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物內部沒有燈，黑得像是林肖剛來的那天夜裡，那會林肖擔心被人發現，只能摸黑前進，現在她唯恐別人發現不了自己。
終端的照明系統非常強大，如果在雞籠旁邊開啟，雞會認為天亮了。
得益於這個功能，周圍的一切景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地上堆著成堆的快遞箱，透過擺放的整齊度來看，應該是肖恩放的。
林肖踢了踢箱子，裡邊傳來細微的機械碰撞聲。這是什麼鬼東西，肖恩從金融界轉行做手工了？
箱子裡全是包裹嚴密的零件，大大小小的齒輪和不同型號的螺絲堆滿了箱子。這和預想的不一樣，林肖還以為肖恩被貞子劫持洗腦，要走歪路。
別處灰塵密佈，從這個箱子開始，裡邊乾淨得一塵不染。牆面上有新安裝的燈座，燈還沒裝上，繞過堆積如山的快遞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林肖找到了蜿蜒向下的樓梯。
樓梯僅有一米寬，入口是半米乘半米的正方形，只需要多上點心偽裝，這裡的入口就會消失在視線範圍。
進去還是不進去？進去不尊重隱私，不進去又覺得虧了。林肖找了一圈，沒有別的可疑入口，廢棄的電梯井吸引了她的注意。
裡邊的電梯早就被人拆除，只留下軌道，上點油做個省力裝置，就算挖了別人的墳吊個棺材下去也是非常輕鬆。
林肖無視了施工的警示牌，往下扔了塊石頭確認高度，她正要往下跳的時候，肖恩追上來了。
“別，你別跳。”
“行啊，那我們回去吃麵？”
肖恩糾結猶豫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算了，早晚都會跟你說的。”
肖恩領著林肖從樓梯下去，下了兩層，眼前才出現了照明燈。
“從沙海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做一個基地。”
“後面礦井出了事，我才開始做的。”肖恩簡潔地說完了前因，林肖等著他說後邊，前邊是一扇用防彈材料做的門，旁邊的密碼鎖在光線下泛著機械特有的冷意。
肖恩停下來試圖給林肖做點心理建設：“不管看到什麼，你要相信我是……”
“我都會接受的，開。”
肖恩咬牙按開了大門，裡邊的景象跟外邊的整潔完全不同，可以說是雜亂無章。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空間，從建築物的高度來推算，這應該是在地下三層的深度。頭頂的層高有六米，上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電線凌亂地捆紮在旁邊。
看得出捆紮的人極力想讓它看起來規整一點，可線路的特質註定了這是個無用功。
到處都是堆放的機械器材，牆角擺著一張長桌，上邊的資料堆得半人高。
林肖拿起最上邊的一張看，是手工繪製的機械圖，繪圖的人顯然是個門外漢，應該是想表現這塊的仰檢視，卻畫成了平面圖。
“沒學過不怎麼擅長。”肖恩有些發窘，從她手裡拿走那張紙，飛快地在手裡捲成紙筒。
林肖現在不想安慰小朋友，她看到更遠的牆角堆著什麼東西，高度快要頂到天花板。
“那是什麼？”
肖恩身體一僵，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林肖意識到這就是肖恩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原因，她踩著一地的灰塵往那邊走，越近越發覺情況不太對勁。
那是數十個培養罐，林肖在暗網上看到過這個東西，賣家自稱是非法實驗室的主理人，因為一些不可言說大家都懂的原因，實驗室搬走了，這些沒有用過的培養罐可以低價賣給同好。
當時林肖對同好這個詞吐槽了幾句變態，再對帖子的真實度表示了懷疑。
誰知道會不會是官方釣魚，再說你自己都暴露了，這玩意就是個定時炸彈，說不定有什麼追蹤器之類的東西。
而且這帖子裡寫的低價，價格也沒低到哪去，十多萬一個！還只能打包賣，這一包直接搶銀行。誰買誰是冤大頭，第二天這個帖子就顯示已賣出，林肖當時還跟肖恩吐槽過，結果是自家當了冤大頭。
還沒等林肖接受被宰的事實，她注意到這些罐子後邊連著電線，操作面板的指示燈正不起眼地閃著光。
“這裡面是什麼？”林肖轉頭問肖恩，肖恩臉色蒼白無力辯駁：“就是一點小生物，我想研究……”
什麼小生物能用上這麼大的罐子？林肖按下綠色按鈕，賣家在帖子裡詳盡寫上了使用說明，退一萬步來說，十分有誠意。
林肖一直認為技多不壓身，準備以後要是有機會能搶幾個回來，愣是全背下來，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防窺視的板塊一層層地收回，露出裡邊裝著透明的液體的罐體，裡邊泡著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道賣家是什麼惡趣味，板塊收回到下方主機內部時，上邊亮起了燈。
陰影在燈光下顯得纖毫畢現，林肖甚至能看到它瀝青一般的面板上透著詭異的質感，畸形的腿部像是牛蛙的後腿，表明它的彈跳力十分優越，前肢異化成鐮刀形狀，泛著冷兵器的銳利。
細看之下，能發現它的胸口微微起伏，它還活著。
林肖沉思片刻：“你去哪弄來的怪物？”
“礦井。”
“這些都是……”
林肖突然想起見過的那些年輕人，他們在礦車裡跟她告別，希望自己能在林肖眼裡留下安全可靠，可以完美承載狄斯榮耀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