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被擦拭乾淨的美麗少女,靜靜地躺在素白的小床上,她的氣息平穩而悠長,顯然已經脫離了隨時會喪命的危險境況。

某一刻,少女長長的睫毛輕顫了顫,隨後,便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明潤的眼眸透著些許迷朦的神采,眼前陌生的環境,讓甄月一時感到有些茫然。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處境,眼神也逐漸變得充滿了防備。

慢慢坐起身後,甄月四下打量了一番。

房間內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幾張鋪著白色布單的小床,便再無他物,呼吸間,還能聞到屋內淡淡的藥香。

這裡是……醫館?

甄月發現自己還披著穆雲的外衫,再低頭一看,身上竟到處都是鮮紅的血跡。

可她分明記得,無論是她還是穆雲,在那場戰鬥中應該都沒有大量的出血才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穆雲呢?

甄月正欲下床,突然聽到一個很是洪亮的聲音。

“你醒了!太好了!”

甄月扭頭看去,卻見是一個端著水盆,身穿碎花布襖,面板有些黝黑的少女,掀開門口的布簾走了進來。

見甄月醒了,她黑寶石一樣的雙眼亮晶晶的,很是高興的樣子,走過來招呼道。

“妹子快躺下,你剛醒,還需要靜養。”

說著,少女把水盆放到一邊,就扶著甄月躺了回去。

甄月的目光從她佈滿老繭的手上掠過,問了句。

“請問,是你救了我嗎?”

少女擺了擺手:“我哪兒有那個本事啊,是顧老先生救了你。”

甄月眼神微動:“顧老先生……可是顧馳,顧老前輩?”

少女點頭:“對啊!”

甄月沒想到,穆雲竟真的帶她來到了北峰城的顧益堂。

以他們當時的處境……她都以為自己不會再醒過來了。

“那你是……”

少女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道。

“我叫翠花,是顧老先生的藥童,你叫我花姐就行!”

甄月點了點頭:“花姐……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

她要儘快見到穆雲,確認他沒事。

不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總覺得有些心慌。

“那位公子正在隔壁接受治療……誒!你慢著點兒!”

見甄月執意要去找人,翠花也不好阻攔,只能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跟著。

甄月這會兒身體還是有些虛弱,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出門的時候還差點摔倒。

治療室就在隔壁,當甄月邁步走進去時,便看見穆雲躺在一張床上。

床邊坐著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背對著門口,不知道在穆雲身上鼓搗著什麼。

床上的穆雲毫無反應,顯然是還處在昏迷的狀態。

甄月芳心一顫,快步走到側面,這才看清了一切。

只見穆雲身下原本潔白的小床此刻已經滿是血跡,穆雲雙臂的袖子被剪開,露出了一雙手臂,而就在穆雲的左小臂上,竟佈滿了寸許長的傷口!

這些傷口深淺不一,有些甚至已經外翻潰爛,看起來極其猙獰!

只一眼,甄月就數清了傷口的數量,足足十八道,緊接著又發現在另一邊,穆雲的右小臂上,也有一道較新的傷口。

此刻,床邊的老人正手持銀質的小藥勺,仔細地往每一道傷口上,塗抹著青色的藥膏。

甄月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眼淚幾乎是瞬間,就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當看到穆雲傷痕累累的手臂時,她的嘴裡,也好像傳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

從這些傷口當中,她彷彿看到了這段路,穆雲是如何走下來的。

顧馳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攪弄藥膏,口中安慰道。

“不必擔心,都是些外傷罷了。”

可顧馳的安慰卻像是起到了反效果,甄月的眼淚突然流的更兇了。

從小到大,她哭的次數屈指可數。

也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為了一個男子,淚流不止。

盡力平復著情緒的甄月,一邊胡亂擦著眼淚,一邊抽抽噎噎地問道。

“前輩……他……是不是……再也不能……習武了?”

甄月作為具備治療能力的修士,也懂得一些醫理,她看穆雲灰敗的臉色就知道,由於失血過多,已經傷了穆雲的元氣。

氣血對武者的修行至關重要,氣血不足則拳腳無力,如果穆雲的氣血過於虧空,很可能就此壞了根骨,無法再研習武道了。

穆雲已經斷了靈脩的路,若是再不能習武……

甄月都不知道穆雲醒來後,他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顧馳聞言,看向甄月的目光倒是有些意外。

“你懂醫術?”

好不容易擦乾眼淚的甄月,點了點頭。

為最後一處傷口抹好藥膏的顧馳,扣上了藥瓶的蓋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他的情況確實比較嚴重,不過在老夫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

聽他話鋒一轉,甄月還以為他是不願意治,於是毫不猶豫地跪在了顧馳的面前,行大禮道。

“還求前輩出手救他!前輩若是有什麼要求,晚輩一定全力而為!”

甄月來之前打聽過,聽說若是想請丹道大家出手,通常都需要完成大師設下的考驗,才能夠得償所願。

她已經默默下定了決心,不管顧老前輩的要求有多難,為了穆雲她都會完成。

顧馳剛開始懵了一下。

他也沒什麼要求啊?

不過甄月這毅然決然的態度還是讓他很感慨,上前將甄月扶起後,說道。

“你有這份兒心,這小子的一身血,也算沒有白流。”

“你也不必擔心,人,老夫一定會救的,老夫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如此意料之外的展開,讓甄月短暫的迷茫了一下。

不是說,丹道大師都很不好說話嗎?

但顧老前輩說了會救穆雲,這讓甄月感到十分驚喜,起身後連忙恭恭敬敬地道。

“前輩請問,晚輩一定知無不言。”

顧馳示意了一下翠花,後者便將甄月扶到了一旁坐下。

顧馳也重新坐了回去,開口問道。

“不知你二人,是來自何處?”

在顧馳看來,這兩個年輕人很可能是自北峰城建城以來,年紀最小,境界最低的外來者。

如此年紀和修為,就能跨越萬里雪原,委實是了不起,所以他是真的對兩人的來歷感到有些好奇。

甄月這才想起,還一直未向顧老前輩做自我介紹,於是說道。

“晚輩名叫甄月,來自蜀山。他是穆雲,我們二人是從翎淵島出發,來到這極北之城的。”

顧馳恍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他……”

顧馳雖然久不出世,但對外界的資訊也不是一無所知,穆峰和穆雲兩位先天真氣擁有者的名字,他還是聽說過的。

至於穆雲和甄月是什麼關係,顧馳沒打算問。

都一個放血續命,一個下跪求情了,還能是什麼關係?

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少年,顧馳突然說道。

“老夫有意,收這小子為徒,你可知,他是否已有師承?”

甄月聽得美眸一亮,語氣欣喜地答道。

“穆雲沒有師承!若是知道能有幸拜入顧老前輩的門下,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顧馳搖頭髮笑:“你這丫頭,倒是嘴甜。”

笑完顧馳才反應過來。

他也沒跟這小姑娘說過自己的名號啊?

“你認識老夫?”

甄月老老實實說,是剛才在隔壁問了花姐。

“前輩,實不相瞞,我和穆雲這次不遠萬里,來到這北峰城,就是為了找您的!”

顧馳也不意外:“哦?你們找老夫,是有何事啊?”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求他的人都只多不少。

但能讓這兩個孩子,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跨越茫茫雪原,求到他頭上,看來不是什麼小事。

甄月深吸了口氣,將穆雲的母親神魂受損,昏迷不醒的事情,以及自家師父身中奇毒的事情,都和顧馳說了一遍。

顧馳聽後,含笑道:“老夫在這北峰城,已經隱居了四千五百餘年,你憑什麼認為,老夫會願意為你們這些事,重新入世呢?”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考校。

甄月大腦飛速運轉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正色道。

“前輩在此隱居數千載,早已不問世事,方才卻說有意收穆云為徒。”

“晚輩斗膽一猜,前輩其實並非是真心想要與世隔絕,只是這麼多年,一直都在等待一個資質合適的人出現。”

“而當那個人出現之時,就是前輩重出江湖之日!”

如果一個人真的徹底厭倦了塵世,又怎麼會想要收徒?

要知道,培養徒弟可不是什麼易事,更何況顧馳這樣的人物,收徒後自然是要盡心盡力培養的。

不然徒弟本事不到家,將來在外面丟了人,豈不是拖累師父的聲名?

但北峰城地理偏僻,資源貧瘠,並不是收徒教學的好地方。

所以顧馳要是真的收下了穆雲,便絕不會停留於一個北峰城內,是必定要入世的。

由此反推,便有了甄月剛才的一番猜測。

聽了甄月的話後,顧馳滿意地點了點頭。

煉丹師確實有給求丹者設下考驗的傳統,不然誰跑來都給煉,豈不是一堆麻煩事?

只不過具體要怎麼考驗,全看煉丹師本人的心情。

剛才的問題,就算是他對甄月的考驗了。

甄月也的確聰慧,竟能從他想要收徒這件事上想到這麼多。

雖不中,但亦不遠矣。

只是可惜,這麼好的苗子,已經被別人收下了。

不過對於甄月的話,顧馳既沒有表示肯定,但也沒有否定,只是說道。

“此事我已知曉,但具體能不能解決,還要等我見過兩位病人再說。”

“眼下,我先給這小子治好,再談其他。”

甄月只能點頭應下:“是,前輩。”

顧馳擺了擺手,開始趕人:“你跟著小花回隔壁休息,你目前氣息虛浮,還需要靜養。”

甄月本想過去,幫穆雲快速治癒手臂上的傷口,聞言也只好作罷。

甄月離去後,顧馳看向床上昏睡的少年,自語道。

“老夫這把老骨頭,還要不要出去折騰,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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