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互相吸引的厲鬼拼圖
胡玖和嶽仁淳把手腳俱斷的男子送去了醫院。
哪怕他已經成為了倀鬼僕從，依舊被規則束縛。
半路上，他又透露了一些資訊——這座城市裡有單機生存的傢伙，沒有加入他們的聊天群同流合汙；規則最開始出現時，並不會讓人莫名其妙的倒退，懲罰是一點點加深的，未來或許會變得更離譜；有不少人成功逃離過這座城市……
從醫院出來後，胡玖三人朝著爆炸聲的方向走。
有小藍開路，躲避“障礙”，他們並未在中途耽誤太久。
時不時就響起的爆炸是薔薇小隊造成的。
薔薇安保公司的馭鬼者並不弱，相反他們都很強大。他們也不是那些有了力量就會狂妄到沒邊，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中二。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短命的馭鬼者，為了生存而奔波。
在進入月照市，遇到異常現象後，聰明的眼鏡男根據以往的經驗，立刻採取了最正確的應對措施。
可惜他們踏錯了第一步，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眼鏡男發現自己的隊友出了問題，當機立斷的採取了更激烈的暴力行動，不求別的，只求順利撤退。
月照市的靈異事件太邪門了！
總部的資料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胡玖趕到時，場面十分壯觀。
警察和熱心群眾包圍了一夥“歹徒”，其中一人張大了嘴巴，嗓子裡發出爆炸聲，連周圍的空氣都在隨之嗡鳴震動，緩緩推開了人群。
地表流淌著大量汙穢腥臭的水，一個由汙水構成的人形身影不停的嘗試突圍，卻又反反覆覆的倒退。
胡玖一愣，這種能力……很眼熟，貌似前段時間他幹掉的一個馭鬼者就是玩水的。
不穩定的靈異氣息四處湧動，月照市一下子進入太多馭鬼者，此時還都在發動能力，規則難免受到了干擾。
眼鏡男的策略生效了，儘管薔薇小隊仍然在倒退，但間隔時間在延長，倒退後的位置也不再是之前的地點，他們在用緩慢的速度向外撤離。
然而眼鏡男卻毫無欣喜之色，折騰了這麼久，隊伍中的幾名成員已經陸續放棄抵抗束手就擒，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怕他們撐不住，會全軍覆沒！
“該怎麼辦？難道我就要折在這裡了？”眼鏡男的鏡片表面閃爍著晦暗的光輝。
胡玖正站在不遠處的街道拐角觀望，一旁的嶽仁淳提醒他：“那夥人是薔薇安保公司的。”
“可真是太巧了，冤家路窄。”胡玖立刻拿起手機開始錄影，拋開事實不談，眼前的這一幕真的很像是馭鬼者在襲擊警察和無辜市民。
只需拍攝其中的一些片段，都不用剪輯，就是一份極好的造謠素材。
胡玖的作孽之心蠢蠢欲動。
哦不，是舉報。
見到馭鬼者胡作非為，他要合法行使公民的檢舉權！
頃刻間，胡玖就編好了劇本。
“你在想什麼呢？”嶽仁淳抖了一下，剛才的一瞬，胡玖的神情特別瘮人。
“沒什麼，那邊的衝突要結束了。”
警察逮捕罪犯，熱心群眾紛紛伸出援手，協助警方維護社會治安，正義最終打敗了邪惡。
薔薇小隊被押上了警車。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眼鏡男在內的部分隊員都還保持著清醒，他們只是見勢不妙，暫時妥協。
鬧劇落下了帷幕。
人群終於能解散了。
胡玖攔了一輛夜間出租，在月照市遊蕩。
司機全程面帶微笑，嘴角的弧度像是用遊標卡尺測量過，標準且一絲不變，莫名的令人產生了類似恐怖谷效應的錯覺。
胡玖並沒有準確說明自己要去哪裡，可巧合的是，計程車的行駛方向與吸引鬼書躁動的方向竟然是一致的！
這不是巧合！
厲鬼拼圖在互相吸引。
嶽仁淳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睏倦，閉眼眯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忽然發現路燈的光亮正在迅速黯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四周陷入一片昏黑，可司機仍然在沿著道路繼續前行，笑容滿面。
突然，嶽仁淳看到，前方的路邊站著幾個人。
他們都穿著整齊的正裝，手裡提著公文包，幽魂般的佇立著，不像是要搭順風車的樣子。
在嶽仁淳的注視下，這些人開始走動，橫穿馬路，同時目光轉向計程車。
“又怎麼了？”胡玖也望了過來。
“不清楚……”嶽仁淳見那些人走到路的另一側，眼睛卻始終盯著他們乘坐的這輛出租，即使脖子扭轉出誇張的角度，卻依舊不肯放棄。
一股莫名的寒意湧上心頭，沒等嶽仁淳探究更多，周圍猛地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視野丟失了片刻，胡玖最先恢復視覺，黑暗已經被驅散，街道一片燈火通明。
車停了下來。
“這是哪裡？”嶽仁淳看向窗外。
司機只說：“目的地已經到達，請乘客及時下車。”
胡玖推開了車門，視線移向不遠處的高大建築。“月照市政府辦公大樓。”
他們並未說明目的地，司機就把他們送到這兒，用膝蓋想都知道肯定有貓膩。可胡玖卻迫不及待的下車，朝著辦公大樓走去。
嶽仁淳眉頭一挑，話到嘴邊又吞回腹中，他還以為胡玖永遠都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沒想到也有這沉不住氣的時候。他現在對月照市靈異事件的源頭鬼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緊緊跟隨胡玖一起進入大樓，入眼可見的，到處都是人——穿著整齊的正裝，手裡拿著公文包，彷彿普通上班族，表情木然宛若人偶，渾身透著強烈的違和感。
“與剛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幾個怪人如出一轍。”嶽仁淳覺得自己似乎患上了臉盲症，這裡的人言行舉止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雖然相貌不同，給人的印象卻很一致。
見胡玖等人進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他們，身體在移動，視線卻粘在了幾人身上紋絲不動，只有脖子在不斷扭轉，漸漸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擰成了麻花狀，驚悚極了。
鐺——
老式掛鐘整點報時的聲音忽然傳來，金屬被敲擊出清脆低沉的響動，辦公大樓裡的所有人忽的整齊劃一的朝著某個方向走。其間，他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胡玖幾人身上，身體扭曲著，像是恐怖片裡的喪屍，只是動作更為靈活迅速。
“過去看看。”胡玖輕手輕腳的融入人群。
嶽仁淳想了一下，讓葉菘藍護在自己身後，也跟了上去。
四面八方的人湧入了一處恢弘的會議大廳，裡面還算乾淨整潔，唯有潔白的牆壁上分佈著一些意義不明的黑色線條，無端的就會令人感到心悸不祥。
所有人安靜的陸續入座，胡玖幾個坐在了容易脫身的邊緣處，最後進來的人胸口掛著金屬銘牌，上面寫“月照市市長”幾個字。
市長站在前方的講臺上，看了一圈臺下的人，目光在胡玖身上停留了片刻，拿起了書，“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以服務人民為榮，以背離人民為恥……”
市長講起了八榮八恥，語調平淡，沒有起伏。臺下的人彷彿都在認真聆聽，專注嚴肅，神態麻木。
片刻，嶽仁淳面色一變，捂住了胸口，“我怎麼突然產生了一種心靈被漂白的感覺？不，應該是心靈被刮痧、被焯水！”
“不能繼續聽他嗶嗶了！”嶽仁淳當機立斷，和葉菘藍衝出了會議大廳。可轉身一看，胡玖還坐在那兒，像個乖巧的小學生。
市長的聲音極具穿透性，無論走多遠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如同在腦海裡放置了一個復讀機。
嶽仁淳皺眉，這是靈異對意識的侵蝕，幸好他也駕馭了意識方面的厲鬼，能抵抗負面影響。
在外面等了許久，市長的演講才結束。
“散會。”隨著市長說出這兩個字，會議室裡的人又陸陸續續的安靜離場，最後只剩下胡玖一人。
市長顯然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並非徹底的npc，注意到了胡玖，便問道：“你有事嗎？”
“這座城市為什麼會變的如此奇怪？”胡玖開門見山的詢問。
“是因為……神。”市長以傳教士般的口吻說道：“全能的偉大存在，賜予了我們無上的福祉。”
嶽仁淳從外面走進來，剛好聽到這句話，忽然有一股子走錯片場的錯覺，這年頭，市長還兼職神父？
“神在哪兒？”胡玖追問。
市長回答：“神就在這裡。”
“這間會議大廳？”胡玖覺得對方在敷衍自己。
市長又說：“神無處不在，可以在這裡，也可以在任何地方。”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嶽仁淳在一旁吐槽。
胡玖低頭沉思，規則在月照市確實無處不在，“我怎樣才能見到神？”
市長沉默了一瞬，反問：“你對本市有何評價？你滿意規則帶來的種種改變嗎？”
太幼稚，太糟糕了，簡直爛的一塌糊塗！
“太棒了，太完美了，簡直就是我夢中的理想都市。”胡玖滿臉憧憬。
市長笑了，臉上透著一絲靈動，音色也變成了女聲，“我就知道，我們是一樣的，你一定會認同我的所作所為。”
嶽仁淳瞪大了眼睛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究竟發生了什麼？
牆壁上的黑色線條緩緩蠕動，漸漸構成了一扇門的形狀，大門緩緩開啟，展露出一條未知的道路，彷彿通往另一個次元。
“進來吧，我想和你聊聊。”女子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此時市長的表情已經變得麻木冷漠，與剛才那些穿著正裝的人一樣，像是失去了靈魂。
胡玖並未猶豫，抬腿跨過大門，沿著臺階前進。
嶽仁淳緊隨其後。
啪——
他的額頭撞在了牆上。
“門”只是一幅畫，被邀請的只有胡玖，嶽仁淳進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胡玖消失在黑暗中。
“喂，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把鬼香水藏在哪兒了？萬一你死在裡面，我也不算白跑一趟！”嶽仁淳大喊。
胡玖假裝沒聽見，只走了片刻，就到了一處昏暗的房間，沒有光源，視覺卻並未受到影響。
房間裡有一張書桌，桌上放著一個日記本，在書桌後，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名女性，相貌普通，面板慘白，穿著一身寬鬆的運動裝，長長的頭髮都打綹了，似乎很久沒洗過，很像是一個正處於高三衝刺期的學生。
她的手裡握著一支羽毛筆，在面前的日記本上寫寫畫畫。
“請稍等片刻，我又發現了一條漏洞。”她的聲音很斯文，大概真的是個學生。
難怪會制定那些過於理想化的規則。胡玖心想，此前他就有過猜測，幕後黑手或許是個理想主義者，所以他才會故意迎合，對月照市的規則表現出高度認同。
揣在懷裡的鬼書劇烈躁動，良久，就在胡玖有些壓制不住衝動時，女子終於長舒一口氣，停下了筆。
“任何法律法規似乎總是存在填不完的漏洞，雖然這個補丁打的不算完美，但對我而言，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笑著，隨即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秦芳彤。”
“我是胡玖，請問這兒是什麼地方？”胡玖擺出了自己最溫柔和善的一面。
“我創造的空間，就像小說裡那些依附於主角的隨身空間一樣。”秦芳彤直言不諱，沒有絲毫炫耀或得意，只是平鋪直敘，彷彿隨手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真厲害。”胡玖讚美道。
“不是我厲害，是這支神筆厲害。”秦芳彤舉起手中的羽毛筆，臉上既有欣喜，也有無奈。
“以前我都不知道，原來這世上有那麼多擁有神奇力量的人，我還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天選幸運兒，受到了神筆的眷顧。現在看來，神筆能做的也很有限，不足以支撐我的宏大理想。”
聽了秦芳彤的描述，胡玖試探著問：“你不知道馭鬼者？”
“我聽說過這個詞，卻沒有深入瞭解過，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秦芳彤熱切而又癲狂的注視著胡玖，下一秒，她就轉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