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色羽毛
“他們究竟信仰的是太陽神，還是太陽球體本身？”
這裡的人有恆星的概念嗎？
里亞不動聲色地將裝好黑麵包的紙袋遞給顧客，在他的建議之下，黑麵包的售賣變成了限量售賣。
他是比較注重利益，但也不至於讓那些窮人拿全部身家甚至貸款來買麵包。
萬惡的資本家在某些時代要被掛上路燈。
而史特夫人撇了撇嘴，還固執地認為麵包變得這麼受歡迎都是因為里亞長相太出眾的緣故。
在這種窮酸小地方，長得周正的人本來就少，周正的適齡青年就更少了。
恢復氣色的里亞看起來青澀中又帶有幾分書卷氣，哪怕平時戴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對淺灰藍色瞳孔也足以吸引鎮子上的人為他前赴後繼。
史特夫人把他看做晚輩，為他未來的幸福操心十分正常。
但她暗中觀察了半天，發現里亞那個木頭腦袋竟然除了交易客套之外不和任何人說多餘的話。
擺攤一個小時，他就硬生生維持了一個小時的客套笑容。
禮貌隨和中又帶著幾分疏離。
而那些顧客也有序地接過他手裡的黑麵包付款，這一切井井有條，但史特夫人卻感覺這一幕有些機械感，好像哪裡有古怪但是又好像一切如常。
一定是她最近休息得不好，想多了。
最近晚上外面的怪物莫名增多，吼得人差點睡不著覺，如果不是教會規定居民晚上不能出去，史特都想抄起掃把出門，把那些怪物打到外祖母都不認識。
“史特夫人。”
一句聲音怯生生地從樓梯口傳出。
史特扭頭，發現安格娜竟然從三樓跑了下來，而她這次的目標是里亞，那句“史特夫人”只是單純地打個招呼。
她歡快地跑到里亞身後，儘管長相些許普通，牙齒不整齊，但她的性格完全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讓人忽略了那些簡單平凡。
安格娜在笑的時候，令人不由聯想到森林中的幼鹿，陽光灑在她的棕色捲髮上，為其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
“克爾查哥哥，我的弟弟很喜歡那些書！他讓我告訴你，他很感激你。”
里亞也彎起了嘴角，他伸手在小姑娘的頭上摸了摸，把對方沒打理好的頭髮壓回。
“喜歡就好，多讀書總是有用的。”
“嗯！”這個孩子歡快地點頭，比昨天話多了不少。
接著，她開始向里亞說出自己的目的，從亞麻裙自帶的口袋中取出一個布袋，把五十枚史瓦爾硬幣展示給里亞。
“我弟弟還需要書，越多的書越好。”
“那你這次想讓我買哪些書？”
“不是哪些，只有一本。”
價值五十史瓦爾左右的書？
里亞稍稍留了個心眼，而安格娜也生怕被誰聽到一樣壓低了聲音。
“這是我弟弟為數不多的積蓄，為了攢這本書，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好東西，也沒有買過新衣服。”
說著說著，她有些沮喪起來，而里亞並沒有揭穿她。
他已經問過了，三樓根本就只有安格娜一個人在居住，那所謂的“弟弟”並不存在。
“伱弟弟需要什麼書？”
“《神秘物品圖鑑》。”
里亞初來乍到，不太清楚這種書有什麼特別的，但他還是能從其名稱中察覺出些許異常。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怪異的生物以及光怪陸離的情景，既然一本書敢把標題這樣設立，那它的內容就很有可能在現實存在。
“看來有必要去看一下……只是那個書店老闆總感覺哪裡有古怪。”
有點想揍他一頓。
里亞心中莫名不爽店老闆，但還是順手拎過地面上的擦地板抹布找個乾淨的邊緣擦了幾下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便再次出門。
小巷子還是那個小巷子。
老闆也還是那個老闆。
等里亞再次看到他的時候，那個戴著鳥嘴面具的胖男人正用雞毛撣打理著書架上的灰塵。
再見到里亞，他完全不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再來。
“歡迎光臨，客人，買點什麼？
這裡除了我和我桌子上的羽毛筆不賣，其它都可以隨意挑選。”
里亞將目光凝滯在黑木桌的羽毛筆上，那根羽毛同樣黑漆漆的，光是看著就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種色澤不同於正常的色彩，它其中彷彿蘊含了成千上萬種不能為人所理解的顏色，凝聚在一起變成幽暗的深黑。
里亞隨即轉移了目光，他現在對羽毛這類物質十分牴觸，光是想想腦海中就自動浮現昨天晚上鑽進喉嚨中的羽毛生物。
那東西讓他想吐吐不出來，想剖出又怕剖開什麼都沒有，白費功夫。
屬實是個麻煩。
更何況……
里亞心中醞釀了一番措辭，正打算詢問關於羽毛的事情，猛地一回頭，發現那個書店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
他的皮質面具氣味很大，不知道什麼動物沒有處理乾淨的脂肪味夾雜汗臭味讓里亞後退一步，打心底生理不適。
“嘿！”
老闆笑了兩聲，接著拿雞毛撣子在里亞的衣服上拍打了幾下。
“該洗澡了，你身上的灰塵有些多。”
“我昨天剛洗過，您的鏡片怕是顯微鏡做的。”
里亞向對方提出了自己要買什麼書，老闆什麼話也沒多說，搬了個梯子動作笨拙地從第九層書架上將其取下遞給了他。
“你怎麼還在看我的羽毛筆，你很想要？”老闆語氣稍微不悅，“那是我撿到的，不能給你。”
“我只是覺得那片羽毛很眼熟。”
“眼熟？眼熟就對了，這是我昨天晚上跟在你後面撿的。”
里亞：“……”
短短一句話，氣氛凝聚到了冰點。
穿著大號棕色外套的青年眼神愈發森然，他的面板表面也開始出現明顯的蠕動幅度。
看得出，里亞在竭力剋制自己不露出不該有的眼睛。
他緩緩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對方既然說出昨晚的事，不管是不是試探，里亞現在都必須離開，他可不敢賭對方是不是想殺自己。
儘管從當前情況看，對方並沒有惡意。
里亞付了錢，連信仰都懶得收直接扭頭便跑，然而下一秒，他看到書店老闆擋在他的身前，手指捻著那支黑羽毛做成的羽毛筆指著他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