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獨自進入共濟城的喬玉卓。

他舉著權杖一路前行,不斷治癒路上傷者,修復被毀建築,讓每一座村莊恢復原樣。途中所見的人們,紛紛向他表示感謝,並獻上僅剩的、被神火炙烤至乾枯的花。

“諸位,可有誰知道,百鈴村現在如何了?”走到一座廣場時,他停下來,向人們詢問道。

那裡是他長大的地方,如果村民們出了事,他萬死難辭其咎。

“還算完整。”人們將花編成花環,派出一人戴在他頭頂。“但也僅僅是完整了。”

“這樣啊,謝謝你們。”喬玉卓扶了下花冠,舉著權杖走開了。

又走了一段路,他站在了一座家家戶戶掛著金鈴鐺的村落前。

村落建築還算完整——但也僅限於完整。村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有昏迷的,有意識清醒但動不了的,還有永遠逝去了的。

喬玉卓找到村長家,在院門外看到了倚坐在牆根下的村長。外表是中年人的男子,抽著煙,神色惆悵。

“是聖皇做的嗎?”他問村長。

“是。”村長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

“你在任這些年,賑災濟民,開導眾人,我們都看在眼裡。他們做不到這些,當然會嫉妒你。不能通神,只是藉口而已。”

“小卓。”村長定定地看著喬玉卓。“你再仔細想想,你真的不能通神嗎?”

喬玉卓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陷入了沉默。村長也沒指望他回答,緩緩站起來,折了根院牆柵欄做柺杖,慢慢走開了。

他往院中多看了一眼,看到村長夫人坐在屋簷下,抱著年幼的孩子黯然神傷。孩子昏睡著,或許會醒,或許再也醒不來。

見此情形,他沉痛地長嘆一聲,合起雙手,低頭以神語唸誦咒文。在朗朗梵音中,逝去者的靈魂被解放,應生還者盡皆還生……

城門外,嘉長川獨自回來找曉雲馳,紀霄卻不知所蹤。

曉雲馳問他:“雷電神呢?”

“他和平等神待在一起。”嘉長川皺眉,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們遭遇的襲擊,是平等神乾的。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

“是為了紀霄。”曉雲馳伸手撫撫他的背,權作安撫。“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紀霄對他來說,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

“明雷,明雷,明亮的雷光。”洛希緹嘆道。“成功照亮數千年前的黑夜,卻照不亮自己的心。如果沒有喬星綺,他不一定能撐到現在。”

“星鈴公主殿下,吾建議您,不要亂說話。”一位頭戴祈綾花的金髮神明,揹著昏睡的紀霄,從遠處走來,停在他們面前。“吾與明雷……”

洛希緹將食指豎在唇邊,用一陣噓聲打斷了他的話,隨後道:

“全多寶靈宮都知道,你對他有所思念,只有他不知道。你也足夠無情,三百年來從不見他,可知他有多難過?”

喬星綺無從辯駁,收緊揹著紀霄的手,垂眼不語。這的確是他的不是。

“你也很苦,我們都知道。”洛希緹看著他,滿眼愛憐。“你空等了一千多年,還要受祭樂神的折磨,只有未來的明雷還算慰藉……”

“莫要亂語,公主娘娘。”喬星綺嘆著氣道。“我的一切苦厄,都是我自找的。”

“好吧,好吧。”見他不樂意聽,洛希緹聳了下肩。“你這次來這裡,是為了祭樂神吧?”

“是。”喬星綺點頭。“唯一能夠淨化他的人,眼下就在這裡。雖然他的情況已經足夠嚴重,我還是想……試一試。”

“殿下,你得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麼情況。”曉雲馳抱起雙臂,死死盯著喬星綺。“否則,我是不會去嘗試的。”

“他被原初魔祖的魔氣汙染,陷入了狂暴。”喬星綺將紀霄平放在地上,輕輕理順他的衣襬。“好在,還沒有被奪走神軀。”

“這樣啊。”曉雲馳聽了,若有所思。“另外,他有什麼特殊愛好嗎?”

“他喜歡金色的孩子。”喬星綺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比如……喬玉卓。”

“壞了。”曉雲馳面色一變,轉身,大步流星衝進城門。“難怪他這麼久都沒找過來,原來是去找喬玉卓了!”

洛希緹茫然了三秒,隨後想起了從前的事,急急拔步,狂奔著跟上去。要是去晚了,保不齊會出現什麼怪事!

被丟下的嘉長川,與喬星綺相覷片刻,追著前面兩人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跟上去幫忙總沒錯。

喬星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低頭笑笑。若當年與紀霄分離時,他追上去了,或許就不用再像這千餘年般,獨自面對孤獨。

可他沒有追上去,如今也追不上去了。

城中,喬玉卓恍惚著走出百鈴村,進了一座早已無人的村落。當他沿著主道,走到村中心的廣場時,忽然聽到陣鈴鐺脆響。聲音近在耳畔,他不由抬頭看去——

對面站了一位金髮的神。

祂赤著腳,四腕戴鈴環,頸掛如意鎖瓔珞,上著綠色半袖,雙臂各箍一金箍,橘邊藍腰封下壓著黑底綠紋纏腰。下著暗金提花闊腿褲,兩道窄邊金箍束住褲腳,以免衣物影響步伐。

“晚上好,小喬玉卓。”那位神率先開口,向喬玉卓伸出手。“難得相遇,何不暫放執念,與我鬥舞一場?”

喬玉卓鬆開權杖,使其隱入虛空。隨後,他緩緩抬手,將飛散的頭髮整理到背後。

“喬知雲殿下。”他直呼那位神的名諱。“敢問您有何目的?”

“只是對你感興趣而已。”喬知雲轉了下頸上瓔珞,笑彎了眼。“嗯,就是這樣。”

“分勝負嗎?”喬玉卓沒敢大意。如非必要,他並不想答應這種請求。

“當然,不然怎麼能算‘鬥’呢。”喬知雲笑道。“你的公主,還有那位眾神之子,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在他們抵達前,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應戰。”

“若我不應呢?”喬玉卓緩緩皺眉。

喬知雲笑著,輕輕跺了下腳,一道溝壑當即自他腳下裂開,向後蔓延。轉眼間,他背後的村落建築,盡數陷入大地消失不見。

“你不應也沒關係,我會弄死眾神之子。”他輕輕一拍掌,那條裂隙當即合攏。“他救你一命,你卻故意害死他,不合適吧?”

“哈哈。”喬玉卓仰天笑了兩聲。“您真卑鄙,與原初魔祖並無區別。”

“謝謝誇獎。畢竟,我早已做不成正神了。”喬知雲的笑容淡了一點。“想好了嗎?”

“想好了。”喬玉卓甩了下手腕,合掌行禮。“您是長者,您先請。”

他背後不遠處的空間,忽然出現一道裂隙。洛希緹扶著長鼓匆匆鑽出,在他背後盤膝坐下,雙手扶上兩端鼓面,奏起疾捷的鼓點。

曉雲馳慢悠悠踏出裂隙,站在洛希緹背後,舉著手為她輸送神力。方才來的路上,兩人就已商量好了,暫時達成合作。

喬知雲聽著鼓聲,深呼吸三次,垂眼視地,舉手合掌,雙膝半蹲,提起右腳架上左膝。片刻後,驟然怒目圓睜,直膝提腿,雙臂作展力狀,十指攥拳,縱其神力,與大地相感。

此行止出,地面震裂迸出岩漿,大肆吞噬周圍無情生靈。他對此視而不見,顧自跳起迅捷的舞。是為——

指如繁花,足步沉穩,動作時,鈴環震響,與鼓相和。但踏一步,大地震動,山崩海枯。神之恚怒,莫過如斯。

喬玉卓見狀,右膝著地,雙掌向下,引臂延伸,作撫平態。剎那間,岩漿消弭,裂谷攏起,山復海榮,萬物新生。

枯榮既已,他踩著鼓點,舉手再舞,振足腕鈴,以為伴樂。其所戴花冠,亦在枯榮間數次生息……

擊鼓不止的洛希緹,為他揚起驕傲的笑容,心中歡樂。緊接著,她頷首垂眸,手指敲出一段極快的旋律,算是給鬥舞雙方出題。

喬玉卓率先改變節奏,踮足墊步,迅速移至喬知雲眼前,笑著朝他勾一勾手指。

被挑釁的神明不甘其後,向後劇撤三步,旋身急急躥翻,每懸空時,週轉三遍。更不忘振腕鳴鈴,令其齊作,大有志在必得之態。

然而,這並不能難住喬玉卓。他淺笑一瞬,掐指為鳥首,亦振腕鳴鈴,舉臂作展翼狀,不時低身接地,足下急旋。其勢靈巧,似有神鳥來,妙不可言。

於狂舞中,神願星天地數次變換,山震海嘯不休。但因相鬥二者不相上下,此間姑且未現災難,唯一切生靈俱不得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洛希緹減慢些手速,悄悄對曉雲馳說。“再放任他們鬥下去,可能會把時之神招來。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曉雲馳思索著,從神冢中扯出段花蔓,將它編成花冠,戴在洛希緹頭上,解放了自己的手。隨後,他從戒指中抄出神譜,瞄準喬知雲的頭,猛地擲了出去——精準命中。

見此驚變,喬玉卓停下腳步,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般阻止手段。

洛希緹停止擊鼓,緩緩向曉雲馳豎起拇指。“真有你的。”

被砸頭的喬知雲,右手捂著淌下黑血的傷,左手一把抓住神譜,惡狠狠丟回來。曉雲馳舉起戴戒指的手,在神譜飛到面前時,徑直將它收起,避免了被砸的命運。

“無禮之徒……”見反擊失敗,喬知雲的一雙金瞳,轉瞬染上血紅。“與我受死!”

他雙手一握,開闢出一片空間,籠天罩地。整座村落被空間搬起,震顫著脫離大地。

曉雲馳繞過洛希緹,將她與喬玉卓推出這片空間,隨即抽刀在手,從神冢中挪出一片金色海洋,吞沒了空間中的地面,向前踏浪而行,意圖創造近身之機。

喬知雲察覺他目的,遂於海面上站穩,現百手之相,挽起五十張長弓,搭好百餘支箭,遠遠向其射擊。

曉雲馳見狀,從神冢中挪出一株大樹,將它轉起來砸出去,作為障礙。大樹在滔天箭雨中湮滅,連木屑都沒剩下。

一擊不中,喬知雲再次挽弓放箭,並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

“因詛咒而誕生之物,終有盡頭!”

“雖然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曉雲馳吸口氣,舉刀揚起海浪,將箭雨卷返回去。“但我並不是被詛咒的人!”

連續兩次失利,喬知雲閉了閉眼,隨即現了怒目相,百手變作百具化身,齊齊攻向曉雲馳。他不太明白,這一屆眾神之子,明明還是人類,為何有膽量與他平等作戰?

這點屬實是他想多了——曉雲馳只是看起來遊刃有餘,實際上相當緊張。他絕對不能失手,畢竟,這和平時對人作戰不同,一旦出錯,真的會去見時之神。

見化身攻來,他將刀丟入海中,強行劃出空間裂隙躲進去,繼續往喬知雲面前奔。裂隙外,海水開鍋般沸騰起來,水中飛沫紛紛化作人形,紛紛攘攘地迎上化身,將其纏住。

喬知雲站在原地,一時間竟失去了目標。他全力感知曉雲馳本體行蹤,卻不知為何尋不到,只能將手攏在身前,隨時準備反擊。

不對,這不對。他想。無論如何,區區人類而已,其空間能力為何在他之上?

“您有個致命的缺點。”曉雲馳在他背後出了空間裂隙,左手食指抵上他後頸。“那就是傲慢。對人類太不屑,即便是神,也會吃虧哦。”

喬知雲想反擊,卻動彈不得。他艱難轉動眼珠,看向腳下海面,只見茫茫大海之底,神陣紋路暗藏於沙灘,閃爍著猩紅的光。

“神殺陣?”他瞪大了眼。“你——”

“真抱歉,我是死不了的。”曉雲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笑得有些猙獰。“請您體驗一下,同歸於盡的感覺吧!”

空間外,洛希緹坐在喬玉卓身邊,抱著鼓,仰頭看著天空。她留給眾神之子的禮物,已經發揮了作用——那神殺陣,正是她在來時路上,教給曉雲馳的魔神手段。

現在,她只能拭目以待。

喬玉卓盤坐在地,闔眸小憩。方才鎮壓大地,耗盡了他借來的神力。如不安靜調息,日後怕是會神力不暢。

空間正上方的天空,忽然出現一朵漩渦雲。漩渦中心迅速聚集起赤色雷光,眼看就要落下。這些雷的威力,與當年紀霄轟擊明神城時無異,若雷光落下,半座共濟城都會消失。

“他是不是用力過猛了?”洛希緹瞪大了眼,一把抓住喬玉卓的肩膀。“你看那些雷——”

“儘管安心,此間無恙。”喬玉卓不為所動。“那位法則神君,絕不會視而不見。”

他話音剛落,嘉長川如詭魅般顯形,從他們頭頂飄了過去。洛希緹‘咦’了一聲,大為震驚。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實際上,喬玉卓與祭樂神鬥舞時,嘉長川就趕到了,已在附近屋中躲了好一會兒。原本他只旁觀,不打算干預任何事情,但現在看來,他想不干預都難。

從見到喬星綺後,他就知道,曉雲馳一定會有所計劃。但他是真沒想到,這計劃如此危險,甚至會危及參與者的性命!

接近空間後,他運起神力,照著漆黑的空間壁壘烙下一掌,在其上留下一‘引’字。這樣一來,神雷只會瞄準這座空間,絕不會落在其他區域,更不要提波及外物。

但,只是這樣還不行。他咬牙抽出腰間劍,飄到空間正上方,斬開壁壘跳了進去。如果這雷還能引導,最好是……

他跳下去的瞬間,赤雷落下,順著他斬出的裂口,紛紛避開他直瀉入金色的海。

站在海上的曉雲馳,首當其衝被電倒,徑直跌入海中。跌落前,他順手把喬知雲拉了下去,按著這位喝了幾大口海水。

喬知雲試圖嘔吐,卻又吞了不少海水。脫水與溺水狀態疊加,即便他神軀不朽,也感到十分難受。此刻,他意識裡只剩一個想法——

這一屆眾神之子,就是個瘋子!

被電得發暈的曉雲馳,此刻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始終緊抓著喬知雲,同時盡全力吸收生靈之力,保持清醒,不肯放鬆。現在鬆手,他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他絕不能失敗!

忽然,他被什麼東西籠罩住,不再受雷電的襲擾。抬眼一看,只見嘉長川漂浮在他左身側,左手支撐著一座透明的分隔結界。

眼下,他正和嘉長川一起,處於結界的保護中。只有不幸的喬知雲,在脫離他的手後,徑直向海底墜去。

“呼……”曉雲馳鬆了口氣,渾身一軟,徑直坐在結界底部。“謝了。”

嘉長川沒理他——他真不知該說什麼。這人仗著能無限治癒,無論如何也不會身故,就當真無視自己安危,實是氣人得很。

過了不知多久,赤雷總算不再落下,喬知雲開闢的空間驟然碎去。空間內的海洋,也和空間一起消失了。

“看來成功了。”曉雲馳站起來,看著被空間丟飛出去的喬知雲。“真是萬幸。”

“是啊,真是萬幸。”嘉長川伸手拍他的頭。“你是真心大啊,設下個敵我不分的神殺陣,還就那麼挨電?萬一電死了呢?”

“哎呀,都說了我死不了。”曉雲馳捂著頭,往旁邊躲了一步。“再說了,就算我失誤,這不是還有你兜底嗎?”

嘉長川氣結,收手解除結界,抄起曉雲馳直落至地面,並無視了他的鬼嚎。其速度之快、用力之猛,導致這一帶的地面下陷了數米。

打坐的喬玉卓,以及坐在他身邊的洛希緹,被這意外情況,驚得原地打了一跌。兩人對視,四眼茫然,發生什麼了?

“你幹嘛啊!”曉雲馳嚇得不輕,整個人幾乎掛在了嘉長川身上,上下牙關眼看著要打顫了。“我也沒說什麼嘛!”

“你對我放心過頭了。”嘉長川盯著他,神色複雜。“若有朝一日,我真真切切對你動了殺心,你當如何?”

“你又不會這麼做!”曉雲馳深感震驚,隨即大叫起來。“拜託,不要總想些不可能出現的事!更何況——”

他說著說著,忽然啞火了。

仔細一想,嘉長川說得對,他的確對他放心過頭了。但這到底是為什麼?因為神冢和神芍的感應,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更何況什麼?”嘉長川挑眉。“說起來,你是不打算自己走路了嗎?”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曉雲馳鬆開掛在他脖子上的手,從他臂彎裡下去,穩穩站在地上,順手拍了拍衣襬。

“下回別做這麼嚇人的事了。”他撫撫心口,心有餘悸道。“我膽子沒那麼大,萬一被嚇傻了,你還得向沐雨星支付高額賠償金。”

“行。”嘉長川點頭,指指喬知雲墜落方向,拉上曉雲馳就走。“走吧,去找一下祭樂神。”

他們慢悠悠走到附近,就遠遠見喬星綺跪坐在地,半抱著兩眼茫然的喬知雲。

兩神細細密密說著什麼話,不甚清晰,僅能聽出些‘選擇’、‘傳承’之類的字眼。已清醒過來的紀霄,則是站在他們不遠處,百無聊賴地用繞指雷光玩翻花繩。

再近些,便驚聞喬星綺道:“若我沒理解錯,您要將神位傳給喬玉卓?為什麼?”

曉雲馳大為震驚,忙拉著嘉長川,躲到一旁建築後偷聽。這種影響範圍頗廣的事情,祭樂神怎會這麼草率地做了決定?

“即便淨化成功,我依舊命不久矣。”喬知雲伸出手,撫上喬星綺的肩。“我被‘滅’之法則侵蝕多年,神魂早已殘破。你作為我的鎮守神,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聽聞此言,喬星綺欲言又止,最終撇開頭,一語不發。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

“一千餘年前,你拒絕了我的傳承,如今可是心有悔意?”喬知雲笑著,捏了下喬星綺的臉。“現在改變主意,也來得及。”

“不,我無悔。”喬星綺搖頭,堅定地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我們的道路是不同的。我想要走的路,與您的意志相悖。”

他‘混亂平等’的思維方式,使他註定無法作為創世神。所以,他才會選擇接受時之神的引渡,繼任平等神,在鎮守大樂歡喜天宮的同時,偶爾給時之神打工。

“真拿你沒辦法。”喬知雲頗為無奈。“待交接過神位,你就可以放心地去找紀霄了。你們這麼多年不見,應該有不少話想說吧?”

喬星綺原本想說什麼,一聽這話,又詭異地沉默了起來。他消失這麼多年,紀霄不舉著雷球追他都不錯了,哪裡來的知心話?

“的確有不少話想說。”紀霄上前幾步,屈膝蹲在喬星綺身邊。“比如,當年我離開後,你們經歷了什麼,才搞成這副樣子?”

“沒什麼。”喬星綺嘆息一聲。“只是出了些天下聯盟都覺得棘手的狀況,讓我覺得手足無措,不得不封印人間的神術傳承。”

“天下聯盟都不能解決的狀況,還叫‘一些’?”紀霄嗤笑一聲。“我徒弟就在聯盟裡做事,你可別想著隱瞞啊。”

“具體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喬玉卓。”喬星綺不欲多言,他實在不想提起當年。“他是那些往事遺毒的受害者。”

紀霄愣了一下,隨即緩緩道:“這,這可真是天命不順。”

喬玉卓的往事,他還是知道的。若那些事能和千年前,甚至數十萬年前的往事連起,那麼,喬星綺會做出這般決定,也就並不奇怪了。

喬星綺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接下來的處理過程,你要一起嗎?”

“當然。”紀霄哼了一聲。“難得能見你一面,不趕緊聚上一聚,萬一再也見不到呢?”

“絕無這種可能。”喬星綺扶著喬知雲起身,往喬玉卓所在的方向走。“我們的緣分糾纏不休,即便轉世重修,依舊會在人海中相見。”

“真有意思。”紀霄起身跟上,語氣不算好,臉上卻漸漸有了些笑容。“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希望你能讓我無聊的生活,變得更精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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