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關於“鳥食”的一點爭論
“砰砰。”有人敲了敲包間的紙窗戶,然後翻了進來。
包間裡兩女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打扮得好似“孔雀開屏”的姬易行。
這人今日沒有穿那身板正的官袍,而是身著一件天青色的束腰長衫,頭髮半披半豎,腰間繫著三四樣小玩意兒,香囊、荷包、玉佩什麼的,配上那雙上翹的狐狸眼,好不風流。
認識了一段時間,鍾晚芍也曉得這位大人沒有架子,品行還好,只笑了笑:“姬大人好身手。”
姬易行頓頓地在鍾晚芍沒帶紗帽的臉上看了幾眼,眼鋒掃過她被辣紅的唇瓣,不自然地轉過頭,嘴上還說道:
“怎麼銀掌櫃今日不帶兜帽了?”
鍾晚芍無所謂道:“今天我是來做陪襯的鐘府二小姐,既不出風頭,也不招人嫉恨,除了你誰會來這小包間找我,還擋什麼?”
姬易行聽出她話裡的不滿,裝模作樣地舉手認錯,表示以後不會這麼隨便亂闖閨閣女子的嗯······用餐包間了。
這倒是提醒了鍾晚芍一點,最好還是請幾個女保鏢才好,她這個小團隊,從上到下就最新加入的李清是個男的,還一看就是個戰五渣,實在是又打眼又脆弱。
“大人對詩會有興趣?”
“沒,這種小打小鬧、矯揉造作的有什麼可看的?巡撫明日就要走了,沈城主安排我們在城中各處看看,確保無虞。全城上下就這個詩會最盛大,只好我來此坐鎮了。”
鍾晚芍點點頭表示理解,順便邀請姬易行坐下,隨口問道:“巡撫大人會來看詩會嗎?”
“不確定,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見到巡撫大人本尊,他可能這幾天都在外頭微服私訪什麼的,不過這也算得上是多年慣例了,過了明天應該城裡就能鬆懈下來。”
姬易行突然壓低聲音道:“這次沒出岔子還要多謝你,那胖子被巡撫大人處理了,也沒添別的亂子。城主說過幾日再請你入府細談。”
鍾晚芍點了點頭,若能努力傍上這位地方官的一把手當然好,這也是她當初接受別館買賣最重要的一個目的。
只聽男人繼續道:“若順利的話,明年中沈城主與我可能就要去別處上任,也許就在福州首府武陽郡,你怎麼看?”
鍾晚芍並不是一個不懂潛臺詞的人,姬易行的意思就是提醒她城主這段時間能罩著,繞過年來,看鐘晚芍是準備跟著去首府武陽郡發展還是抓緊時間趁現在有靠山站穩腳跟。
按道理,鍾府也是勳貴之後,按外人來看,鍾晚芍哪怕與父母關係再淡泊,也不至於官府小姐獨自一人在外打拼。但不曉得為什麼,姬易行覺得她不會被拘在這一個福州城裡,還有更廣闊的天空去翱翔。
遇到這樣有血性、敢冒進的靈魂,總是不自覺想要幫上一把。
明年年中嗎?時間還好不算太緊,鍾晚芍把心中計劃的幾件事盤算了一遍,覺得在明年前打好經濟基礎往外走問題不大。
紙窗又被人禮貌地敲響了,張理前去開門,鍾晚芍張口吐槽道:“在這裡一個人我都不認識,怎麼都跑我這兒來?”
“小姐。”張理領著一個人進來,姬易行和鍾晚芍立刻坐正了身體,只因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當時在別館前為巡撫大人傳話的近侍。
兩人迅速站起,近侍開口道:“鍾小姐,巡撫大人請您一敘。”
得,馬甲稀碎,這位也知道她是鍾府二小姐了。
鍾晚芍心態有點崩,旋即又安慰自己,一個二品的巡撫,又身兼親衛將軍,查她的身份不是輕飄飄?
她給姬易行遞了個“祝福我”的眼神,老老實實地跟著近侍走了。
近侍繞了幾圈,走到酒樓上層最大的雅間處,抬手道:“小姐請。”
鍾晚芍邁步走了進去,房間內靜立了一排近侍,中央的案前坐著身著紫袍的牧將軍,他的面甲似乎換了顏色,銀得更深沉,與重紫色的蟒袍相得益彰。面甲與上次所見又有了些不同,這次的半面甲露出了他光潔瑩白的額頭,堪堪遮到鼻樑上方,一雙動人心魄的眸子露在外面。
他今天沒有束髮,齊腰的黑髮綢緞一樣的鋪在身上,在髮尾打著半弧。
鍾晚芍愣了一下神,該死,到底為什麼全書是個女的都喜歡男主的?牧將軍這麼帥,不會是這狗逼小說安排給男主的打臉物件吧?
在心底唾棄了一番自己沒定力,老老實實地給人行禮,
“牧將軍好,戎將軍好。”
元祈看了一眼沒帶兜帽的少女乖順地彎下腰,烏黑的頭髮滑落像一把雲,眼神一側,就看到身旁坐著的天策將軍面甲下爆起的青筋。
再度痛失本姓的牧戎錚敢怒不敢言。
他也打量著眼前這個露出真容的少女,查到鍾晚芍真實身份的時候瞧見了她的畫像,遠沒有面對面見本人這般明豔的神采。
若是比較,那畫像美則美,卻毫無靈魂,這樣的美人大雍皇城比比皆是,並不難尋,真見到本人時,才能理解她身上那種旺盛的冒險精神、蓬勃的生命力和活潑的靈魂才是真正吸引眼球的東西。
“嘰嘰嘰······”一陣叫聲吸引了鍾晚芍的注意。
從旁邊蹦出一隻雀兒,那是一隻比她的金子還要大一倍的同類,尾羽修長有力,珍珠花紋漂亮極了,腦袋上還高高豎著一支翎。
那鳥滴溜著腿蹦到她身邊,繞著她開始轉。
牧戎錚覺得礙眼,便想將鳥叫回來。還沒開口,對面的少女就有了動作,她從袖籠裡套出一袋紙包的鳥食,抓起一把握在瑩白的手心遞了出去。
“戎將軍”皺起了眉,想要阻止少女的動作,這鳥可是有著西域獵隼血脈的“半天嬌”,耐力、體力、引路尋路的能力都是頂級的。
長成這樣的成年體不知道要人花多少功夫培養,此鳥專供皇室傳遞訊息,整個大雍不超過百隻,只有陛下和他的親信、心腹能養著。
“我的蒼舒只吃生鹿肉”的話剛出口,那鳥就猛銜一口鐘晚芍手中的鳥食,大快朵頤起來。
鍾晚芍伸手摸了摸鳥身上的羽毛,特別柔軟還帶著溫熱,聽了戎將軍的話,道:“想來將軍餵養得更講究些,難怪你這隻這麼漂亮。”
牧戎錚看著那一門心思乾飯,還特別乖順被摸的半天嬌,第一次對自己豢養鷹隼多年的經驗產生了懷疑。
不是每隻半天嬌都脾性孤傲,難以伺候的嗎?他的蒼舒可是除了生鹿肉其他一概看都不看的,還能讓陌生人摸?
他遲疑地問道:“你給你那隻喂什麼?”
鍾晚芍道:“昨晚喂的剩點心,今天早上是找家裡後廚要的鳥食,金子都蠻喜歡的,也很聽話。我今天也是特地去鋪子裡給它買了些最貴的。”
“它吃嗎?”牧戎錚有點懷疑人生。
“吃啊,我喂什麼它都吃。真的很好養,我沒養過鳥之前還一直擔心照顧不好呢。”
“你給他起名叫金子?”坐著的紫袍男人問。
“是的,畢竟人人都喜歡金子,養寵物就是圖個好彩頭嘛。”鍾晚芍點了點頭。
對方面甲上方深黑的眼睛富有侵略性地掃過她被辣得有點紅腫的唇。“坐吧。”
鍾晚芍也沒客氣,道了謝乖乖坐下,發揮自己的社交本領,自如地展開話題聊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位巡撫大人給她的壓迫感很強,但與之相處時卻是最自如的,輕鬆得很,不用顧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講。
鍾晚芍把這歸因於對方職位太高了不僅不屑於和她這款小螻蟻置氣,所以給她的感覺特別寬容和善。
這包間的位置很好,坐在桌案邊就能看到堂下詩會的盛況,外頭卻看不見裡面的人。
那雀兒乖巧地很,窩在鍾晚芍的懷裡假寐,“戎將軍”的臉看上去就和剛吃了一把鳥食一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