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又過了半年，期間收到過一次大同的來信，他說還沒有找到麟兒，但是已經有線索了，讓大家不要擔心，他還寄回來了一點錢，哎，可憐的大同，你以為京城的錢還值錢嗎。
這半年的時間，玉娥一直靠自己的人乳養活著這一家人，隨著喝那藥的時間越來越長，催出來的奶也越來越少了。阿竹提議自己也喝那藥，但是玉娥堅決不同意。
“娘，你別喝那藥了，我來喝，我去賣人乳。”
玉娥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打了阿竹一巴掌。
“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你和你娘就是餓死，也千萬別去喝那藥！”
阿竹跪在地上，大聲痛哭，嘴裡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之前阿竹想這次的難關如果能過去，一定要好好讓玉娥養養身體，但是一直喝藥的玉娥哪裡會不知道，那藥是有毒性的，能讓人上癮。
第一次喝藥間隔了十幾天玉娥就有點感受到了。再加上她有一次去拿藥的時候聽別人說藥裡面有一味毒草，能夠讓人的乳、房快速產奶，這個藥吃了就會成癮，如果停下來，死的會更快。
聽到這些，她沒有對阿竹和胖嬸兒說，而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些事情，玉娥娘心裡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不過她恐懼的不是自己的生命消逝，而是沒有自己再去賣人乳，阿竹和胖嬸兒還能堅持多久，而且大同和麟兒至今未歸，她還害怕自己不能再見他們一面，玉娥就這樣守著這個秘密一直到現在。
如今玉娥感覺自己的身體恐怕撐不了幾個月了，阿竹又想要去賣人乳，那索性都說出來，讓自己也能死個明白。
阿竹的心靈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要說之前的苦難阿竹是怎麼看待的，她感覺那是外力影響，只要自己和家人還能在一起，只要她的心裡還能繼續充滿希望的活著，那麼就算一輩子這麼苦也沒什麼。
可是現在的痛苦直擊阿竹的心臟，她第一次痛恨戰爭，痛恨皇帝，痛恨有錢有權的人把她們這些無名的百姓當作草芥。
戰爭把她的愛人帶走，讓她們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皇帝總是用自己的無上權力奴役百姓，讓她的父親因給皇宮的人抓蛇而死，讓她的婆母因給皇帝獻上人乳而病；那些有權有錢的人仍然和她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些人的本質就是和皇帝一樣，只把普通百姓當作工具。阿竹心裡現在只有一個字
“恨！”
周圍很多人家的母親因為賣人乳，長期喝那催奶藥而被拖垮身體的，京城現在已然成了一個人間地獄了，京郊地區住的都是阿竹這樣的窮苦百姓，周圍一些悲慘的例子比比皆是。
有的人家母親賣人乳去世了就在野外找一塊荒地埋了，夜晚再被野狗刨出來吃乾淨；有的人家重男輕女，覺得女人死了也是少了一個累贅，隨便找個席子捲了扔在大街上，可能夜裡就會被一些不顧死活的人和狗搶了吃了；還有一些人家裡死了人但是自己不敢吃的就換著來...
這樣的慘狀阿竹都見了，但是她的內心已經一點波瀾都沒有了，她甚至希望明天一早自己再也醒不過來，早點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阿竹本來提議讓玉娥娘不要再喝那藥了，但是就斷了一天，玉娥的狀態就下不來床了，而且還會誘發癮症，家裡也沒有什麼其他藥能治療的，而且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沒辦法治療了，阿竹就只能又給玉娥娘領回來了催奶藥。
一開始玉娥還堅持要產奶，但是阿竹不讓，產奶無疑就是在加速耗盡玉娥的生命，可是撐不了幾天，玉娥的乳|房就漲的不行，阿竹只能幫玉娥產奶，再拿去換食物。
玉娥又挺過了兩個月，她的身體越發的差了，此時已經下不了床了，她的臉部凹陷，身上的皮包著骨頭，只有乳|房兩處鼓鼓的。
這幾天玉娥產出來的已經不是清澈的人乳了，是混雜著人血的人乳，這樣的人乳宮裡、黑市都不收了，可是倒掉也是不可能的，宮裡的太醫不是都說人乳金貴，是滋補的好東西嗎，玉娥便把自己的人乳自己都喝了。
嗯，味道一般，有點腥味，但是她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人乳腥還是自己的血腥了。
玉娥沒過多久就去世了，玉娥去世後，正好鄰居有一個婦人也因為賣人乳去世了，她家的女兒過來了，說想和阿竹交換一下，阿竹知道她的意思，但是阿竹拒絕了。女孩聲淚俱下，撲通一聲跪在了阿竹和胖嬸面前。
“姐姐，求你了，你和我換吧，換了咱們都還能再活。如果你不和我換，我爹明天就要讓我去賣人乳了。當初孃親也是為了不讓我去賣人乳她才去喝那藥的。”
阿竹只是冷冷的看著女孩。
“姐姐，求你了，就當救我一命，你也是女子啊，如果你明天也要去賣人乳，你還能不吃你孃的肉嗎？”
阿竹打了女孩一巴掌，她眼睛就快要瞪出來了，阿竹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狠狠看著這個女孩“我就是死也不會吃我的母親的！”
女孩看到阿竹這個樣子顯然是被嚇到了，她站起來哭著走了。
第二天，阿竹找來了家裡唯一的一塊草蓆，她們可以不用草蓆，但是總該有個東西給玉娥娘收屍，阿竹在屋子裡挖了一個大坑，把玉娥娘埋了進去，她現在根本不忌諱什麼死人埋在屋裡不吉利這種事情，阿竹只想，玉娥孃的屍體在野外會被野狗吃了。所以她把玉娥埋在了家裡，就好像她們還一直在一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