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軍?”

段疏寒一愣。

他是當真沒想到,白祈言竟然真的能對這種朝廷大事,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白祈言一邊用手指在桌面上畫圈圈,一邊低下頭小聲說著。

“不然還能怎麼辦?災民那麼多,不安置的話,必然會出大亂子。你說是給他們找活幹,但又能有多少活給他們幹?不如擴軍算了。”

聽聞此言,段疏寒果然認真思索起來。

白祈言也不管他會不會採納自己的意見,只默默的在奏摺上寫上了“朕知道了”四個字。

他覺得自己的意見應該沒什麼錯,只是多少有些冷血。

在封建時代當兵,與現在截然不同。

這片大地上,自古就有“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說法。

封建時代的軍中將士,就像是上層手裡的一把沙。

揚出去也就揚出去了。

無人在意。

可憐白骨攢孤冢,盡為將軍覓戰功。

“今年的冬天會很冷。”

在段疏寒思索的時候,白祈言又補充道:“北邊的戎族可能會有大批牛羊餓死,他們若是沒飯吃了,就會南下劫掠。野獸是喂不飽的,餵飽了一回,它們下回還是會餓。

而且,吃不飽飯的災民,也會四處劫掠。”

能劫掠作亂的災民,必然是青壯年男人。

與其等著他們自己從四處劫掠討吃的,慢慢發展為起義軍,倒不如先把這些人吸納進軍隊。

白祈言心裡也清楚,這些災民會劫掠作亂,大多都不是因為他們本性有多壞。

多數人都只是想填飽肚子、有一條活路而已。

只要能有一條活路、或者說是讓他們自己和家人有一條活路,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會願意。

段疏寒眼神變得深沉起來。

他深深的看了白祈言一眼。

“那就依陛下所言。”

白祈言持筆,洋洋灑灑的寫下了一條條的策論。

他認真起來的時候,字寫的其實很好看。

字型娟秀清麗,自有風骨。

等他寫完之後,段疏寒拿起來看了一眼,眸光復雜。

“陛下天資不凡,何故裝瘋賣傻?”

白祈言歪了歪腦袋,不解的問道:“會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嗎?就比如說一個人會做飯,那他就非得天天做飯嗎?”

他從未說過自己什麼都不會。

他只是不想做而已。

隨心所欲,又有什麼錯?

段疏寒無法反駁。

不過鑑於白祈言表現良好,段疏寒破天荒的沒有非按著他一下午都在御書房裡看奏摺,而是與他一起去了御花園……打拳!

……

“朕不練了!”

白祈言破了大防。

直接用力推了段疏寒一把,自己則是扭頭就走。

“朕要累死了!一天到晚又是早朝、又是陪你睡、又是召見朝臣、又是看奏摺……你就不能讓朕休息休息嗎?你就非得把朕累死!

強身健體……強身健體個屁!再這樣下去,朕還能活幾天?到時候朕眼睛一閉,還管什麼身後事?!”

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本來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了,誰知段疏寒還是不放過他!

段疏寒快步追上去。

卻被感官敏銳的白祈言回過身來,又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白祈言也不管他們現在是在御花園了,直接瘋狂大叫。

“你現在開心了吧?你這個冷漠無情的人!朕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段疏寒:“……”

白祈言腳步極快,回到彰德殿之後,便把自己反鎖在了寢殿裡。

他的寢殿裡還養著一隻小奶貓。

此時此刻,白祈言懷裡抱著那隻白色的小奶貓,吧嗒吧嗒掉眼淚。

“我好累、好羨慕你啊,可以什麼都不做……段疏寒他怎麼能這樣?我都要累死了,他卻一點都不關心我,心裡只想著正事……”

小奶貓茫然的抬起頭,“喵?”

白祈言吸吸鼻子,聲音裡滿是哭腔。

“他要幹正事也行啊,但凡事總要循序漸進吧?我可以慢慢努力呀,為什麼非要逼我?我以前又沒當過皇帝,哪有人一上來就能做那麼多工作的?”

小奶貓:“喵喵?”

白祈言現在身為人,也體會到了擼貓的快樂。

“他就是仗著我喜歡他,所以才一直欺負我……你說他是不是大壞蛋?”

小奶貓:“喵喵喵?”

這番話,白祈言明顯不是說給懷中小奶貓聽的。

畢竟小奶貓也聽不懂。

他主要還是說給門外的段疏寒聽的。

他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當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白祈言實在受不了這種勞累的生活了。

他無數次決定咬牙努力,但又無數次在開始努力的時候放棄。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任何一點困難都能直接克服他!

自從到了這個位面之後,白祈言的日常幾乎就是被各種困難克服。

門外。

段疏寒聽著裡面傳來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想要敲門的手幾次抬起,又幾次放下來。

段疏寒覺得,練武打拳正好可以活動活動筋骨,日久天長也算是強身健體。

他只是想隨意陪著小皇帝玩玩而已,也沒有讓白祈言與他年幼時那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早到晚,苦練不輟。

誰知就這一回,竟直接讓小皇帝生氣成這樣。

段疏寒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抬手敲響了房門。

“本王錯了,不用你練武了,你先開門再說。”

話音剛落,裡面傳來白祈言的聲音。

“那以後你幫朕批奏摺!”

段疏寒:“……”

似乎是顧忌著段疏寒沒說話,白祈言很利落的退了一步。

“你看完給朕講講也行啊,你看完講完之後,朕自己批!”

段疏寒沒忍住笑了,“你當本王一天到晚無事可做?”

白祈言:“……”

場面又陷入了僵局。

過了大約半刻鐘的時間,白祈言從裡頭開啟房門,卻堵在房門口,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盯著段疏寒。

段疏寒抬頭看了看天色。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了,陛下還吃麼?”

白祈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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