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時候非常痛苦,以至於踩到香蕉皮滑下臺階的那份痛苦都沒引起我半點注意。因為在這之前倍感痛苦的我已經不受理智控制,蓄滿淚水的雙眼所見的一切世間都扭曲得讓承受痛苦的增添了一份額外的噁心。

曾有個大聰明說:如果人在摔倒之時恰好心裡想著其他事情以至於自然而然地忽略“摔倒”一事,那麼此人可能會因此錯過地面,即飛起來。(出自《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毫無疑問,腳下滑溜的香蕉皮雖然消減了摩擦,但當時被滿腦子破事塞得淚腺狂飆的我並沒有因此“錯過地面”,即飛起來,最後軀體與大地間的莽撞衝擊直衝五臟六腑,在最後一絲的清醒中,我腦子裡反覆一個念頭:

我不做人了。

原本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直到被那惹人厭的聲音喚醒,我才啞然於自己居然還有意識,但下一秒,曾經遭受的痛苦立馬活靈活現地出現在腦子裡再次反覆折磨我。

可想而知,我無可自控地悲憤起來,不管不顧地大喊道:

“為什麼我還沒死?!為什麼我還記得那些龜孫子!”之前死的突然,心中的怨念沒機會化為漂亮話輸出,此刻的我就抓緊時間重溫人生積攢的髒話。可惜我的人生有些短,罵上幾句就得從頭“復讀”。

但這些髒話可是連狗都不放過,蛆聽見都會嫌髒的那種。

沒等罵上第二遍,剛才那喚醒我的聲音又無端出現,再次打斷我:

“罵這些沒用的,趕緊上路,我可不想加班。”

這不管不顧的口吻於我而言簡直是火上澆油,但尚存的理智沒被怒火燒得面目全非。聲音的來源彷彿3D立體迴圈,難以辨別方向。但即使有方向也沒什麼用,因為這周圍是說不出的昏暗,彷彿若有微光,但伸手卻不見五指。

“你誰啊?我愛怎麼罵就怎麼罵!關你屁事!”我吼道,正愁沒物件罵,這貨自己懟上來,那我也不管了。誰料那聲音不怒反笑:

“嘿嘿,所謂人死言善,你還真是死不足惜啊。”

“我愛死不死!”但說完我就突然意識這種“死”怎麼有些不一樣。

“這什麼地方?地獄還是天堂?”我的反問立馬招來360°環繞的哈哈大笑,彷彿有若干張嘴在笑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這更讓我火大。

“你那麼多怨念,上哪的天堂?天堂都是文明和諧的地方,你罵得周圍空氣噴上清新劑都沒法呼吸,還想去天堂?”那聲音沒給我開口的機會繼續說:

“當然這也不是地獄,地獄是給人輪迴的地方,也有自己的文明建設。

“但你滿腹怨念難解,閻王都怕你影響地獄形象。好在你自行放棄輪迴,現地獄秉承一貫堅持的“尊重並祝福”原則,讓你重生再歷人間,希望你能吸取教訓,消除怨念,養成文明禮貌好習慣……”

“等等!你說我要重生?!”我氣地趕緊打斷;“都說了我不做人啊!那混蛋世界我累覺不愛!”

“嘿嘿”,聲音笑得猥瑣又陰險;“我不是說了嗎,我們的原則--‘尊重並祝福’。嘿嘿,下次見面可要對我的服務五星好評哦!”

“好評你個頭——!”沒等我說完,就感覺被掉入風洞中,等風都要把我的意識吹得四散開來,我仍舊苦逼地大喊:我絕對不要再做人了啊!!

呼嘯的風聲從我的喉嚨猛然灌入,彷彿是覺得我嘈雜,很快我的意識也散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被一擊沉重的痛楚砸到腦袋的甦醒方式讓我氣得跳腳,那顆從我頭上彈跳而去的松果掉落在不遠的落葉堆裡,周圍的樹林散發著古老氣息,似乎在冷眼旁觀。

“輕輕敲醒沉睡的生靈,看看這個憨憨的東西—它是多麼愚蠢至極—哦--睡得太陽都不搭理—”低沉的嗓音唱得有勁還甜蜜的押韻。腦瓜痛得我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但環顧四周都沒找到那個唱歌的憨皮!好不容易痛得能緩口氣時,我立馬輸出:“哪個傻缺我?!滾出來讓爸爸教你做人!”

對方立馬息聲斂氣,彷彿被我刺耳的嗓音深深震懾。

坦白說連我自己都被嚇住了...如此尖細的嗓門簡直像被門夾尾巴的倉鼠。我一下靜了聲,呆呆地望著四周,似乎有股不友善的氣息在周圍高大的順林間遊走。無比高大的樹木如同巨人將我層層圍住,厚實的葉蓋遮天蔽日,哪怕是盛夏正午的陽光擠過這層疊的枝葉恐怕也變得微不足道。

過於仰首的姿勢讓我摔得翻身倒地,雖然厚實的落葉如地毯,但此刻的我卻更加難受。

因為我發現自己的四肢居然短小得連翻身都困難,這就導致我根本躲不開那股突然衝破層層樹枝朝我襲來的身影,一記重踹,我狠狠地撞到樹幹上又像個皮球一樣不爭氣地彈落在地。

“喂喂,剛才嘰嘰喳喳叫喚什麼啊!”粗糙的嗓子罵罵咧咧地朝我吼著。我痛得發不出聲,但那隻剛踹飛我的臭腳又狠狠地踩在我身上,宛如要碾死毛蟲一般不屑。

“嘰嘰喳喳打擾本大爺清早練嗓的笨蛋!喂!本大爺能一展歌喉,而你有幸聽到就該感恩戴德!怎麼不遵守聽眾的禮貌,把喝彩和掌聲留在演唱結束呢?!”

我的五臟六腑都快被那臭腳碾碎了,心裡是又恨又慶幸。恨的自然是這個臭腳,慶幸的是得虧它沒聽清楚我剛才罵的內容,否則還會加倍折磨我。

“鷹手,你在幹嘛,大早晨就抓老鼠玩?你屬貓的?”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軟綿綿地笑道。

“這小臭鼠在我唱歌時嘰嘰喳喳讓我忘詞!那可是我即興之作!可能是今天我能創作的最完美的作品!”臭腳憤恨地說,腳上的力度更是加重,就在我感覺自己要被碾成爛泥時,第二個聲音居然好言勸說道:

“好啦好啦,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別耽誤了機遇。”

果然是要事,那臭腳居然沒再用力踩我。

“你說這法子有用嗎?”臭腳說,語氣裡的疑惑更像是在警覺什麼。我還在他腳下,自然不敢動,只能小心翼翼地秉著氣。

“你還糾結啊?”那聲音或許是想笑出點嫵媚動人的感覺,但實在擰巴的噁心。

“唐三藏的故事你不也知道?那麼多想吃他肉的都是為了變強!現在機會來了不珍惜,以後可有你後悔的。”擰巴聲音說著各式各樣的好處,彷彿一頓飯就能成功飛昇,改變平凡宿命.....那臭腳的疑問也不少,交談之間沉默在落葉堆裡的我總算明白來到什麼地方了。

兩妖精商量逮唐僧吃,還能是哪呢?無名火一下從我心底竄出--原來重生到西遊記裡了!而且還是連妖精都不如的老鼠!我彷彿又聽到之前那聲音嘿嘿地譏笑:

尊重並祝福嘛。你不想做人,我們就如你所願咯。你不想回到原先世界,我們也滿足你咯,嘿嘿.......

…趴在地上弱小無助的我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倆妖怪決定在唐僧之前來盤“鼠條開胃菜”…不做人確實不做人,但沒更好的選擇嗎?我只能硬生生吞下這口惡氣。

“那傢伙不夠我塞牙縫吧,還得和你分著吃。”臭腳似乎仍不為所動,還在討價還價;“萬一吃的還沒消耗的多,得不償失啊!”

“哎呦,我之前吃過人肉也沒覺得有傳說中那樣味美鮮甜,就是喜歡那眼珠子有嚼勁,剛好我最近還在節脂,所以得手後能把那小子的眼睛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還挺挑食啊。兩妖精對如何分人吃說得挺驚悚的,但我倒不怎麼害怕。總歸有孫悟空出場擺平的,只求猴哥別把我當小妖除了……那鼠鼠我還真死太冤了!

倆妖怪說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出的咕嚕聲彷彿這倆沒吃過一頓飽飯。就在我琢磨如何溜之大吉時,那臭腳彷彿洞穿我的心思,毫不客氣地踩在我尾巴骨上,疼得我一激靈,渾身毛都炸開了花。

“那小鬼不是一般人,不可能獨自來這山上。”

我邊痛邊在心裡吐槽這妖怪的無知,難道孫悟空、豬八戒、沙僧不出名嗎?居然說這麼離譜的話。

“那是自然,小鬼總是有許多人護著,到時候我去引走那些人, 你先不要動手,等我回來再聯手對付那小鬼。”

小鬼...以唐僧的年紀而言,這些修煉成精的妖怪叫他小鬼也算合理。但我的記憶中,想戀愛的女妖怪喜歡叫他哥哥,想吃肉的男妖怪叫他和尚…可是他倆說什麼要演一出“聲東擊西”的戲碼,還得聯手打“唐僧”就太離譜了!我小說沒看過,但電視劇和動畫看過啊!哪次遇險不是先悟空後悟空,實在不行得多喊幾聲八戒和沙僧啊!唐僧有什麼好對付的,準備好燒鍋就行......

...真是西遊世界嗎?我隱隱覺得不對勁,但都說吃唐僧肉的妖怪除了西遊還有哪啊?

“我不認同你這方式。”臭腳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感覺尾巴要被踩斷了,疼得我顧不上再想到底在哪個世界。早知道這樣辛苦,應該要求去天線寶寶的世界......

“那些人見到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而是擔心那些人耗著你反而讓我們無法及時聯手錯失良機。我有個更好的方法。”臭腳得意的笑聲比破鑼還爛還響,笑得我心裡發憷。

一股熱血湧上大腦,而我可憐的尾巴則是要裂開一般扯痛,但被兩個妖怪湊出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痛感很快讓位於恐懼。

“那小鬼畢竟還小,我之前在外面看到人類小孩都喜歡這種小老鼠,讓它幫我們把小鬼從大人身邊吸引過來,你我只需準備好張口吃飯就行了!”把我從臭腳下提溜起來的妖怪長著鳥嘴招風耳,脖子下的軀體卻類似直立恐龍,難怪那雙臭腳比鋼筋還硬。而另一個則抽象得有些不近人情,雖說從頭到腳能看出人形,可就一張尖牙細嘴巴居然從額頭裂到肚臍眼,畢加索都畫不出這麼詭異的畫風。

如此慘目忍睹的妖怪怎麼與西遊記那滿是蜘蛛精狐狸精的畫風相容?就算獅駝嶺的妖怪都長得比這眉清目秀!什麼玩意經過怎麼樣的千錘百煉才能變成這副德行?

“好主意!果然吃的人腦多就是聰明!”大嘴妖語氣做作地誇讚道,嘴裡呵出的熱氣帶著一股經年的黴味直撲我臉非常窒息!

“哈哈哈,那就看你咯,小東西,要是太沒用就讓你死得難看!”臭腳鳥嘴妖面露兇光地盯著我威脅道。

……雖然我之前踩著香蕉皮也死得難看,但落在這倆醜得恐怖的妖孽手中,恐怕會死得更難過。我瑟瑟發抖,不敢不配合。

…反正我都不做人了。答應妖怪的事不會讓我的良心有任何起伏,因為那玩意早在上輩子就消磨殆盡了……我暗自發誓,這一世我要做一隻不受欺凌的……大耗子!

總之先活下來再說。

我躲在樹根後面,隔著叢叢大樹看著山間那塊空地。四方的院落裡又座木製建築,飛揚的屋簷掛著銅鈴,緊閉的大門對著院落裡的那條石板路。院裡應該有人定期打掃,落葉並不多。穿過院落的石板路在一處放著一對石獸的高大石坊下連線著從延伸而來的石階。

這是一座山間神廟。我正琢磨著西遊記裡哪一節有這樣的場景,屋簷下的銅鈴卻突然郎當一聲嚇得我抱緊了樹幹。周圍的樹木靜悄悄的,而空氣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憋悶,彷彿是盛夏雷雨前的蓄積的徵兆讓人喘不過氣。

沒一會,一聲清脆的鈴聲從遠處悠悠傳來,彷彿是在回應那屋簷飛角的銅鈴聲。多虧這雙鼠耳,我貼近地面就聽到一串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步伐堅定且整齊。那是正在上山的一隊人。我屏氣凝神,因為事關能否擺脫備受折磨的困境。

遠方的鈴聲並未一直作響,而是每一段時間就飄揚而來,但一次比一次清晰。就在鈴聲落在附近時,我終於看清那隻隊伍。穿著整齊劃一的白衣男女鄭重其事排成兩列出現在院落裡,他們恭敬又嚴肅的態度彷彿在等候十分重要的大人物出場。我心都提到嗓子眼,打算唐僧一出場就衝出去抱著他腳丫哭訴悲慘鼠生......

但瞧著那些人高馬大的成年人,我都沒人鞋碼大,實在擔心突然竄出去會不會被一腳踩死。

這時空靈飄渺的鈴響再次打斷我的思路,清風似乎被鈴聲引來,指引周遭大樹發出低沉又溫柔的頌唱。鈴聲在山野間傳開,如深潭泛開的漣漪把原先的沉悶感一掃而空,說不出來的暢快感取而代之,連樹木與花草的芬芳都清晰無比,甚至連我這命懸一線的小老鼠都在一瞬間有種豁達開朗的感覺。

但只有一瞬間,因為我看到了那個緩緩走在兩列隊伍間的男孩。

頭盤高髻身著白衣的女子持著一杆頂端懸著銅鈴和綢緞的青竹,她步態輕盈但穩健地出現,身後則慢悠悠走著一個穿白衣銀紋的男孩。

他一身華服乍看之下與他人無不同,但只要陽光流照其身,就能發現其服上華麗的銀絲繡紋,光華流動顯露的松柏山峰是雄偉磅礴的氣勢,映襯著那小鬼倒也顯得得超凡脫俗,雖然小鬼滿臉的無聊表情,彷彿上課一般昏昏欲睡。

“…這是唐僧?這哪的唐僧?同人創作的?”躲在樹根後一直滿懷期待的我直接傻眼,不到一旁大人腰眼高的小鬼頂多是小學生的歲數。

現在重生的路數這麼野嗎?原創世界重生是得加錢還是VIP啊?同人世界都來湊數?!要這小鬼真是唐僧,那孫悟空鐵定還在石頭裡吧?說起來那小鬼焉啦吧唧的神情也沒有普度眾生的氣質啊。

真的是個半大小鬼。

……那我要幫妖怪拐賣兒童嗎?原本打算為保命完成任務的我就像漏氣的皮球。我之前自信猴哥豬哥和沙哥肯定能按劇本救人逃離妖口,只要我抱緊唐僧大腿哭得梨花帶雨,想來以他善心絕對能保個小命。可現在真去引誘小孩子到那倆畜生的血盆大口裡哪怕是身為鼠鼠的我也幹不出這畜生事.....

拐賣兒童犯法咧!

我吞了口唾沫,打算破罐子破摔,先跑路再說!可一心急就沒留意到腳下的樹枝清脆易斷,嘎吱一聲差點把我鼠膽都嚇破了。

因為那聲響的剎那,我感受到那男孩隔著佇列的大人、隔著層層樹林朝我飛快地看了一眼。千真萬確!絕對不是錯覺!鼠輩本能對外界威脅就有異常敏銳的感知!

連那些大人都沒注意到隱藏在遠處樹林中的小小鼠輩,況且我還埋身在周圍的落葉堆中。那男孩異於常人的機敏實在讓我害怕,尤其是當時他發現我時嘴角露出的戲虐,實在不屬於這般年齡段的天真無邪。

根本不像人畜無害的人類幼崽!難怪倆妖怪還商量要聯手對付他......

真是前有虎,後有狼,中間就我這夾著尾巴的小老鼠……跑都不曉得往哪跑,我不敢再有輕舉妄動,只能繼續藏身在落葉堆下祈禱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佇列的大人正在廟前舉行著灑水一類的淨化儀式。這是例行的祭祖,不僅是為後輩能銘記家族榮譽,也是為告慰先輩之靈。儀式進行得有條不紊,都是家族裡有頭面的成年人自然是從容不迫。但玲奈卻皺起了眉頭,她現在持著祈福的青竹銅鈴按照規矩是不能動的,更不能左顧右盼。但她明顯感覺到身後的那位已經蠢蠢欲動。

“小悟,注意場合。”玲奈雖然小聲提醒,語氣卻嚴肅。她平日溫柔細語,是家族裡最寬容待人的,但參與此刻肅穆的祭祖儀式必須得嚴厲,以免出現意外。

“我知道,但是我想尿尿。”男孩貌似是為了不驚擾儀式刻意壓低聲音,但實質是在場的每一雙耳朵都無比清晰地聽到他說“想尿尿”這句話。

這讓人心生無奈只能選擇答應的“合理”要求,連負責灑水的神官都不禁手頭一抖,不敢再灑下去,生怕被當作對男孩合理訴求的惡意作弄。

莊嚴的場面一下滿是大人的愁眉與嘆氣,玲奈無比羞愧地持著青竹銅鈴站在原地,彷彿是她說的那句“想尿尿”。

站姿如青松山崖的隊伍一下鬆散地如上山郊遊一般隨意。

“玲奈讓小悟去吧。”

“……”玲奈的臉憋得更紅了,那孩子隨心所欲,怎麼可能連這種事都會要她同意?她明明在上山前就反覆詢問他好幾次要不要上廁所了……

但小孩就是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臉無辜地望著她,彷彿他就是連小便都要得到允諾才去的乖乖孩子……

“…你快去吧,別走遠了,我們在這等你哦。”心軟的玲奈即使知道眼前這鬼馬精靈,也選擇溫柔細語地囑咐:“廟山的森林很老舊,不要跑進去,知道嗎,小悟?”

“好的。”五條悟笑眼如月牙地答應,隨即朝樹林走去,等完全轉過身後,一抹不屑地笑輕易地掛上了嘴角。

他發現好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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