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誰在用手壓著她的眼睛。
什麼東西滴落在她眼睛裡，又有溼漉漉的東西塗在眼皮上，壓緊。
好難受。
恍恍惚惚間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瑾姨，這樣可以嗎？妹妹的眉頭一直皺著，好像很難受。”
“肯定難受，哪個殺千刀的東西給她下毒，別讓老孃抓住他，不然我非得扒了他的皮，再讓他試試我搜刮出來的毒藥！”
“看著點你妹妹，別讓她用手撓眼睛。”
“您放心，交給我吧。”
“……”
有人握住她的手，溫熱，有力，她又沉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醒來，手還被人握著，眼睛很疼，但比毒發時好很多，眼睛塗著草藥，有很濃的藥味，嘴巴也苦苦的，她臉一皺。
墨纖塵看見她動了，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欣喜地往外喊，“瑾姨，瑾姨！妹妹醒了！”
他又溫柔小聲地哄她，“妹妹，你忍耐一下，不會疼很久的，敷藥時間就快到了，很快就能看見。”
謝衫：......哈？
無數個問號從心底冒出來，她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是她睡蒙了還是墨纖塵太久沒找到墨纖衣所以腦子壞掉了？
妹妹？
墨纖塵找的妹妹只有墨纖衣吧，她的年齡一看就對不上啊。
瑾姨風風火火從外面小跑進來，“乖女兒醒啦，乾孃給你換藥，纖塵來，搭把手。”
謝衫懵了。
墨纖塵將謝衫眼部的紗布解開，一圈又一圈，瑾姨小心地將草藥全部拿掉，用藥汁給她洗幾遍眼睛，又用清水洗兩遍，再給她擦乾，動作輕柔。
“樂樂，試著睜開眼睛看看？”瑾姨摸了摸她的眼睛。
謝衫抿抿嘴，聽話地照做。
屋裡的光並不刺眼，她眯著眼睛看了看，適應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們擔憂的神情映入眼簾，謝衫小心地確認，他們不是演的，真的沒有想要害她。
墨纖塵的眼睛一直跟著她轉，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妹妹的臉。
如瑾姨所說，他們果然長得很像，只是妹妹更秀氣一些，眉毛細長，瞳孔是墨藍色的，跟娘一樣。
墨纖塵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的瞳孔是黑色的，漆黑如夜。
小時候他還很好奇地問娘，為什麼他的眼睛跟妹妹和娘都不一樣，他想變得一樣。
娘說妹妹是女孩子，在他們家，女孩子的眼睛都是這種顏色，說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很穩重，不需要一樣，每個人的眼睛都很好看。
謝衫感受著灼熱的視線，很小心地避開，不跟墨纖塵對視。
看見她臉色蒼白如雪，瑾姨眼眶一紅，心疼無比，“瑾姨的小安樂，你受苦了。”
她抱住謝衫。
“都是瑾姨不好，這麼久才找到你。這些年，你得多疼多難受啊。”
“那群天殺的沒良心的東西，怎麼敢給你下這麼多中毒的啊......”
七種毒，七種啊！
什麼仇什麼怨哪！
等她找到那群人，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謝衫身體一顫，手不知道該如何放才好。
溫暖眷戀的懷抱、言語中的疼愛、安撫和心疼，這是謝衫從來沒有過的東西，此刻也不屬於她，只是沾了別人的光。
瑾姨看她有些慌亂，忙放開她，破涕為笑。
“是瑾姨衝動了，忘記你還傷著。”她依依不捨地放開小姑娘，問她，“現在有胃口嗎？給你煮了紅棗羹，要吃嗎？”
“好。”謝衫猶豫片刻，決定先順著他們。
等她傷好一點，她會將真相告訴他們的，畢竟能不被問責、用刑，她還是鬆了口氣的。
想了想，她又開口，“謝謝瑾姨。”
為了這聲呼喊，瑾姨又差點掉淚，“哎，好。”
墨纖塵在一旁看得心酸，妹妹還沒開口喊他，但他又心下愧疚，畢竟是他對不起妹妹在先。
等瑾姨離開，他才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妹妹，我是哥哥。”
滿臉寫著你也喊我一聲。
謝衫看看他，喊道：“哥哥。”
墨纖塵見她看一眼就移開視線，很慌亂，“妹妹，你是不是氣我這麼久都沒能找到你，也沒認出你？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真的，別不認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討好，帶著不安，謝衫聽著莫名心酸。
明明出事的時候他也還小，要面對那麼多事，還要分出心力去找妹妹的下落，他也很苦啊。
怎麼就這麼小心翼翼呢。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怪不到他身上啊。
謝衫沒過多糾結，他們認錯人在先，不能怪她利用了。
就當是做了個交易吧。
借用幾天墨纖衣的身份，等她出去了，她會努力找到她的，到時候，她將攢下來的那些東西都當做補償送給她。
“沒有啊。”謝衫微微歪頭，轉向他說話的地方，“我沒有怪，也沒有生氣，哥哥。”
墨纖塵很委屈，“那你為什麼不認我？你都不想看見我。”
“沒有不想見你，只是身份突然間變換，不適應而已......我這個樣子，怎麼好跟你相認呢？”謝衫含糊不清說道。
“你是怕哥哥嫌棄你？你怎麼能這麼想。”墨纖塵痛心道。
墨纖塵緊緊地握住謝衫的手，眼睛裡充滿了堅定與溫暖，“衫衫，你是我的妹妹，我的親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他們本該親密無間，彼此信任。
“身為哥哥，我本該保護你，愛護你，讓你能平安健康地長大。可是，你經歷過那麼多痛苦和困難，我卻沒有在你身邊，我才該怕你恨我、不願意認我。”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幸好如今我找到你了，以後，我會盡我所能去彌補過去的遺憾，從今天起，我會保護好你的。”
“你可以相信哥哥嗎？”墨纖塵期盼地問。
因為是親人，所以不會放棄尋找你。
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希望渺茫。
因為是親人，所以永遠會為你低頭。
怎麼算低頭呢，愛護你，保護你，這是我的責任啊。
因為是親人，我將包容你的一切。
不管是好是壞，都會一起面對。
可以再次相信我嗎？像小時候那樣。
讓我保護你，陪伴你。
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