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百年來才迎來“六眼”。男人們的性子本就粗糙,雖然對五條悟的誕生大喜過望,但卻一眼認定尚在襁褓中的嬰孩已是自身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家族裡的女性則多安靜自持,她們將年幼的孩子視為最嬌貴的花朵,最珍貴的寶物,可想而知會有多寵愛這個孩子。唯獨玲奈將五條悟當做一個孩子,雖然擁有六眼但也需要時間成長的孩子。

玲奈對五條悟既不會過分嚴苛也不會過分放縱,也因此成了五條悟最親近的人,哪怕是五條悟的父母也未能與這孩子融洽相處。

而正如玲奈心中擔憂的那樣,離開隊伍的五條悟早就興致勃勃地進到深厚的森林中,並不是為了尿尿,而是為找令他感興趣的發現。

躡手躡腳走近一棵大樹的五條悟眼睛放光地盯著一處平平無奇的落葉堆,然後稍微彎腰如一頭幼虎撲了上去:

“嚯!你果然在這!”雙手按住落葉堆的五條悟得意地喊道:

“出來吧!你逃不了呦!”

雖然那雙小手的力氣比起妖怪的臭腳還差得多,但惡狠狠的語氣仍是讓我發抖。

我可是自覺被這小鬼發現的剎那就撒丫子地一路狂奔,本以為自己跑得夠遠躲得夠好,沒想到居然被這小鬼輕鬆發現。話說鼠鼠的耳朵天生敏銳,但奇怪的是我連這小鬼什麼時候走近的都沒發現,以至於隔著樹葉感受到那傢伙撲身而來的力道著實把我嚇得夠嗆。

我本能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棄了。以這小鬼的本事,恐怕很難逃離他的魔爪。

想清這點後我就立馬坦誠相待,直接從落葉堆裡冒出來了,否則這小鬼一直撲在落葉堆上要把我生生捂死。

“果然是你!小東西!”自己都算個“小東西”的小混蛋兩手掐著鼠鼠我的臉像拉彈簧一般,原本比我巴掌大的臉被拉得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

“媽誒!臉皮要裂了!放開!臭小鬼!”我憤怒地想掰開他的手指,兩腳在空中拼命刨划著。毫無人性的小鬼就如同惡貓一般。

“你唧唧喳喳說什麼啊?”沒料到那小鬼忽然手頭一鬆,我再次摔落到落葉堆裡,重獲自由的我立馬雙手捂住疼得發腫的腮幫子。而那小鬼卻趴在地上,湊趣地打量我,如此近的距離讓我驚得忘記揉揉吃疼的臉腮。

那雙蒼藍如同盛夏之空般一望無際,又有恍如群星的璀璨盡數在晴空中熠熠生輝……如銀河與盛夏晴空的映照美得宛若傳說。

難怪那大嘴怪執意只要一對“眼睛”……可惜,如此好看的眼睛一旦配上那張囂張的臉就只剩惡劣了。

“喂,你剛才唧唧地說什麼?”男孩毫不顧忌身上的華服被落葉沾染,簡直就像趴在自家沙發上一般悠閒。他一手拖著腦袋,一隻手直戳鼠鼠我的腦門:

“是不是在叫你的同伴來救你啊?”

“同伴?”我反問道;“鼠鼠我獨來獨往哪來的同伴?”

如此坦誠的我卻沒有換來寬容對待,那戳著我腦門的手指反而想扳機一般用力將我彈倒在地。

“又唧唧什麼?你不會說人話嗎?唧唧地我也聽不明白啊,說人話!用寫的也行!不坦白就祓除你哦!”

“哇!鼠鼠我是鼠鼠啊!小笨蛋!你怎麼聽不懂鼠鼠我說什麼呢?!”我不服氣地爬起身,揮拳示威的同時齜牙咧嘴意圖震懾小鬼。

“被我咬上一口你就得鼠疫吧!”

“哦,挺精神的嘛。”那小鬼毫不理會我的抗議,自言自語一般;“還以為你受傷很重呢,沒想到叫得還挺大聲。”說完這小混球又朝我腦門扣扳機一般彈了一指。

“寄—”我吃驚地朝後飛速仰去,甚至掀起的風都吹得兩邊落葉翩飛。小鬼也從地上一躍而起,很是吃驚地望著後仰飛了好幾米都沒減速的我,彷彿也很意外自己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但很快我就發現是一股猶如繩索的力量綁在我的腰間將我持續向後拉飛。我就說那彈在我腦門上的一指怎麼有如此突飛猛進的效果......因為我本來就是系在“釣線”上的誘餌嘛......

但面對如此離譜的事情,普通小孩應該被嚇得不敢跟上來吧。我望著那張緊繃的小臉,心裡不由嘆氣......很顯然那小鬼不是普通小孩......他居然真跟一條魚一樣不知死活地追了上來!

“傻瓜!笨蛋!”我拼命大喊道;“快跑啊!趕緊跑!”

彷彿是聽懂了我的喊話,那小鬼果然跑得更起勁了,只不過還是衝我來的……

“反方向啊!掉頭跑啊!傻瓜!前面有大壞蛋啊啊——”。我喊得嗓子都要冒血了。可那個倔強的笨蛋小鬼就是毫不顧忌地跟著跑來,連樹枝劃破那身白衣暗紋的衣服都毫不在乎。

望著那踩在佈滿青苔的樹根上差點滑到的小短腿,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鼠鼠我只是一隻小耗子,不值得啊。

不值得。

無論是現在的我,還是不久前死掉的我,都不值得……我生如弱鼠卑微,誰都不用為我的遭遇難過。

恰如這林間的清風落葉,掉落與消失本是可忽略的渺小。

就像忽然明白過來一般,那孩子忽然止步,沒有再跟上來。而我還被腰間的力量拉著不住地後飛,望著林間那個越來越小的人影,我開心地揮揮手:

鼠鼠我保佑你門門考一百,趕快回家做作業吧。

那個穿著白衣的孩子站在參天的大樹下,宛如枝葉間漏下的一縷微光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終於放心地閉上眼,雖然被拉著後飛繼續撞在樹幹上、石頭上,但我痛得很放心。

只有我一個痛就行了。

但就如我突然起飛一樣,也是戛然停止。而我那因慣性還猛著後衝的內臟在體內相互撞得亂七糟八,一陣天旋地轉讓我想吐。

“哎呀!線收早了!魚兒沒完全上鉤啊。”一把捏住我的鳥嘴臭腳怪彷彿要將我捏得稀巴爛,惡臭的口水徑直噴我臉上:“不是讓你把魚兒抓緊嗎?你怎麼當誘餌的?!”

我恨不得朝那醜妖臉上吐口水以表回敬,可再三掙扎下也只能在它那腥臭的利爪裡“唧唧—”

“喂,那小老鼠是你養的嗎?”一聲質問忽然出現。

冰冷的語氣讓我慌張不已,這小鬼是看不出現在是什麼場景嗎?!都這種時候了還擔心什麼老鼠?!趕緊跑啊!

“這可是五條家神廟的後山哦,我家的地盤可不是能隨意殺生的,醜八怪。”小鬼如若王者一般的口吻囂張得讓我生出一把冷汗,生怕這鳥嘴妖急火攻心直接把我捏成一把碎渣。

“哎呀,你說得真對!小孩子果然很容易引誘哦!”那大嘴妖用誇張的語氣讚歎道,陡然從樹叢陰影裡冒出的它恣意放飛的嘴角屬實誰見誰噩夢,而小鬼似乎還沒發覺他背後樹叢那團異樣的身影。我感覺心臟都提到嗓子了,因為有雙突然支出的怪手作出一張網狀正作勢要一把籠住毫不知情的小鬼。

但沒等那雙爪子觸碰到小鬼的一根頭髮,就瞬間變成一團漿糊。稍大些的肢塊飛濺到周圍的樹幹上然後變成一團黑焰憑空燒成一縷青煙。

“身為咒靈不曉得躲得遠遠的居然還跑出來露面,這可是五條家的地盤啊。”一個沉穩的男人忽然出現在大嘴妖冒出的樹叢旁,一手尚且保留著結印的姿勢,他正抬手要一併結果垂死掙扎的倆咒靈時,卻被突然衝向那隻鳥嘴咒靈的五條悟嚇得半死:

“小悟!回來!”

但已經晚了,小孩的敏捷身手連他都吃驚。沒等他說完,半死的鳥嘴咒靈就把彙集最後咒力的鋒利鳥喙朝小孩露出衣領的脖頸全力咬去。

“小悟!”

叫喊聲從樹林間各處傳來,其中也包含我微弱渺小的聲音。

我覺得腦子暈暈的,但還是能感受到那雙小手把我從地上的落裡葉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可那雙小手的溫暖很快就被我自身的溫熱掩蓋。

鳥嘴戳破了我的肚皮,但小老鼠翻湧的血很快就流盡了。

鼠鼠我雖然沒用,但還是能蹦噠起來的。那一瞬間,也算與我奮起一搏的完美配合,一個白衣女子飛身閃過將孩子抱走了。

溫熱又沉重的鈍痛中,我呆呆地望著化為黑焰消散的鳥嘴妖,望著頭頂飄舞的落葉,望著樹冠間逐漸黯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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