼旁邊竹椅上坐著假寐的沈提安,抻了抻腰身由衷道:“西倭人實在聰明,沽城魚龍混雜,他們混在其中也不顯眼,他們將聚首地定於此,這裡離京城又近,在京城行間諜之事也屬實方便。”
沈提安輕嗯了一聲,挑眉看她興致盎然的樣子,身子坐的端正了些,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京城潛入西倭細作了?”
晏長歡放下筆,起身到他對面的軟榻坐下,手肘撐在旁邊的矮桌上,細細講著:“我先前喜歡翻牆頭,我第一次警覺是在晏府外牆發現了一處極其隱晦的圖騰,我對那個圖騰十分有印象,因為兒時我隨父親進宮看到了別國進貢之物裡有把十分華貴的匕首,匕首上面的圖騰也讓我覺得新奇至極,這兩處圖騰別無二致。”
“之後便是有下人說看到一個丫鬟進錯屋子,晏府的丫鬟在當差之前是立過規矩的,進錯屋子定非無意而是蓄意。”
“那丫鬟在我兄長面前摔倒卻不羞愧而是泫然若泣,乞求我兄長的憐惜,有私心的丫鬟絕不是個簡單的丫鬟,十有八九是帶著任務潛入晏府。”
“後來我特意用錦盒裝了份假的邊疆戰略圖裝作晏府機密放在書房來引出細作,她取走圖紙又在城樓失火之日當晚出城,我便跟她來到了這裡。”
說到最後,看了眼對面人,鄭重道:“多虧有你,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沈提安起身斟一杯熱茶遞給她,臉上沒有笑,可眼神裡卻盈了些溫潤柔和。
晏長歡接過茶呷了口,挑起眉看著他問了句:“你與紫離交情不淺,你知道紫離是什麼人嗎?”
沈提安眉心一跳,嘴上隨意道:“是什麼人?”
沈提安端坐在竹塌上,晏長歡慢慢起身俯下身子,臉一寸一寸地往他脖頸衣領的一側靠近,沈提安瞳孔微震,身子彷彿被擊中一般動彈不得,晏長歡的鼻尖輕觸到他的衣領深吸了一下,一股冷冽的清香繞在她的鼻尖,這香味與那晚拜訪暗閣遇到的人身上香味別出一轍,這股香令人覺得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晏長歡兀自勾唇輕笑,眼神裡便是一切都明瞭。
她的頭遠離他的脖頸後上移,眼睛掠過他俊逸的下巴、他的薄唇,他高挺的鼻,深深地看向他的瞳孔,沈提安的瞳孔還在微顫,麵皮還盈上薄薄的緋紅。
晏長歡啟唇,聲音清涼的如同山間溪水、又如夏末竹林,婉轉清晰又帶點微微沙啞。
“沈提安,你有很多秘密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