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道士這一次算卦明顯正式了很多。

起碼掏出了一副龜甲。

那龜甲上面遍佈繁複的刻痕,看上去也十分古舊。

但其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波動,看起來就是一件凡物。

年輕的道士盤坐在椅子上,手中捧著龜甲,嘴裡唸唸有詞。

穆雲和上官凌桀對視了一眼。

後者的眼裡有明顯的震驚。

他能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縹緲感。

這是上官凌桀第一次體會到,自身的命數被人窺探是什麼感覺。

其實正常來說,修士只有到了通神境以上,才能模糊感應到關於自已的天機。

上官凌桀因為白玉觀音的關係,靈覺強度異於常人,再加上之前領教過宋殤遮蔽天機的手段,這才對自身的天衍之道比較敏銳。

他之前的感覺沒錯,這個道士是有些真本事的。

道士盤膝坐於榻上,微微閉著雙眼,龜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支撐,懸浮在他的面前。

年輕的道士開始對著龜甲變換手勢,龜甲上的紋路很快亮起了白光,像是呼吸一般,在有節奏的不斷明滅。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一幕,上官凌桀竟莫名有些緊張了起來。

可能主要是因為感受到了命運的拉扯……

顧馳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目光深邃的盯著年輕道士,眼底情緒難明。

突然,那飄在半空的龜甲發出劇烈的顫動,年輕道士的面色也變得有些痛苦起來,掐著道印的手都有些不穩了。

看著他顫顫巍巍的身形,上官凌桀這下更緊張了。

算個卦,需要像是隨時會嘎過去一樣嗎?

“噗——”

道士終於支撐不住,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的氣息在瞬間就萎靡了下去。

上官凌桀面色一僵。

好傢伙,真嘎了。

失去力量支撐的龜甲掉落在了地上,滾了幾個圈,停在了房門口的顧馳腳邊。

穆雲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就要從床上栽倒的道士,噴灑的鮮血沾染了他的衣袖,像是開在雪中的紅梅。

道士清秀的臉龐慘白如紙,抓著穆雲胳膊的手力氣卻很大。

他劇烈的喘息著,像是在恢復體力,又像是在奮力掙扎。

“海獸……呼、呼……白夜……”

穆雲蹙眉。

他好像快要窒息了?

看著道士攥緊衣襟,痛苦不堪的樣子,穆雲略微思考了一番,突然一拳狠狠捶在了道士的腹部!

年輕道士原本顫動不止的身體猛然一頓,緊接著便混著鮮血,從嘴裡嘔出了什麼東西。

“噦——”

東西吐出去的那一刻,道士抓著穆雲的手立刻便放鬆了下來。

“謝……謝謝……”

穆雲見他氣息通順了,便將他扶回了榻上。

另一邊上官凌桀已經蹲下身,從地上的血跡中拾起了剛才道士吐出的那件東西。

是一顆牙齒。

顯然是某種海獸的牙齒,大小足有一拳,斷口處不算整齊,看上去像是被外力打斷的。

問題是,這東西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出現在人肚子裡的。

更別提,道士剛才是當著他們的面將其吐出來的。

可這牙齒的大小,怎麼可能透過人的食道!?

情況實在太過詭異,上官凌桀將還沾著血跡的牙齒放到桌上,有心想問,但看到道士躺在榻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了。

顧馳這時走了過來,將手中剛剛撿起的龜甲放在了桌上。

若是先前仔細記憶,便能發現,龜甲上此刻已經多了一道裂痕。

順手,顧馳又拿起了那枚牙齒。

蔚藍色的火焰自他的指尖生出,將牙齒上沾染的血跡燒的乾乾淨淨。

顧馳仔細端詳了一番,又湊上去聞了聞味道,最終確定。

“是黑虎魚的牙……看這尺寸,應該是頂級的魚王才有的牙齒。”

說完,顧馳將牙齒扔回桌上,目光看向了虛弱的道士。

“天機門的人?”

“這種卜法……是楚大的門生?”

修煉界中有幾個宗門勢力,門下戰力雖然不算頂尖,卻沒人願意得罪。

為天下修士提供情報和樂子的百曉堂算一個,有手握天下財運的金越坐鎮的千金堂,如今也算一個。

天機門在卜算一道上堪稱天下第一,每年都有數不盡的人想要向天機門人求卦。

所以,儘管天機門從上到下幾乎都沒有什麼善戰之人,卻依然能在修煉界享受到極高的禮遇。

而顧馳口中的楚大,就是一手打造了天機門的人,也是天機門自創立以來,唯一的一位門主。

楚大的名字就叫楚大,後來成名了,人家就叫他楚大真人。

天機門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萬年之前,所以楚大真人也可以說是個十足的老怪物了。

顧馳和楚大真人算是有些交情,所以對年輕道士所使用的卜算之法也略知一二。

“這是藉著壽龜背甲的脈絡,強行窺探天機一角的法門。”

顧馳看著嘴角和下巴上滿是血跡的年輕道士,繼續說道。

“這法子代價很大,稍有不慎就會死在自已推衍出的‘未來’當中。”

“你們給了他什麼好處?他居然願意這樣給你們卜卦?”

上官凌桀在那兒自顧自地嘟囔:“他還真是天機門的親傳?”

回答顧馳問題的任務就交給了穆雲。

只見穆雲摸了摸下巴:“說出來您可能不信。”

“是他自已主動要算的。”

顧馳有些意外的皺眉。

這年輕人,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穆雲把事情給顧馳從頭講了一遍。

顧馳聽完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已解決。

他只是想來看看,是何人在此撥弄天機罷了。

顧馳離開後,穆雲和上官凌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時也不知該拿這位天機門的親傳怎麼辦。

“他不會死在這裡吧?”

上官凌桀做出一副牙疼的表情問道。

穆雲還沒來得及回答,榻上的道士就開口說道。

“不會……”

說著,他便勉力從榻上支起了身子。

雖然他的面色依舊蒼白,看起來隨時會撒手人寰的樣子,但他的雙眼已經變得很是明亮。

年輕且虛弱的道士扭頭看向了上官凌桀。

神情十分認真地吐出了一句。

“兄弟,你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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