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密謀
繞過好幾扇垂花門，工匠跪倒在地：“大人，那些人太謹慎了，我什麼都沒探到。”
此人一五一十將來去經過一講。
上首的人聽罷沉吟片刻，“看來今年南離宗也學聰明瞭嗎？都敢提前做打算了。難怪幽雲子敢去聖城請人呢。”
“哥哥何必擔心，南離宗與其他三宗差著鴻溝般的距離，人都說是鐵打的墊底，有什麼好怕的？”
一個動聽妖媚的女聲響起，直叫人聽罷便酥了半邊骨頭。
“呵，你可別小瞧了他們，南離宗這幫道貌岸然的老頑固，在聖城和教宗那裡印象可好了，上面覺得他們不圖名利，最是清流。若叫他們翻了身，我們想超過可就難了。”
“不知今年是搭錯了什麼筋，竟然會提前籌備佈道大會，舒窈妹妹，就看你的了。”
回答他的是兩聲直撓人心底的嬌笑。
鏡湖長廊的建造雖然被鍾晚芍拆分成了很多部分，但在她嚴密盯守下，也算有條不紊。
膠囊旅館的籌備也步入尾聲。
鍾晚芍最近的心思都轉移到鏡湖長廊上，畢竟成敗在此一舉，若成效顯著，靈殊殿的承建也算囊中之物了。
去給做球廊燈的工匠師傅結賬時，看見他正拿著滾燈哄自己的小孫子。
那滾燈被八歲小孩抱了個滿懷，直徑竟然比足球還要大一倍。
那燈是渾圓的，放在地上用力推真的能滾起來，中間一個盛著燈油和燭火的小籃子怎麼都不會倒。
看著那燈晃悠悠地滾到她腳下，鍾晚芍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她要給所有參加佈道大會的人送一輪明月！
南離宗的山巒上——
慈迦還在埋首於經書中。
她的父親最是嚴厲，偏她自己對這些經書實在沒有天賦，只覺得晦澀難懂，難以理解，兩廂折磨，還要在人前端出一副高貴出塵的姿態。
慈迦身邊的侍女都知道，她其實遠不像展示給外人看的謫仙模樣。
參玄子今日又來她殿內給她佈置了晦澀難懂的經書解釋任務。臨走時還埋怨了一句，幽雲子等人鬼迷心竅，竟然輕信商賈之言，擅自修改南離宗百年之規。
慈迦多問了兩句，才知道原來幽雲子已經選定了鏡湖長廊作為本次佈道大會的選址。
“怎麼會這樣？”慈迦很驚訝。
“還不是他們信不過你，覺得靠你講經根本取得不了成績，比不過其他三宗。”參玄子面無表情地說。“既如此，今晚的經書註解再加一倍。”
慈迦長袍下的素手狠狠攥緊，指甲都掐進了肉裡。
身旁一直垂著頭的侍女默默發抖。
“對了，北冥宗的舒窈冕下已經到武陽郡了，這次觀禮她也要參加。你明天去接待一下。”
距離佈道大會只剩十天了，鐘好宅的全體員工都忙得腳不沾地，終於把大框架全部搞定了。
鍾晚芍作為兩世老饕，帶諸人下館子去了。
武陽郡不愧是大城，雖然男主的福士集生意很不錯，但絕對算不上獨佔鰲頭，郡內還有賣羊肉、滷味、鹿肉的大酒樓，基本上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招牌菜。
武陽郡富裕，人人都捨得在吃穿住行用上花錢，酒樓百花齊放。
鍾晚芍今天就帶著諸位去吃了烤全羊，這家店可真是妙，開在富士集的對面，公然打男主擂臺還能不落下風。
羊肉烤的滋滋冒油一點不羶，好吃極了。
只是對面的福士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被包場了，外面站著好幾位身上繡著六方攢心紋的侍衛。
樓上，隱隱能看到繡著金絲的長袍衣角。
那福士集的各個小廝嘴角都翹著，好像得了什麼莫大的榮耀一般。
正在給她們切羊肉的小二不無羨慕地說：“聽說今天南離宗和北冥宗的兩位聖女冕下在對面一同用餐，他們家馬上又要火遍全郡了。”
“北冥宗的聖女怎麼會來武陽郡？”
小兒將剃好的羊腿肉遞過來，笑道：“客官，這就有所不知了，四宗聖女自被稱為冕下那日起，每年都要一同在皇城，也就是聖城內，學習教義，她們彼此都認識，而且佈道大會是各宗一年一度的盛事。自然要派人來觀禮，北冥宗今年派了聖女來，自然由我們聖女陪同。”
福士集內，傅聞鷹正春風得意地給兩位聖女介紹特色菜品。
最大的包間內，一清麗一嬌媚，兩位聖女雖然衣著類似，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神韻。
慈迦依舊禮貌端莊地淺笑著看著他。
另一位頭髮全都盤了上去，髮間插滿了星星點點的寶石，唇上的胭脂比福士集老火鍋的顏色還要紅亮。
她一隻手託著腮，微微歪著頭看著傅聞鷹，眼線畫得極精緻，五官雖不算頂漂亮，卻勝在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惑意味。
她與虞枝碎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美，虞枝碎邪氣中帶點幼態，而她則像一朵完全盛開的罌粟花。
傅聞鷹在對方彷彿帶著鉤子的眼神中飄飄然地侃侃而談，走出包間覺得腳底下都是虛的。
“這人倒是有趣，裝模作樣、故弄玄虛。”舒窈舍友輕輕舔了一下筷子，渾然一副媚骨天成的樣子。
“確實挺辣的，咱們一向飲食清淡，倒是難為你找出這樣一家店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這麼裝。”
舒窈拋來一個媚眼。
自傅聞鷹走了後，慈迦就收起了那套端莊的樣子，如今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翻騰的紅油鍋底。半點沒有要動筷的意思。
“對了，聽說你們南離宗今年改性了，竟然會提前籌備佈道大會。怎麼？他們終於發現你本事不濟了？”
慈伽袍下的手又握緊了，但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就許你舒窈在全朝巡講，就許魚燭白鶴送卷，不許我們也另闢蹊徑嗎？”
舒窈嬌笑兩聲，“我哪敢有這種意思，但是幽雲子今年好像去請了教宗來哦，我是來提前恭喜你呢，慈伽，你終於要給教宗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咯。”
慈伽眼前浮現出一個站在櫻花樹下翩翩離去姿容絕世的身影，她露出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笑意，拿起公筷，夾了一片滑肉，放在火鍋中涮熟，輕輕遞到舒窈面前的盤中，“嚐嚐看。”說完，她就丟下筷子，帶著人走了。
舒窈的近侍有點擔心，“冕下，你這樣說，慈伽冕下真的會——”
舒窈輕笑一聲，拿筷子拈起那塊滑肉，深情地看著，“你放心吧，慈伽是我們四個中最焦慮的那個，我瞭解她，她只能接受一枝獨秀，不能接受相輔相成，教宗這次親自來，任何能搶走她目光的東西都不該存在。”
她把筷子上的滑肉往地上一丟，同樣一口沒吃，“走吧，目的達到了。”
獨留火鍋寂寞地咕嘟著。
鍾晚芍正快樂地啃著羊腿，這包間的視角真不錯，能瞧到慈伽走出酒樓，遠遠還有來跪拜的百姓。
她們算是運氣好，包間定得早，南離宗風氣還不錯，沒有以勢壓人的習慣，能繼續吃，街道上的老百姓只能遠遠看著，不能近前。
慈伽依舊帶著那張高嶺之花般的淺笑，但鍾晚芍無由地覺得她心情不太妙。
沒過一會兒，那位北冥宗的舒窈冕下也出來了——好一個嬌媚的人兒。
雖說五官不算精緻，但那種魅惑的氣息渾然天成，她自如地朝遠處來看慈伽的老百姓揮了揮手，連在二樓看熱鬧啃羊腿的鐘晚芍都得到一個媚眼。
鍾晚芍第六感又作祟了，她隱隱有一種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的不妙感。
回憶起“牧將軍”提及的一點情報，似乎北冥宗頗有一些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
衝什麼來的？佈道大會？
北冥宗真的能讓南離宗這次大會順利召開嗎？
真是的，你們打歸打，不要影響我的生意啊，鍾晚芍在心底怒罵。
下半隻羊在鍾晚芍的食不知味中結束了。
當晚，已經在皇城的虞貓貓給她送了信來，信中告訴她，這次武陽郡召開的佈道大會聖城的教宗也要來。
屆時，武陽郡必將人滿為患，萬人空巷。
雖然訊息被封鎖了，但是還有不少級別資格夠的人瞭解，虞貓貓擔心她剛來武陽郡一時情報不及時落人下風。
貓貓就是最好的，鍾晚芍在心底嘆道，更不能把她交給男主那個狗東西的小妾了。
可惜虞枝碎還以為她在武陽郡折騰群租房，殊不知她已經和南離宗本尊幹起合作了。
由於那一點不祥的預感，鍾晚芍當天又和張理上了一次南離宗——越到關鍵時刻越要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