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蘿蔔聽罷,臉龐上麻木的表情依舊沒有泛起任何漣漪(1.名詞:細小的波紋),賈忠遙心下惡狠狠地罵道:“這小子真是個冷血動物!”忠遙又看白鼕鼕幾眼,試圖捕捉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最終徒勞。無奈,便轉到門外。此刻,北嶽市公安局監管支隊支隊長秦明、北嶽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戴孝虎、北嶽市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孫武正在廊道靠近窗戶的地方圍成一個三角形,閒話聊天。但聽秦明道:“市看守所現在硬體裝置在全恆山省來說,也是數一數二(2.成語:排第一或第二,形容突出)的。譬如這監管大門,我仔細數了一下,足足有九道。(4.諧音“九門提督”)”秦明一邊說,一邊抬起一雙厚實的大手,掰(3.動詞:用手把東西分開或折斷。備註“手分手”)著指頭道:“第一道,看守所大門,保安24小時把手。第二道,看守所大廳,武警把手。第三道,AB門A門,需要刷臉進入,由武警控制。第四道,AB門B門,由前臺與巡控共同控制。第五道與第六道為進入監區的過渡鐵門,需要刷卡進入。第七道,為正式進入監區的監區大門,刷卡才能進入。而這第八道與第九道,管控就更為嚴格了,只有部分民警有許可權進入,分別是分監區大門與監室鐵門。”秦明說罷,一旁的戴孝虎接話道:“秦支,對於看守所真是如數家珍呀!”秦明憨憨一笑,兩片厚實的嘴唇上下吧嗒(5.動詞:嘴唇開合作聲)道:“戴院長,這都是我們的基本工作。”孫武感嘆道:“這真叫銅牆鐵壁(6.成語:比喻十分堅固,不可摧毀的事物),犯罪分子一旦進到裡面,是插翅難飛(7.成語:形容被圍或受困而難以逃脫)了!”秦明嘿嘿一笑,道:“孫檢,看守所現在固若金湯不敢說,但我也找不到第二個詞來形容了。”幾人哈哈一笑,身子有節制地擺動幾下。

突然,廊道入口處一陣騷動。閒聊的幾人止住笑容,包括賈忠遙自己,目光齊刷刷地盯了過去:在一左一右兩名法警的警戒下,一老一少兩名男子帶著悲慼的神情由遠及近,向著13號提訊室走了過來。廊道內的人群,自覺讓開一條半米寬的窄路。兩名男子進入提訊室內,按著工作人員的指示落座後。老年男子一面用袖筒抹眼淚,一面帶著哭腔道:“冬子,你怎麼能把人家害了呢?”白鼕鼕麵皮抽搐幾下,眼淚嘩地淌了下來,哭道:“我媽怎麼不來呢?”老年男子一面哭,一面解釋道:“你媽媽本來要來,身體不行,病倒了,來不了了。”接下來,一旁的年輕人對著白鼕鼕嘰裡呱啦好幾句,像是抱怨的那種,老年男子趕緊拉拉其袖筒,示意不要再說了。

老年男子忽然從兜裡摸出手機,身旁的林沖法官以為老人要對著罪犯白鼕鼕拍攝照片,忙止住道:“這裡不允許拍照。”老人半立起身子,側轉身,一面指著手機,一面道:“我不拍照,裡面有個影片,他哥孩子,讓他看一下......”眾人這才知道怎麼回事,緊張的氣氛瞬間緩和下來。林沖法官允許後,老人忙道幾聲“謝謝”,轉頭對著手機,滑開微信介面,在其中一個對話方塊內,上下滑動。片刻,指定其中一個影片,點選放大,對林沖法官道:“就這個影片,讓他看一下啊......”林沖接住手機,轉手透過鐵柵欄遞了進去,裡面法警趕緊接住,又轉手放在白東東面前的提訊椅子面板上。一陣陣歡快的嬰兒咿咿呀呀呢喃聲從手機裡傳來,本就壓抑窒息的會見氛圍,似乎更加窒息了。在場人心思各異、情緒各異,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由執行人員發出的,是對罪犯白鼕鼕的悲憫,藉此反證自己人之為人的高尚情操;另一種則是由會見當事人發出的,是那種錐心刺骨般的,源自即將喪失親人的疼痛。且說罪犯白鼕鼕抹著淚眼,盯著影片看了又看,這邊老父親提高嗓音道:“冬子,殺人償命,古今一樣。你放心走好!”老父親說完,這邊大哥亦抹淚道:“兄弟,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白鼕鼕抬起頭,六目相視,幾個人又哭作一團。忽然,林沖法官道:“會見時間到了,家屬可以出去了。”不說便罷,家屬一聽,嗚咽聲響瞬間變成了嚎啕大哭。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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