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飯菜中規中矩(1.成語:形容合乎規矩,沒有偏差。也指拘泥,死板),一葷兩素。賈忠遙點了一份酸菜魚、一份白菜燉粉條、一份芹菜炒豆乾。風捲殘雲(2.成語:大風吹散殘存的浮雲,比喻一下子消滅乾淨)吃罷,按著慣例去曹日山陵園散步。幾天來,氣溫有所回升,除了早晚依舊清冷外,中午卻因陽光而暖融融(3.形容詞:暖烘烘)的。忠遙因剛吃過飯,渾身燥熱,路上便將身上厚厚的棉服脫了下來,挽在手中。路邊的流浪狗依舊在流浪,幾人的閒話永遠不深不淺,恰到好處。從天氣到戰爭,從醫療到教育,從股市到養老,無所不談,卻又點到為止。在經過墓園裡一排排墓碑時,田仁照例不屑一顧道一句:“這有什麼意思!”此刻,賈忠遙不好發表什麼觀點,頂多附和一句:“還是土葬好。塵歸塵、土歸土。佛家說:‘人本來於塵土,終將歸於塵土。’”每每這時,田仁便說:“反正,我遺囑寫好了。我跟我老婆說:‘我死後,不會進墓園的,你把我撒海里或者江裡。’我跟我女兒也是這樣的話。我是看透生死了。”忠遙肚中不覺好笑,想著如此勸慰道:“生不由人,死也不由人。偉大領袖死後,不也沒有遵從他意願實現火化嘛!順其自然吧。”但是,話始終未出口。畢竟,直面生死,需要何等勇氣!

從曹日山陵園回來,賈忠遙問田仁道:“田主任,下午沒什麼安排吧?”田仁剛說“沒有”,忽又轉身道:“你有時間找唐學文談個話。”看著小沛走遠,又壓低聲音道:“順便帶個話,就說張先才很關心他。”忠遙問:“這‘張先’是哪兩個字?”田仁道:“弓長張,先後的先。”忠遙道:“我下午去談,談完跟您彙報。”田仁道:“嗯,反正對你時間,這倒不急。”田仁自去辦公室休息不題。賈忠遙回到影片監控室,摸起一支筆,將“張賢”兩字記在筆記本上,想想似又不妥,趕緊在上面又塗了幾筆,直至看不清寫著什麼方才作罷,一念又想:“下午,忘記可咋辦?”遂靈機一動,伸出左手手掌,將“張先”二字寫在掌心。一面寫,一面不禁感慨:“雖是人情,實則觸線。自從高層頒佈‘三個規定’以來,每每這時,總不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話休絮煩。卻說經過午睡,賈忠遙頓覺神清氣爽,按著計劃便喚小沛去往監區找唐學文談話。與往常在管教民警辦公室教育談話不同,今天賈忠遙特意選在了駐所檢察室談話室,緣何捨近求遠,恐怕箇中原因只有忠遙自己知道吧,不題也罷。跟管教蔡柯說明來意後,蔡柯道:“賈檢,唐學文剛從過渡監室分下去。”忠遙問:“分哪去了?”蔡柯為難道:“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用資訊管理系統查一下。”說罷,開啟自己電腦,查閱起來。須臾,抬頭告訴賈忠遙道:“唐學文,在604監室。”忠遙道:“604監室管教民警是誰?”蔡柯又低頭盯著螢幕看了一下,道:“趙大海。”忠遙道:“好的,我們去找趙大海去。”說罷,便吩咐一旁佇立的小沛如此如此,小沛去找趙大海提人不必細說。

且說,這邊賈忠遙返回駐所檢察室談話室,約莫一支菸的功夫,門口便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人聲音,喊道:“報告!”賈忠遙直直身子,亦喝道:“進來!”門開處,便出現一人,忠遙尋聲看過去,但見來人:矮短身材,方頭闊面,麵皮黝黑,半指長的頭髮顯得很是精神。忠遙便知他就是唐學文。管教趙大海將在押人員唐學文安置在提訊椅子上,囑咐要實事求是,回答駐檢問題後,便離去不題。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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