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盤坐在椅子上,身材嬌小的沈冰雲。
有了九媚的先例,這會兒也沒人再說什麼外人不外人的話了。
旁觀了半天的沈冰雲接過穆雲的話頭,用清清冷冷的嗓音說道。
“本座當時確實說了,那具屍體是假的。”
“那只是一具,由人體殘肢拼接而成的傀儡罷了。”
沈冰雲的聲音不大,語氣裡卻滿是對謊言的不屑,和對真相的篤定,叫人聽在耳中,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信服。
穆子箐坐在那裡,整個人已是如遭雷擊!
為什麼!明明她馬上就要成功了,為什麼這個時候又有人跳出來和她作對!
這女人有毛病嗎!?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然而,不管穆子箐有多麼抓狂,穆雲這一手以勢壓人,不得不說效果出奇的好!
穆子箐氣得整個人身體都在發抖,沈冰雲這樣身份地位的人發言,很可能一句話將她打入深淵!
她絕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否則一旦穆熙風是假死的事被證實,她也很難逃脫干係!
“你、有什麼證據……”
沈冰雲冷漠的目光甚至都沒有轉動,兀自陳述道。
“迄今為止,本座已斬滅了一萬三千六百二十四具人傀。”
“除了它們的製造者,我自認是這個世上,最瞭解人傀這種東西的人。”
“當時的那具屍體,雖然在容貌上處理得很好,但衣物掩蓋下的肢體縫合卻不夠精細,若是脫掉衣服,便能從細微處,看到縫合線的痕跡。”
“內部的骨骼也是接的一塌糊塗,輕微錯位至少有七處。”
“上述的每一句話,本座都可以以劍宗宗主的名譽,擔保其真實性。”
沈冰雲每說一句,穆子箐的臉色就白一分。
她竟真的懂!
最關鍵的是,她居然說用劍宗宗主的名譽來擔保!
沈冰雲作為劍宗之主,肩上扛著的,可是整個劍宗的氣運!
說出這句話的她若是敢指鹿為馬,德行有虧,那牽連的可就不只是她自己了!
穆子箐想不通。
堂堂劍宗宗主,為什麼要幫助穆雲一個毛頭小子?
難不成,穆雲代表穆家,和劍宗在背地裡做了什麼交易?
就為了保住代家主的位子!?
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沈冰雲會願意多說幾句話,只是單純出於對人傀這種東西的厭惡罷了。
穆子箐徹底輸了。
沈冰雲的一句話,真的將她打入了深淵!
穆雲其實也沒想到,沈冰雲會說出,以宗主的名譽做擔保這種話。
但無疑,沈冰雲的發言已經幫他掃清了最後的障礙。
這場會議,終於可以開始收尾了。
“穆子箐,關於穆熙風假死一事,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穆子箐已經徹底亂了方寸,在穆雲銳利的目光逼視下,只能下意識地說出:“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穆雲冷笑:“不知道?”
“你當初為何執意不肯讓我帶走穆熙風的屍體,到府醫處檢驗?”
穆子箐還想辯解:“那是……”
穆雲卻厲聲打斷,根本不給她再狡辯的機會。
“你我在有言在先,屍體擇一吉日下葬,你卻急著要火化屍體,你在心虛什麼?”
“穆家的喪葬習俗多是土葬,你卻執意選擇火葬,難道不是刻意想要隱藏真相?”
“你分明就是明知穆熙風假死逃脫的事實!出面幫其收尾不說,還想要借題發揮!煽動、聯合穆家高層!企圖奪取家主之位!”
“是誰指使你做這一切?黑袍組織,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在一聲聲的質問中,穆雲身上那股威嚴的氣勢越來越盛,竟壓得穆子箐抬不起頭來!
此時,所有人看向穆子箐的目光都一變再變。
甚至包括三長老、二長老,以及穆子樺,此時三人表情都是又驚又怒。
他們都被騙了。
穆熙風假死一事,他們是不知情的。
是穆子箐主動向他們提出,可以利用穆熙風的死,借題發揮,逼迫穆雲讓出家主的位置。
他們跟黑袍組織沒有瓜葛,但卻在利益的誘惑下,成為了穆子箐權力遊戲的棋子。
想通一切的三人,面色灰敗。
他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刻承認錯誤,並向穆雲交代具體的情況,以期減輕罪責。
但他們依然沒有。
因為他們不願向穆雲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低頭。
穆雲也不介意,等解決完穆子箐,他會挨個收拾過去。
此刻心情最輕鬆的穆家高層,應該就是大長老了。
他坐在一旁,親眼看著穆雲將真相一點一點攤開在眾人的面前,將對方所有的陰謀詭計全部打碎。
全程沒需要他幫襯一句,自己就解決了二房和三房的聯手發難。
大長老感到非常欣慰。
穆家有這樣的後生,何愁不興?
當穆雲沉聲問出:“穆子箐,你可認罪?”後,議事堂便陷入了安靜當中。
面對穆雲一連串的質問,穆子箐的選擇是拒不配合。
當看到盟友們投來的憤怒目光時,穆子箐就知道,眼下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於是便索性閉嘴,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穆雲點了點頭:“既然你不肯回答,那麼你是否有罪,就交給在場所有穆家的成員評判吧!”
穆子箐猛然抬頭。
“什麼?你……你不能這樣做!憑什麼讓他們……”
穆雲冷笑:“你以為我今天叫這麼多人來是做什麼的?成軒!發紙筆!”
於是,在穆子箐惶恐的目光中,成軒給在場的所有管事都發了一張紙片和一支炭筆。
穆雲、三位長老、穆子樺,以及伯雷和青極,也都有。
甚至就連成軒和穆恆言也各拿了一份紙筆。
上官凌桀伸手想找成軒要一張,被九媚揪著耳朵拉了回來。
待所有人都分發完畢後,穆雲開口說道。
“現在,請所有人在紙上寫下,你認為穆子箐是否有罪,如果你認為有,就寫有。”
“認為沒有,就寫無。”
“不需要寫名字,寫好後將紙張折起,成軒待會兒收上來唱票。”
穆雲說的規則很簡單,很快所有人都“刷刷”地寫了起來。
穆雲看向了穆子箐:“在唱票結束之前,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說出事件的幕後主使和經過,以及關於穆熙風和黑袍組織的事情。”
“你交代的越多,我就會酌情為你減去更多的刑罰。”
穆子箐雖然被穆雲搞的這般陣仗嚇得有些發抖,但臉上還是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就不信了!就憑你,能把我怎麼樣?”
成軒已經開始收所有人手上疊好的紙片了。
穆雲也不打算遮掩,直言道。
“你參與叛徒穆熙風的假死計劃,煽動穆家核心人員企圖奪權,還疑似和敵對組織有關,諸般行徑,已與叛徒無異。若你還是不肯交代任何有用的資訊……”
“那麼待會兒唱票的結果,若是眾人判你有罪,我就會將你當場處決!”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在議事堂當場處決族內叛徒!
這是穆家千年來也未有過的事情!
一旁的三長老嘴唇嗡動,似是想說什麼,但當他對上穆雲的眼神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穆雲的眼神深沉的可怕,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
穆子箐呆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就憑你?”
“你知道我是什麼境界嗎?就憑你一個廢了的少爺?就想殺我!?”
“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她一邊笑,身子一邊在抖,倒是和之前犯病的吳方景有些像,不過她這個怕死的反應要比吳方景剋制多了,卻也真實多了。
面對她故作囂張的嘲諷,穆雲卻肅著一張臉。
“自會有人幫我動手。”
“我勸你,珍惜我給你最後的機會,要開始唱票了。”
見穆雲神色那般認真,穆子箐也不再笑了,只是坐在那裡,譏諷地看著穆雲,和不斷唱票的成軒。
隨著一聲聲的“有”字被念出,很快認為穆子箐有罪的,就超過了半數。
而在這個過程中,穆子箐的心也懸的越來越高,她也不知為何,一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就有種汗毛乍起的感覺。
他真的要殺了我嗎?
憑什麼!?他怎麼敢!?
穆子箐的手指不安地扣弄椅子的扶手,成軒唱票的聲音彷彿成為了催命的魔音,讓她原本堅定的意志逐漸開始搖擺了起來。
“有。”
“有。”
“說……”
“不說……”
“說……”
“不……”
當成軒放下最後一張紙片,並喊出“有”的時候。
穆雲看著穆子箐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那雙漠然、漆黑的眼睛,讓穆子箐感到全身麻痺,似乎自己的生機,都被那雙眼睛剝離了身體。
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穆子箐來不及想了。
她臉色蒼白,渾身是汗。
她聽到成軒高聲說道。
“最終票數,六十二比三,結果是……有罪!”
有罪兩個字像是觸及了穆子箐的神經,她的雙眼猛然睜大,嘴巴也張得大大的,高聲喊道。
“我……”
但她還是慢了一步,在她的聲音出現之前,穆雲的口中已經吐出了兩個字
“動手!”
明亮的刀光應聲閃過,只一眨眼的功夫,穆子箐就徹底消失了。
就連一點點血跡,都沒有留下。
穆雲看著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聲音冷的像是亙古不化的堅冰。
“你慢了。”
“我已經不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