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還知道醒來啊!”

蘇九卿伸手揉了揉自已沉重的眼皮,抬起頭便看到左手支著腦袋,右手自然搭在膝上,腳踏精緻碧邊布鞋,坐在床頭盯著他看的秦沐夏淡淡拋下一句話。

在氣氛壓抑下,蘇九卿頭腦昏脹,精神狀態還有些顛。

深吸一口氣,扶額緩緩將懷裡的黑色書籍放到一邊,望向秦沐夏的眼神中帶有恍惚。

他並不理解對方為什麼擺出一張不悅沉悶的便秘臉,同時還透露出一股不可抹去的哀傷。

帶著疑惑,蘇九卿肩膀微微低垂,隨即啞聲道:

“恕我冒昧...你是夏姑娘吧,前些時候秦老剛好提到過你的名字,能否告知一下,在我睡著的那段時間裡面發生了什麼,秦老呢?”

“呵呵。”

簡短一句話令秦沐夏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憤懣起來,緊抿薄唇,快速上前幾步將來不及反應的蘇九卿翻倒在地。

豆大淚珠不爭氣地從臉頰滑落,一副恨不得把他頭都擰下來的神情哽咽道:

“命運真是不公平啊,早知道祖爺爺會為你做到那個程度,我真希望自已不曾來過。”

“知道嗎?在你睡著的期間,我不止一次體會過那種來自混沌接近窒息感,就像站在平行線上被整個世界孤立遺棄。”

[恨又能有什麼用呢?恨能夠讓已逝之人回來嗎?]

說完,秦沐夏撐在被褥上翠玉青蔥的小手不自覺攥緊,目光悲愴,看著蘇九卿欲言又止。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憑什麼祖爺爺為了一個外人,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推動歲月棺。

憑什麼啊!

難道這個外人真的比家族還重要嗎?

“哎,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給這操蛋的世界來上一腳!”

在各種不平衡下,秦沐夏不由的思緒紛亂,嘆息感慨。

儘管事實如此,不得已她還是隻能向現實低頭,咬牙把兩樣用灰布包裹起來的東西往蘇九卿面前一扔,漫不經心道:

“喏,收好了,這是祖爺爺臨終前留給你的東西,說什麼一定要我親手轉交給你。”

語落,秦沐夏玉手一甩,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了,當即眸光一凝的從床頭邊站起來,往門外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秦家還處於水深火熱中,身為少族長,她必須負擔屬於自已的責任,先將情報送回家族,再進行下一步決策。

“欸?等等,你的意思是,秦老他已經....”

蘇九卿似是受了一驚,結合秦沐夏所說的話很快就猜出了什麼,卻又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種結果,心跳忽而加速打亂節奏,有些失神開口。

這一刻,具體不知道是為什麼,他感覺自已的喉嚨就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卡住。

刺痛感迅速蔓延全身,聲音泛起了一絲輕顫。

“滾吧!你姑奶奶現在情緒煩得很,不想沒事找罵的話,最好不要和我說話!”

秦沐夏心中莫名不快,怒火蹭蹭往上竄。

原本剛踏出半步門檻的她,聲音中多了一絲不耐煩的餘悶。

然而剛走出山門,天空上飄來令人遍體生寒的紅色霧氣。

也就在不知不覺間,整個城市竟都被紅霧籠罩了。

“月災!”

在這極具有衝擊力的畫面下,秦沐夏嬌軀一顫,被侵蝕了大半的月亮深深震撼到她的心靈。

愣神過後,一雙美眸中充滿了焦急。

——事情當前在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一場難以想象的風暴正在醞釀。

這時,秦沐夏忽然想起,她那個天生體質虛羸多病,無法覺醒能力的弟弟,秦宿七,此刻還留在鎮守B級暗淵與空間節點的家族據點裡。

身臨穢獸來勢迅猛的受災地段,所有怪物都將變得更加陰邪狂暴,恐怕就連秦家的長輩們都自顧不暇了,他又該怎麼活下去?

秦沐夏不敢再推測下去,那對半掩著如水般的眸子盪漾悽清痛楚,鼻子酸酸的,一股腦駁雜思慮交織在一起。

她不由地加速了腳下移動步伐,新月一樣的蛾眉無言彷徨,手心冒出冷汗,銀牙緊咬道:

“小七,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姐姐很快就會回去的,帶著你與倖免的族人們一同撤離到安全的地方。”

“等這次危機一過,請你吃你最愛吃的酥皮蛋撻,薺菜春捲!”

唰!

處於迅疾移動之中的秦沐夏,四周景象快速向後退去,扭著小蠻腰在迷濛恍惚的紅霧中穿梭。

不到五分鐘時間,就遊挪了十幾裡的距離。

“轟!”

猛然間,一股撲面而來地腐臭味灌入鼻腔中,直衝腦門,像是臭雞蛋液浸泡在屍水裡,混雜出足以令人胃酸翻騰的窒息感。

秦沐夏強忍著噁心,迅速朝聲源處投去目光,猛地看見灼熱黑炎在昏天壓抑的廢墟中爆發出!

速度之快,猶如重火力電磁巨炮炮口瞬閃射出的軌彈。

帶著恐怖而晦澀的劫光從深處暴湧而現,掀起飛石狂沙長嘯肆溢,正朝她此刻所行的必經軌跡狠狠砸下!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渾身上下肉瘤堆積起來,三個猙獰腦袋,一張血盤虯結的大嘴,散發著令人心悸威壓的怪物,猶如俯視獵物般看著她。

鐵銀的軀幹掛滿漆黑鋒銳倒刺,灰褐色毛髮後面糜爛流膿,昂起掛滿蒼白長髮的頭顱,詭異嘶叫聲好似魔鬼獰笑。

“不應該啊?命泉中期的地獄恐獸居然出現在了市中心,難道是哪處C級暗淵失守了嗎?”

秦沐夏駭然,感覺自已歷經的一些狀況正開始逐漸離譜起來,心臟以不規律的節奏猛地跳動。

她迅速腿部發力,在身側猛然一縱。

頓時勁氣四散,殘影發出呼呼的聲響,掀起大片塵埃飛揚。

此時此刻,生死過程只在一剎那。

還未等她鬆口氣,剛抬起頭,面前的視線就被蓋地而來的黑暗籠罩。

腳下踩著的地面,更是傳出一陣陣深沉淒厲的哀嚎!

看了一眼席捲的死亡之意,秦沐夏心在顫抖,幾乎是歇斯底里的提起勇氣招架,纖細手指前浮現出星羅棋佈的風雪符文,壓低重心吟唱:

“訴望墜失的織羽,冰魄極星,在此共鳴吾之意志,玄霜破滅千里,一觸滿溢!”

砰的一聲!

數不盡的冰錐如大雨傾瀉而下,無比凝實,好似九天外來自雪崩的怒吼,如同墜星般在夜色下倏然升起!

在恐怖能量外洩下,地獄恐獸左右兩隻巨大的腦袋被轟碎,體表肌膚呈現出密密麻麻,深可見骨的裂痕,鮮血橫流。

秦沐夏頂著一副倔強之色傲雪臨風,如瀑的髮絲在風中微微搖動,琥珀色瞳孔不經意的一縮,眸底透顯出疲倦之意。

她彷彿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套著冰藍色襪圈,光滑而細膩的雙腿發軟,原本那張虛弱臉色更顯蒼白。

以秦沐夏現在命泉初期的境界,能做到這一點就相當不容易了。

但真正有威脅的,是站在地獄恐獸後背上一尊尊佩戴猩紅面具,黑袍披蓋在衣服外側的人影。

“我去!這也太倒黴了吧!居然在孤身一人的時候撞上神靈教的信徒,接下來的境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秦沐夏頓時大感不妙,心咯噔一下,小聲嘀咕的同時,面色也變得越發凝重。

傳聞中,這就是一幫不可理喻,主張人類前進的本質在於絕棄現今已有的,建立一個新世界,將肉體和穢獸融合,促使[進化]的瘋子。

平日裡秦家與神靈教並無交集,可現在就憑他們操控地獄恐獸堵截自已的這一點,這幾人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

朔陵山。

天闕道館。

“假亦是真,真亦是假,愚弄時間者必將被時間所愚弄,這就是你想要表達的意思嗎?”

雙目充血的蘇九卿眉頭微微皺起,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

[老天爺,你真的要和我這麼玩是吧?!]

蘇九卿眼中兇光閃爍,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短暫沉澱後,好似魂靈出竅般聚成一線,壓縮到極致倏然炸響。

他憤憤的將黑色書籍往牆壁上一砸,卻發現自已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特別是先前秦沐夏所說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聲迴蕩。

不止是很多事情變得奇怪起來,蘇九卿還意識到自已精神狀態越來越古怪。

似乎在一瞬間,他在那本黑色書籍其中一卷殘頁投影上,看見了一位活生生的人!

[生在了錯誤的時代,從不該被定義的身份承受愚者的怒火,那一天,我遭受了子民背叛。]

目錄之後第一章正文,是屬於艾薇爾,也就是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小女孩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

望著面前明顯成長不少,有二十多歲,一米五六樣子,散發著青春活力氣息的艾薇爾,蘇九卿嘴唇微微抽動了一下,警惕問道。

“放心吧,先前在夢境世界裡歷經的一切都不過是問心考驗的幻境,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最真實的我。”

“[修道的意義在於守淳,而非給他人帶來不幸],能說出這句話的人,在我的記憶中只有一個,別來無恙呀,師尊大人。”

女子抿著小嘴,佩戴在腰間的青丘狐掛件上繫著紅色鴛鴦結,下巴微微抬起,說話聲音略帶沙啞。

她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光滑腳底貼在地面上,步履輕盈地走到蘇九卿跟前,一隻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角,發出低沉抽噎的嗚咽聲:

“有的時候,內心委屈遠比皮肉之苦更為難熬;您曾經說過,就算時間乾涸了大海,也不會丟失遺忘那個故事。”

“那個所向披靡的羽神尊,霸氣又不失格調的天洲之主去哪了?您還是過去的那個他嗎?”

“也罷,我本就是一個不該被人在意的奴隸而已,您賜予了我不一樣的人生,從此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世皆如塵,何必問。]

沉穩平緩地聲音從歲月長河中泛起瀲灩,艾薇爾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煽動,輕手拂去貼附在黑色書籍上面的灰塵。

一雙透露著傷感煎熬的眸子再度與蘇九卿視線交匯,剛剛還一臉痛苦的她深吸一口氣,露出坦然的笑容:

“哈哈哈...是我魔障了,塵歸塵,土歸土,這本[時靈之書]是您不惜送葬一個時代佈下的棋局。”

“落魄只是一時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已的[使命],生而渺小,死得其所,只可惜...無法親眼見證您君臨天下的那一天了。”

艾薇爾的身體漸漸變暗,像繚繞的冰霧一樣快速消散,搖曳的淺影映襯出朦朧窈窕的輪廓。

她抿了一下嘴,碧波般清澈的眼睛陡地亮了亮,光潤臉蛋泛起一抹淡淡的紅霞,望著蘇九卿露出一副沒心沒肺的笑容,像浸落的白霜驀然化為一片虛無。

[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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