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珍珍以為這戶人家只是少數,沒想到接下來的收租徹底打破了她對租房的認知。

本來收租就是一手交錢一首交票的簡單操作,

但沒想到這些租戶各有各的離譜。

二樓盡頭的那個租戶,是一對中年夫妻,

他們有五個孩子,一家七口人擠在十多平米的出租屋內。

兩個大人穿著灰撲撲,打著不知道多少布丁的衣服,

穿著破洞露出大腳趾的鞋,精神面貌還勉強看得過去。

但幾個孩子穿的破破爛爛面黃肌瘦的樣子,說是病入膏肓了也不為過。

這戶人家也是三個月沒交房租了,見到阿華兩口子也不做爭辯,

嘴巴一張就開始哭。

兩個大人哭,家裡的孩子也跟著哭,

還都不是那種大哭大嚎,就是那種特別讓人心酸的抽泣。

看著這一家人衣衫襤褸,面色發黃的樣子,周珍珍感覺心裡一陣難受。

在她的認知裡,不應該或者至少沒有窮到這個份上的人家。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人家實在太多了。

他們大多生活在筒子樓和廉價的出租房內,甚至是廣大農村,數不勝數。

如果說東北地廣人稀,每家每戶至少能分到土地還能勉強溫飽。

那魔都這邊就是人多地少,沒有土地和正式工作的人就只能艱難生存。

阿華從小見多了這樣的人,早些時候他還會心軟同情,

甚至用自已的錢補貼他們的房租,

最開始這些租戶對他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似乎把他視為他們一家的救星。

阿華對此心有驕傲,但很快他就囊中羞澀。

當他和他們解釋不再能提供幫助時,

這些人由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後來跪地磕頭再到破口大罵只用了三天時間。

打那之後,阿華就明白了,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從業久了,見到的妖.魔.鬼.怪太多,漸漸的他的心變硬了。

“有多少拿多少。”

就像現在,阿華對他們的慘狀視若無睹。

兩個大人的哭聲一頓,似乎沒想到阿華會這麼說。

見兩人沒反應,阿華用手裡的包往門上敲了敲,加重語氣,“沒聽見嗎?我讓你們有多少拿多少。”

這下這男的終於擦乾眼淚,小心翼翼地看著阿華問,

“家裡就剩兩塊錢了,行嗎?”

“呵,兩塊錢?我怎麼不信呢?”

那女人聞言連忙替丈夫說話,“是真的,不敢騙你們,家裡就剩兩塊了,這還是我們一家八口下週的伙食費……”

阿華不說話緊緊盯著女人的眼睛,女人被他看的心慌低下了頭。

“有沒有騙我們搜搜不就知道了。”

“進去仔細搜搜。”

“好的華哥。”

看著兩個人在他們家裡翻箱倒櫃,女人害怕的揪住男人的袖子。

幾個孩子茫然的和夫妻倆貼著站在一起。

“華哥,你看。”

一個手下拿著個掉了色的小包出來。

女人一看見這包顧不上害怕連忙過來要搶。

阿華躲開,拿出包裡的十塊錢,捏著錢似笑非笑的看著女人。

“不是說就兩塊錢了?這是什麼?”

女人見搶不過來求助的看向丈夫。

男人一臉哀求的看著阿華,“這真的是我們家最後的存款了,求你還給我們吧……”

“誰知道你這次說的是真是假,那兩塊留給你們,這個,”

阿華揚了揚手裡的十塊錢,“我就拿走了。”

男人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女人還在苦苦哀求,“…不要……求你了…”

孩子們像是意識到不對也嗚嗚的哭著,氣氛低迷的可怕。

阿華帶人要走,男人孤注一擲的跪在地上抱住阿華的小腿不讓他走。

“把錢還給我們!”

阿華左腳動了動沒掙開,抬起右腳抄男人踹了過去。

“唔。”

男人悶哼一聲,臉色痛苦,但依舊死死地抱住小腿不放。

嘴裡還堅持說著,“把錢還給我們…”

女人在後面抱著孩子不敢說話。

阿華被氣笑了,正要抬起腳再踹過去時,

周珍珍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算了。”

阿華疑惑的抬頭,“大小姐?”

周珍珍看著這一家八口對阿華說,“算了吧,把錢還給他們。”

兩口子頓時不可置信地看著周珍珍,眼中還帶著欣喜。

男人沒有第一時間鬆開阿華的腿,而是固執的問周珍珍,“你說話好使嗎?”

“好使,這三個月的房租你們不用交了。”

“阿華,我們走吧。”

周珍珍轉身欲走。

阿華沒好氣地看著男人,“我們大小姐都發話了,你還不鬆手?!”

大小姐?什麼大小姐只要一句話就能免除三個月的房租?

男人愣愣的鬆開,女人連忙過來扶起他。

周珍珍帶著人走了,這一家人還在門口沒有反應過來。

走遠後,阿華欲言又止的頻頻看向周珍珍。

“想說什麼?”

“……大小姐,他們這種人慣會做戲,不值得同情。”

“至少我現在並不後悔。”

萬一呢,萬一這戶人家沒撒謊,就剩這十二塊錢了呢?

阿華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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