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宴前日。
天入黑,晏府陷入一片靜謐之中,晏長歡抱著一方黑金錦盒正靜悄悄地朝書房走去,她一路上四處謹慎張望,確認無人注意才推開書房門踏進去。
一側大樹後,一個躲藏的身影閃了出來。
次日晨。
晏老夫人不喜鬧騰,她帶著下人婢女去了西山寺禮佛。
晏長青兄妹則進宮赴立夏宴。
夏至,一股微微的暑氣已經降臨,晏長歡一著清涼的紫色衣衫,飄逸又盡顯端莊。
晏長虹著暗紅衣袍,襯得她英氣十足。
晏長青一身暮雲灰束腰䄌衣,氣宇軒昂,他騎高頭大馬行於路上,路旁的姑娘們看得目不轉睛。
宮門外已停了各府的馬車,一路上熙熙攘攘的,高官顯貴和名門世家齊聚一堂。
各家的官眷也是各個打扮得華麗。
人群中,晏長歡還看到檀英跟柳清溪朝她揮手。
她遙遙地跟嫻靜清雅的宋予互行了一禮。
百官貴眷陸續進了太和殿,男女分席,中間隔著層半高的白色帳子。
大垣朝男女大防並不嚴重,帳子不過是個形式,望向對面也能看個大概,不過是男女分席聊得暢快些。
晏長歡、晏長虹、檀英、柳清溪坐在一個席面上。
宋予跟其他交情甚好的公侯家的小姐們一個席面。
隔著兩桌的前排,六公主投過來一個眼神,這眼神令人心驚,好像看一隻瀕臨死亡的羔羊享受她最後的晚餐。
六公主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一旁坐著的是脖頸圍著布巾的趙煙。
檀英瞠目:“趙煙也來了,她還挺……堅強哈。”
晏長歡也疑惑,果然能跟六公主玩一塊的都不是什麼簡單人,被當眾揭開謊言還能若無其事地來參加宮宴。
不多時,垣帝到,眾臣與家眷齊聲行禮,聲勢浩大。
“眾位平身。”
“立夏至,四海平,朕心甚歡,與眾卿同樂。”
“共飲此杯。”
垣帝舉起手中酒盞,眾臣也忙舉起手中酒盞,女眷們以寬袖掩口,齊齊飲了。
“眾卿盡情歡暢。”
垣帝呆了一會便覺體力不支,起身離了。
眾臣俯身目送。
垣帝一走,麗妃收回柔媚的笑,眼神朝洛王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地掃了晏長青一眼。
晏長青身邊圍滿了想來攀交的公子哥,他面色平靜,不露半分不耐,一些老奸巨猾的臣子也不由得在心底贊他心性沉穩。
洛王暗咳一聲,一旁的趙明永立刻抬眼與他視線交接,趙明永不露痕跡地點點頭,手拿著酒盞朝晏長青走去。
“晏世子,上次在晏府便覺得晏世子持重連達令老身佩服,還請晏世子與老身共飲一杯。”
晏長青起身,杯杯相碰的一瞬,趙明永的茶盞立時傾翻,滿滿的一杯酒水灑在晏長青衣服的胸襟處,浸了不小的一片酒漬。
趙明永驚慌:“老身真是對你不住,老身到了知天命的年歲,手腳常常軟疲無力,還請世子見諒。”
晏長青不在意地揮揮手。
“趙大人不必歉疚,不過是一杯酒罷了。”
另一個臣子提議道:“還請晏世子去旁邊的宮室去更換一下衣物,否則被女眷看到怕是不妥。”
晏長青點點頭,大踏步地往旁邊的宮室走去。
望著晏長青的背影,麗妃跟洛王視線相交;鈺王跟公孫棄視線相碰。
四個人俱都心情複雜,激動與焦灼並存,同時又與席面上的旁人聊得開懷,期待在等下喧鬧的情形之下露出最驚詫的神情。
一片波雲詭譎之中,晏長歡隨意地瞟了一眼,眼神扭轉朝另一個方向微微頷首。
沒人注意她的動作,也沒人注意又有一個人悄悄離席。
“晏世子,晏世子。”
晏長青扭身回頭,語氣熱絡:“謝統領。”
謝樓原拱了拱手道:“我喝的太多,去解個手。”
“我去更換衣裳。”
晏長青隨手指了一下胸口的酒漬。
“不如晏世子跟我到另一側的帳子去更換,這邊的宮室偶有官眷小姐誤入,不太方便。”
晏長青聽罷,立刻調轉步子跟著謝樓原走。
邊走邊問:“我怎未看到沈公子和簫公子。”
“提安不喜赴宮宴,近日大理寺事務繁多,蕭七也未抽出身來,陛下讓我入宮護眾位大人周全。”
“謝大人大材小用了。”
半個時辰後。
有兩個下人分別在鈺王與洛王的耳邊回話。
“殿下,小的沒能攔下晏世子,小的沒碰到晏世子,晏世子恐怕已經…”
…
“殿下,晏世子沒進宮室,晏世子被人攔走了。”
…
鈺王與洛王志得意滿的神情瞬間崩塌,兩人遙遙相望,眼神裡是不加掩飾的殺意與陰狠。
麗妃見回來的下人面色慌張,臉色瞬間黑暗,身子一軟,慢慢扶著椅子癱坐下去。
“麗妃娘娘,洛王殿下,鈺王殿下,眾位大人和夫人。”
匆忙跑來的宮人面色尷尬,不知該不該說。
麗妃、洛王、鈺王三人皆沉默不接話。
沈丞相疑惑:“何事?”
宮人面色紅透了,吞吞吐吐道:“有個女子在更衣的宮室裡叫,還是請娘娘、兩位殿下和各位大人夫人自己去看吧。”
“既然是女子,那男子們就別去了,讓麗妃娘娘帶我們過去看看。”
一個貴婦人提議道,眾人點頭。
麗妃腳步沉重地在前面帶路,婦人小姐們在後面跟著,晏長歡跟著隊尾。
宮門開啟,裡面散著一股濃濃的香氣,這香讓人一聞便起了些旖旎的心思。
眾人忙拿著帕子掩住口鼻,目瞪口呆地盯著宮室中央的那塊褥子上面。
一個赤身的嬌媚女子正媚眼如絲地呢喃,她口中連連叫著:“洛王,洛王,洛王。”
“妾願為殿下粉身碎骨。”
“請殿下好好地疼疼妾身吧。”
場面香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