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弋踱步到草場中央，九班弟子自覺排成最初的隊伍站好。
他臉上掛著清俊的笑容，道：“這節課即將結束，諸生都有所收穫吧？”
弟子們紛紛應和，其中當屬顧流年的聲音最大最響亮，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學會御劍了一樣。
錦瑟的眼神黯淡，旁邊卻伸來一隻手握住了她，柳知葳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道：“下課我們再多練習會兒？御劍我還不熟練呢。”
知曉她是善意安慰自已，說什麼不熟練，其實也是陪著她練習的。
錦瑟心中好似一股暖流匯聚，微笑著點了點頭。
尤弋笑道：“看來大家受益匪淺，有沒有人主動給大家分享一下御劍成果的？”
話音落下，班級沸騰起來。
“我來！”
佇列中，一隻手臂高高舉起，顧流年撥開人群走到前面。
他的小弟們捧場道：“老大威武！”
“老大好帥！”
“想親吻老大的膝蓋！”
……
眾人笑倒，連錦瑟都被逗樂了。
柳知葳心道，當狗腿子也蠻不容易的。
顧流年白皙的面容微紅，尷尬地揮了揮手讓他們閉嘴。隨後正襟危坐，單手握著木劍，一掌掐訣，口中默唸法訣。
柳知葳聽力很好，聽見周邊不下三位女弟子討論著顧流年。
她站在前排，不覺舉目凝視：
少年眉目清秀，面若冠玉，一頭烏髮高高束起，寶藍色錦袍上刺繡精緻繁複，腰間掛著枚白玉佩。
確實生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皮相。
木劍在眾人注視下緩緩移動，最後停留在離地一尺高處。
眾人不住為他鼓掌叫好。
顧流年目光炯炯，尤不滿足，一甩衣襬竟跳了上去。
薄薄的木劍向下沉數公分，搖搖晃晃後向前緩慢移動。幾個來回後，顧流年收劍，穩穩落地。
在一眾喝彩聲中，他挺直了脊背，眼神掠過前排的弟子，最後停在柳知葳身上，唇角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柳知葳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他就指著柳知葳道：“夫子，弟子已演示完畢，可否請柳姐也上來展示一番。”
尤弋道：“她年紀分明比你小，為何要稱她為柳姐？”
顧流年誇張道：“夫子您剛來，有所不知。柳知葳同學年紀雖小，天賦能力卻遠超弟子，故而弟子厚顏稱呼她一聲姐。就比如這次御劍來說，弟子只能勉強離地一尺高，若換柳姐來，千尺瀑布萬丈高樓通通不在話下。”
他大力鼓起掌，誓要將柳知葳駕到臺上來。
人群中，他的幾名小弟也應和道：“柳姐，來一個……”
鼓舞聲不絕於耳。
尤弋單手撐著下巴，悠悠道：“也好。”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柳知葳身上，連夫子也同意了，她不得不去。
錦瑟擔憂地喚了她的名字。
柳知葳眼神示意她不必擔心，施施然行到前方，對尤弋行禮後，拋劍、懸停、來回。
輕鬆瀟灑，行雲流水。
當真比顧流年熟練很多，也只離地一尺多高，比他略好點，倒稱不上很亮眼。
她這般，已讓顧流年驚呆了眼，明明沒見她御劍練習過，只勉強控制木劍移動片刻，怎麼她就會了呢？而且飛得比自已還高。
莫非她的天賦當真極高？
顧流年心裡一萬個不服氣，他自小在家中是小霸王的存在，單火靈根、資質上佳。族中長輩費盡心機託關係才打聽到尤公子帶的是哪個班級，好不容易分配到他班裡，哪想到班級裡還有個兇丫頭。
他和錦瑟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嬉鬧玩耍輪得到她來管閒事？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還這麼兇。
顧流年永遠忘不了她騎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砸下來時的眼神，雙目猩紅眼珠漆黑，一眨不眨得盯在人身上，像被激怒的野獸鎖定獵物，不死不休。
他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一陣陣發寒。
在撫南城，他顧流年可算少年堆裡打架的好手，卻從未見過一人如柳知葳這樣不要命的打法。那狠勁兒，活似曾打死過人。
她才多大，十一有嗎？打起架像換了個人便罷了，他猜測可能是年紀小受欺負慣了才學會的逞兇鬥狠。但是，看她穿著就是鄉野丫頭，怎麼可能天賦比自已正經修仙子弟還高？！
顧流年搖了搖頭，肯定是巧合。
掌握御劍除了要求天賦外，其他因素也密不可分，譬如平衡感。女孩子天生平衡感比男子強些，所以柳知葳才會御劍的，一定是這樣。
柳知葳倒轉劍柄，仰頭看他，笑道：“顧小弟可滿意？”
顧流年氣結。
柳知葳拱了拱手正欲退回隊伍，卻聽尤弋道：“等等。”
“今日乃是你我第一堂課，還要藏拙嗎？”
柳知葳心中一驚，水靈靈的眸子望去。
此時，尤弋也正看著她，狹長的鳳眸譬如古井深潭，讓人捉摸不清，只知道這是個城府極深的男子。
柳知葳嗤地笑開，新雪般的小臉上兩枚梨渦淺淺，她道：“夫子說笑了。今日是御劍第一節實操課，知葳愚笨，只勉強能御劍飛短短的距離，怎是藏拙。夫子太高看知葳了，還是故意嘲笑弟子呀。”
“哦？是嗎？”
尤弋不以為意道，邊移步接近她。
柳知葳暗暗警惕，不知他是什麼意思，臉上笑容依舊明媚。
顧流年見情形不對，慌忙插在兩人中間，打岔道：“夫子，你不會真相信柳同學能御劍飛千尺萬丈吧？那不過是弟子瞎扯的。”
“說謊可不好，希望顧同學日後加以改正。我現在不與你計較這個，麻煩你讓開些。”
顧流年只好避開身子。
尤弋抓起柳知葳的一隻手臂，兩指探向她經脈，半晌才放開。
“柳同學入門時未測靈根吧？”
朱長老捻著鬍鬚道：“這丫頭被無上宗的人打成重傷，被賈晗肖武那倆孩子拖進來的。聽聞小丫頭昏迷，無上宗的長老追在屁股後面，也沒來得及測靈根就收入門中了。”
“你若想測，我這裡還有一枚五行晶球。”
他說著，欲翻腰間掛著的乾坤袋。
尤弋道：“何須如此麻煩。”
“柳同學釋放出靈氣一瞧便知。\"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
修真界門派招的新生是沒有修行基礎的，便是修仙氏族若想把家中子弟送來學習，也不能提前教他入門。
一來招收的弟子基礎不同，不好安排。張三煉氣三階，李四煉氣五階，王二築基了……每個人實力不同，學習的內容也有差別，排班成了麻煩事。
哪有這樣三十人放一班修習三年，再參加宗門比試，根據個人表現考慮是否能劃分為內門弟子，或是被長老收為親傳弟子來得簡單方便。
二來有基礎的弟子難免驕縱，不服管教。
三來從小白開始在宗門成長，更有利於宗門凝聚力。
小白修行第一步就是感知天地靈氣，正常人能在三個月內入門就已算中等天資。
柳同學與他們同時修煉，小半個月，他們還為入門沾沾自喜，柳同學已經煉氣了？儲存釋放靈氣分明是煉氣境界。
怎麼可能？從沒聽說過有人在半個月能入門到煉氣的。
不信！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